蒋文英正缩在家属楼后面，聂海生和聂卫平紧张的立在两侧，一有情况挑起担子就跑。
瞅见芽芽跟聂超勇拉回来一个妇女，母子三心情都是咯噔一下。
“大姐，你们有菜卖？”那妇女问。
蒋文英连忙应了，赶紧把两个筐子掀开，一个筐子里装的是西红柿还有南瓜，另一个筐子是豆芽。
豆芽容易坏，今天她只泡了一斤绿豆，产了十二斤豆芽。
那妇女挺惊喜，这月份时令蔬菜确实少见了。
“这黄瓜还顶花带刺呢”女人拿起一根，“怎么卖。”
蒋文英：“黄瓜一根三毛钱”
应季的时候，黄瓜一份也就几分钱，不能便宜也在妇女的预料之内，但她不打算买。
这去饭店吃，过油肉也才四毛一，牛肉五角左右，没有超过八角钱的，这菜是贵了。
她扭头看向了绿豆芽，抓了一根还挺喜欢，“之前门市部卖过几个月的绿豆苗，后来就消停了，吃一次绿豆不容易啊。”
“两毛钱一斤”蒋文英心里也有点没底。
那女人把篮子递过去，“那给我来一斤呗”
见蒋文英徒手抓了一把，她问：“大姐，你就没个杆秤？怎么知道准不准。”
芽芽问：“杆秤是什么”
妇女看她长得可爱，就说：“就是一根细细的，有刻度的木棍，下头吊着秤砣，有了它买菜是几斤就是几斤。”
芽芽‘嗯嗯’的点头，“那我们家也要弄得，我们的豆芽好，给多了很吃亏的。”
她是真的觉得家里的豆芽很稀奇。
人家一听就乐了，再目测蒋文英给的也不少，满满一大把后就没再说什么。
母子四人毕竟少跟城里人打交道，刚才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应，闻言松了口气，把篮子递回去。
芽芽盯着蒋文英收了钱，笑得贼拉灿烂，“姐，我们家还有好多呢，你邻居也可以过来。”
聂海生心一动，再抓了一把绿豆芽放进对方篮子里。
那女人更高兴了，“以后你们常来，我们家天天都要吃菜的。”
瞅着她从角落拐出去，蒋文英边收钱边说：“两个小机灵鬼。”
可能是刚才多送的那一把绿豆芽起了作用，不一会又有几个女人跟老太太从拐角处拐进来，问：“你们卖菜？”
蒋文英赶紧把篮子上的布扯开，麻溜的报了一遍价格。
十斤的豆芽转眼就只剩两斤了。
“妈，我拿个西红柿给门卫送去”聂卫平忽然说。
本来数钱玩的芽芽立马把钱塞回去给蒋文英，颠颠的跟他二二个人去。
传达室坐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
“啥事，家属楼不许进啊。”老大爷看了他们一眼。
聂卫平把西红柿放在桌子上，“大爷，多谢你啊。”
对方默许的哼了一声。
“二哥，你干嘛给人家西红柿，他又没给咱们钱。”
“咱们在家属院后头偷偷卖菜，他肯定能听见响声，可是没来赶咱们，我给他一个西红柿是应该的。”他压低声音说：“拿人家手短，要是有人来抓咱们，他也能帮忙通报一声。”
芽芽还没说话呢，就听见肚子咕哝一声，捂着自己的小肚皮，“饿了”
大家是吃了早饭出来的，不过走了几个小时的路，别说芽芽了，聂卫平都饿了。
“我们去买肉包子吃。”芽芽从兜里翻出几分钱。
聂卫平扫了一眼，“肉包子很贵。”
芽芽出门时只揣了三个钢镚，哒哒哒跑去怂恿她三哥。
聂超勇这一次出门当然也带钢镚了，幺妹的建议听得他馋嘴。
聂海生和聂卫平也咽了口口水。
四个人开始想着怎么搞上肉包子吃。
聂海生对城里比较熟，一斤粮票大概可以换三个鸡蛋，面食类的大多二两粮票就能够搞定，两个小的就去闹蒋文英要一根黄瓜。
学校里要弄到粮票并不难，压根就不用上黑市，或者收购站那跟人买。
聂海生跑着去跑着回，拿一根黄瓜换回来二两的粮票，这也就天寒地冻没菜吃的时候能换来，应季的时候就不大容易了。
肉包子...肉包子...
蒋文英看着孩子们盯着豆芽都能吸溜口水，豆芽卖光后就收了摊。
国营卖包子的地就那一处，价钱都在黑板板上写着呢。
馒头五分钱一个，烧饼七分钱一个，红糖月饼一毛一个，大肉包三毛钱一个，小肉包一毛钱一个，都收2两粮票。
热腾腾的蒸汽熏得脸上怪舒服的。
因为他们不是一窝蜂的挤在摊位前，只有那两个小的站着瞅，两个大的很自觉的让开一条道让别人过，所以店家也就不管他们，让他们慢慢看。
几个人买肉包子的信心很坚定。
“要一个肉包子。”芽芽伸出一声手指头。
人家问她，“要大的，还是要小的啊。”
虽然很想要大肉包，芽芽咽了咽口水：“要小肉包。”
小肉包也比芽芽巴掌大呢，热气腾腾的冒着气。
蒋文英把热乎包子分成了四份，每个人都是一口的量。
芽芽嗷呜的咬了一口，摇头晃脑的开心，皮薄肉多的，真好吃呦
“妈，咱家开春能盘下房子了吗？”芽芽被烫得小嘴一吸一吸。
蒋文英已经算过很多次了，今天十斤豆芽挣了两块钱，下一次她争取多泡一点。
包子已经吃完了，手还热乎乎的，聂海生搓了搓两手去捂芽芽的面颊。
芽芽高兴得呼：“再来，再来。”
兄弟三就轮番上阵，把掌心里最后一点余温给贡献出去。
天气还早呢，再说现在农闲时分不忙，大家也不急着回村去，一家四口朝着门市部去，他们想看看秤砣什么样子。
砖砌，不批墙，尖顶，瓦房门市部的地也不是头一回来了，卖菜的地方几人还是头一回进。
上早班的售货员七点上班，跟着值夜班的人把菜摆再综合门市部前兜售，他们去的时候买菜的时间点已经过了，菜摊前没什么人。
一家五口就盯着人家的秤砣看。
这玩意肯定没处买，也只能到国营的废品收购站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