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烧了,一般都是喝姜汤盖被子,拉肚子,一般都是弄几片黄连素吃吃,花一毛钱就差不多了。

  她们一进屋就有个走路带风,急得不得了的护士瞅她们,估摸是瞧不出谁像生病的样子,问:“谁要看病,啥情况。”

  心情很好的芽芽笑眯眯的说:“我们都没病,是...”

  护士打断,指着外头,“现在卫生所还没消毒完,没啥大病先甭进来。”

  话落急吼吼的举着托盘进屋,问老护士卫生所领导点名招待的聂同志什么时候来,卫生所昨天全体同仁还商量过,给人家开个欢迎会。

  这其实是一种互相学习的过程,人家要是有真本事,他们也可以学一学。

  老护士只看到外头老槐树下坐着三个人,一个婶婶正喂个小姑娘吃鸡蛋,小姑娘时不时就着另一个青年的手抿了几口水。

  老护士收回目光,虽然没见过聂同志,但学校校长他认识,到时候看见校长领的谁,那肯定就是了。

  卫生所的人翘首以盼,终于看见学校校长风尘仆仆的赶来,后面跟着童颖。

  今早学校有事,他来晚了,一跟卫生所的人打听,一早上都没见着聂同志啊。

  老校长指着窗外老槐树下的三道身影,“不就在那么。”

  芽芽依旧笑眯眯的被迎进来了,她一点也不生气,因为瞧见了,这卫生所的人确实忙到现在就没停过。

  卫生所人人内心无奈脸,她们忙了一早上,就是为了迎接聂同志啊。

  童颖感激的看了眼芽芽。

  她跟聂海生都忙,其实见面的时间不多。

  有几次聂海生深夜站在宿舍楼远处的树下,当窗户被橡皮果轻巧,她就知道,起身打开窗户。

  有时候窗台下是鸡蛋,有时候是冰糖,也有时候是各种各样的小玩意。

  聂海生站的地方,总是让她能够看清,却又是即便被人撞见了,也不会毁她声誉的距离。

  不是他总是三更半夜来,而是哪怕忙到了三更半夜,也要来看看她。

  有这么正常的见面时间,童颖可太高兴了。

  大伙参观了下实验室,芽芽就挥挥手让妈和哥离开,她一个人在这能行的。

  她也不可能一来就投入实验,于是跟大伙混了个脸熟以后,她就特别乖巧的搬了张椅子在今天的看诊医生身边坐着,面前还摆着开学校长奖励的厚笔记本和钢笔。

  撞见了人家的目光,芽芽大气的:“医生您忙,我就观摩观摩。”

  “你可以叫我孙医生,你会不会用这个?”人家拿了个听诊器给她。

  芽芽也不觉得人家是在质疑挑衅,说会,然后老老实实的来了一套,只是没有改爱现的毛病,背的她用听诊器听诊的案例有点收不住口。

  比如之前她用听诊器听出来胸膛里有杂音的那一个案例,去年那人果然是发病了,但是是大病。

  这年头有大病几乎就是等死了。

  孙医生笑着颔首。

  现在是包分配,这就意味着不是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这年头的卫生所,一般公家按照卫生所打小给配备一到两个正统的医学院毕业的医生,剩下的都是当地培养起来的赤脚医生。

  如他。

  59年考上华西医科大学,学习临床医学,64年到市里的医专附属医院外科,又后被调到了这个镇子上,一晃这么些年了。

  孙医生感慨,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不过这小姑娘为人热情也谦逊,看来前浪不用死在沙滩上。

  两人商量好一起看诊。

  芽芽正经给人看病还是头回,所以她给孙医生打下手。

  第一个病人进来了,喊了声医生以后,犹犹豫豫的不知道要不要坐下来。

  孙医生说:“这不是患者,坐下来。”

  病人松了口气,“那是你闺女?”

  芽芽骄傲的挺着小胸膛,“我也是看诊医生”

  不信也无所谓,芽芽瞧着脸色驼红的汉子,“他发烧了。

  “发烧化脓,三个多月了,一直没好,医生你给开点安乃近。”

  安乃近一分五一份,患者家属说完后眼巴巴的瞅着,好像开完就想走。

  孙医生跟芽芽看着患者腿上发脓的位置,已经烂得不能再烂了。

  “平时消毒过没有。”孙医生问。

  “有”患者家属说:“拿的高度白酒。”

  孙医生语气平平,“以后别拿白酒消毒,等会拿瓶碘酒回去。酒精消毒不能用再伤口或者切口之内,会导致蛋白质切口不能凝固,如果擦伤或者切伤,用盐水洗着...”

  后半句话是对芽芽说的。

  芽芽瞅着一整条化脓恶臭的伤口,问:“最先开始化脓是什么地方?”

  患者疼得嗷嗷叫,“脚趾。”

  掰开脚趾,芽芽看着伤口,“你踩了板栗刺?”

  患者家里确实有一片野生的板栗林。

  芽芽跟孙医生对看。

  踩着板栗刺引起的发炎化脓,但是看这一条腿,多半是保不住了。

  听说让到省里看,那家人顿了顿。

  送走患者,孙医生看芽芽的笔记。

  记得太详细,果然还是有点太嫩,孙医生翻出自己天书一样的药方。

  又进来一个买青霉素和链霉素的。

  青霉素0.15元一只,链霉素0.25元一只,说是要治肺炎。

  “不看诊?”芽芽问。

  孙医生摆摆手,卫生所也会遇到走后门来买药的事,能帮就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情而已。

  芽芽只带了一个多小时就回学校,她都跟孙医生说好了,往后就每天下午来两个小时,要是晚上来的话,还能使用卫生所里的实验室。

  芽芽回到学校,李敬修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咸不淡的跟几个同学聊天。

  芽芽一眼就瞅出小伙伴不高兴。

  李敬修这一回没考好。

  不是学校的考试,而是李外公给弄的外援。

  芽芽说:“你一定很难过。”

  李敬修很冷静的反驳:“不难过,实力还在,有什么好难过的。”

  芽芽就在一旁哇哦哇哦的叫。

  她也跟李敬修说了早上看诊的事,不过点到即止,就好像李敬修这回没考好,也没有絮絮叨叨的表达为什么没考好,以及考试题目有多难等等。

  两人都很有自知之明,不多聊自己感兴趣,对方不感兴趣的话题,那不叫聊天,叫产生语言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