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的时候，老聂家卖菜的营生已经做起来了。
现在供销社还收绿豆，黄姜啥的，但做生意钱更过，蒋文英那一房开春就做了打算，今年地里的绿豆，黄姜还有山药通通都拉到城里去卖。
莴笋、香菜、菠菜、芹菜、韭菜等长得比较快的蔬菜，都已经能先上市卖了。
芽芽有时候也用自行车驼上一筐子菜在卫生外头帮忙。
卫生所来来去去的人不少，老聂家的菜又好，一般不愁。
一天下午，芽芽正打算横穿小树林赶近路去卫生所，远远瞧见个熟人正在揍人。
王胜意揍人的手法很老练，几下就把人打趴下，踩着人的脑袋嘿嘿的笑，那下垂眼看着邪气，身边站着一群小年轻。
这帮人正围着一个瘦高个的年轻人欺负，还有的想去扒拉人家的衣服，别提有多缺德。
芽芽观望了一会。
这种事不好说，说不定是先得罪了人挨收拾了，也说不定这被打的人自身有什么毛病。
挨欺负的人总有挨欺负的理由，就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不了解内情，还是不要贸贸然出手。
主要，芽芽已经好几个月没瞧见王胜意了，想问问王家小弟的情况。
那边已经开始扒拉人衣服，还说要丢到大马路上。
被踩着脸的年轻人嘴巴已经被堵上了，就是听见要脱光了丢到大马路上使劲的扑腾了两下，王胜意把人揪起来，看样子是真的要动手扒衣服丢到大街上。
“老王”芽芽看不下去了，喊了声，“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打人就算了，脱衣服丢大街过分了。”
“关你什么事”一看是个女人，有人喊，随后脑门就被王胜意敲了一下。
王胜意还挺高兴，说：“我很快就完事了，等等咱们在聊，你别插手。”
他本来长得凶，周边又站着五六个混混，闻言都齐刷刷的盯着芽芽看。
一般人见这种阵仗还真不敢管，芽芽可是跟王胜意打过架的，压根就不怕。
“老王，这附近还是学校呢，让别的学生瞧见了多害怕啊。”
芽芽瞅那倒霉的，鼻子哗啦啦的出着血，沾得头脸都是，看着还怪吓人的。
“老王，还不赶快跑，瞧这样子保不齐鼻梁骨折了，人家要告到派出所去，你们一个个都少不了，万一真的晕了送医院，被家长知道了，你们还得出医药费。”
那几个人中，有一两个跟芽芽同校，低声在其他几个人耳朵里嘀咕，这就是学校顶出名的学生，会医术，说的八成就是真的。
树林旁边确实有人经过，现在是大人下班，小孩放学的时间，王胜意皱了下眉头，聂芽芽在那边又添了把火。
“现在流氓罪抓得多严格，而且谁也没说不能对男的搞流氓罪，要是真扒了衣服，人家进警局一报流氓罪，你们都跑不了，而且还是对男的耍流氓。”
再凑近，芽芽啧啧摇头，“你们赶紧把人送医院去，鼻梁断了可大可小，要是血往喉咙流堵着了，就是一条人命了。”
她左边一句流氓罪，右边一句出人命，真的把那几个混混给吓坏了，一时间不敢动手，其中一个看起来比王胜意还大的青年慌了神，捅了捅王胜意的隔壁问：“怎么办。”
“你们走，学习雷锋好榜样，我送他去卫生所。”芽芽摆摆手。
王胜意上上下下的打量聂芽芽，忽然笑了，打了个响指，“芽芽，今天算给你一个面子。”
这话芽芽不爱听，什么叫给她面子，分明就是她帮忙收拾烂摊子。
两人走到边边上，聂芽芽捡了几个问题问，大致就是问王家小弟怎么样了，还有怎么就忽然跑到城里来，还带着几个混混堵着人打。
听说王胜意从老王家跑出来，连年都没在家过，聂芽芽蹙眉，再听说这小破孩现在带着一批人抢人家钱，又猛地后退一步。
被扎心久了，这种显而易见的嫌弃压根就伤不了王胜意。
那边蹲着的几个混混瞧见平时凶狠的大哥嬉皮笑脸的靠近三好学生，两个人唧唧哇外不知道说什么。
“我不想去监狱里探望你”
“你的嘴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王胜意吐了口浊气，瞧见了芽芽眼神里的担忧，咧嘴笑了。
“我不得找点活计养活自己，身后也没人，进去也就进去了，无所谓。”他站起来喊几个混混过来，“这张脸记住了，以后就是你们姑奶奶，抢钱的时候绕开，啊...”
顿了顿，王胜意痞气一笑，“她家也没钱，年前刚烧了房子，穷得响叮当。”
芽芽看着王胜意潇潇洒洒的走掉，去扶那倒霉的小年轻。
这人一瞧应该也二十几岁了，芽芽也扶不动，只能先给人止住鼻孔的血，问：“还能动么？”
那人呜咽了一声，下意识去摸自己的鼻梁。
“没断，我坑他们的。”
瞧着人还挺清醒，芽芽使了大力气扶着人站起来。
“卫生所还得走几百米，你要能行咱们去那瞧瞧。”
那人走路还有点虚，应了一声想自己走。
芽芽搀扶着人，“我扶着你，这里的路不好走，别摔了一跤晕过去，我扛不动。”
进了卫生所，芽芽把人往凳子一放，熟门熟路的去摸窗台上的茶缸子，倒了孙医生大半茶缸子的冷茶。
护士瞧见两人身上都带血，问：“这是跟人打架，还打赢了，扛着来卫生所付医药费来了？”
芽芽给了个什么眼神的控诉：“路上捡的，被几个小混混欺负，软组织挫伤，弄点紫药水就行。”
她眼珠子一转，就把自己救人的英勇事迹说了，撇去了跟王胜意认识的那一层关系，着重说明自己如何从五六个能把成年人打趴下的混混手里虎口夺人。
那年轻人听芽芽在那吹牛也没什么反应，反而好奇这个明显就是上学的小姑娘怎么跟卫生所的人那么熟。
卫生所又进来一个人。
“芽芽？”崔镇长顿了顿，“跟人打架了？”
“我是学雷锋和见义勇为去了。”芽芽热情站起来，“崔镇长，是伤哪了，我来看。”
一有能上手实操的机会，芽芽就特别兴奋。
崔镇长把她支到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