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人走了”小红子说。</p>
蒋文英立刻放下粥碗，脸黑成了锅底，从悬挂在房梁篮子里捞出来两个鸡蛋递给闺女，让人自己窝个鸡蛋，顺带给聂老太窝一个。</p>
蒋文英一手把五岁的芽芽带到上高中，说句话糙理不糙的话，芽芽撅屁股她就知道人要拉的什么屎，就冲着深厚的母女情谊，有人要算计芽芽，她第一个不答应。</p>
想到闺女一个人在遥远的城市被人欺负，蒋文英的心都要揉碎了。</p>
“老周弟弟今儿是不是要进城？”蒋文英放下碗筷起身，“我让人给卫平带句话。”</p>
不到周末，聂卫平一般不回家，而且蒋文英也不会特意来找。</p>
既然亲妈特意让人带话，证明这事不一般，聂卫平收拾收拾就回家了。</p>
消息果然重磅，半辈子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的亲妈，要去京都。</p>
“妈，我去吧。”聂卫平想了想，还是自己去最合适。</p>
蒋文英摆摆手，“屁大点事，我顺带去看看你妹妹。”</p>
她的话在老聂家有分量，交代好儿子后就回屋打包行李，把平时藏在棉被里的钱分成几份藏在贴身衣服的里兜，裤兜，鞋底里面。</p>
时间紧任务重，也做不了什么好吃的给闺女带去，就把家里攒下的鸡蛋装往兜里。</p>
晚上，蒋文英还不忘上了一趟葛家，托葛家媳妇照顾小红子。</p>
跟去的小红子哭笑不得，“妈，我已经长大了。”</p>
她只比聂海生小一岁，现在都是大姑娘了。</p>
“胡说，只要没嫁人，就是小孩子。”蒋文英说道。</p>
打从小红子找回来那一天起，这些年她把人看得牢牢的，可不能让人再丢了。</p>
葛家媳妇豪气一挥手，让人放心去，有谁想接近小红子，得先过她这一关！</p>
不知道想到什么，小红子微微红了脸。</p>
收拾了个简易包袱，隔天蒋文英就利利索索的出了门，跟着马建国连襟两去京都！</p>
蒋文英一走，葛家媳妇就拿着鞋垫子上老聂家陪小红子。</p>
一大清早的就听见外头有清脆的车铃声。</p>
“那不是隔壁生产队的光德么，咋的跑咱们村来溜达了。”</p>
小红子红着脸蛋低头没说话，直到听见浑厚的声音在耳边炸起，牟光德居然进院子里来了。</p>
葛家媳妇显然跟牟家有过来往，询问牟家老人如何如何。</p>
“婶，我自行车链条坏了，修得满手的机油，能不能借你们的水洗一洗。”</p>
葛家媳妇笑着说：“这不是我家，正主在这呢，你问她。”</p>
牟光德趁机看向小红子。</p>
小红子起身后快步走向水缸，他紧跟其后，农家汉子壮硕的身躯在水缸边投下一道阴影。</p>
为了防冻，家里用稻草把水缸一圈捆包起来，缸口用草帘子盖好，盖厚实一点。</p>
牟光德抢先一步收拾稻草，说：“你站远一点，别让水溅湿。”</p>
小红子闻言后退了几步，看着牟光德洗手。</p>
也就是再芽芽准备上京都上学的前后空隙，小红子经常跟几个女伴在一起缝鞋底，她想让妹妹带着暖和的鞋垫去京都。</p>
大家最喜欢去以前的知青点，那个地方地势高空气好，知青用的屋子也一直都在，冬暖夏凉，是个姑娘们聚会的好地方。</p>
那时候就碰见他跟着伙伴们骑着自行车到山坡上。</p>
兴许是不知道知青点的屋子有人，就在那自顾自的吹口琴，一群男青年放声歌唱。</p>
姑娘们等人吹完了鼓掌，闹腾着再来一次。</p>
那一群男青年不干了，非要姑娘们自我介绍。</p>
小红子性格一向内敛，本来躲在在最里头，被其中一个姑娘拉出来，刚说了名字有个年轻人就接口。</p>
“就是当年老聂家丢在外头，最后自己找回来的那个女孩儿？”</p>
什么叫丢？小红子抬头有点生气的瞪人，却对上了牟光德的视线。</p>
刚才在屋里其他女伴说了，这个叫牟光德的，虽然家里务农，但是很勤快，很能干，这自行车一百来块钱，还是他自己整回来的。</p>
可打那次以后，老聂家门前就经常多了牟光德骑车经过的身影，。</p>
那时候在场有七八个姑娘呢，他非要跨越几个村子，也只在自己家门口晃悠，这一晃就是三个来月，情窦初开的小红子心里有数。</p>
葛家媳妇还叨叨着让小红子去自己家里吃，说聂老太吃得简单，跟三房吃就行了，二房如今就她一个人在家，就别开火了。</p>
牟光德目光沉沉的看向小红子。</p>
正好葛家媳妇听见鸡叫去掏鸡蛋，牟光德说：“走，今儿带你去城里玩，咱们在那吃饭。”</p>
葛家媳妇已经朝院子走了，小红子红着脸蛋‘嗯’了声。</p>
“人呢，走了?”葛家媳妇看着空空如也的院子。</p>
小红子红着脸没接茬，只道在家里吃，等葛家媳妇走了以后对着家里的小镜子重新梳了头，抹了点友谊膏，扯了扯衣裳出了门。</p>
牟光德没说在哪里等，她就沿着村口那条路，到村门口就瞧见人把着自行车头等在那。</p>
两人到了城里，牟光德点了两大碗超面片，不一会就吃完了。</p>
那么一大碗，小红子哪里吃得完，可是吃不完剩下吧，这又是人家第一次请吃饭，真的怪不好意思的，所以还是尽最大的努力吃了一整碗面片，可把她撑坏了。</p>
牟光德哈哈笑，“饭量还挺大。”</p>
小红子瞪了一眼，“咋的，是不是害怕了。”</p>
牟光德黑粗的眉毛挑起，“害怕？就算娶一个饭桶回家，我都能养得起。”</p>
小红子脸红了，低头不说话。</p>
瞧见天色不对，怕下雪，牟光德看了好几次天，义无反顾的说：“今天不行，先回去。”</p>
才刚出来吃了个面呢，饶是如此，小红子也知道下雪不好赶路，没反对。</p>
回家路上果然下雪了，本来就坑坑洼洼不好走的路更是颠簸。</p>
牟光德铆足了力气朝村里赶，踏着自行车轮子骑得飞快，等他觉得后座咋那么安静，而且后车轮似是感觉不到重量的时候回头一瞧，人没了。</p>
他赶紧掉头找，结果在远处的桥头找到了被甩下车的小红子。</p>
两个人回到家时，都成了雪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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