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安的脑子有些恍惚,他说的那一天应该就是她恢复记忆的那天。
可他当时说了很多话,她又哪里记得,他不是不知道她那时候有多崩溃。
裴寂瞧见她的神色就知道她把他的警告全忘了,索性又说了一遍。
“如果你还在意沈家的话,这辈子都别想让我放了你。”
沈念安肩膀一震,红着眼瞪他。
“裴寂,你简直不是人!”
裴寂见她骂他,倒也不恼,淡笑着在她对面坐下来。
“我确实不是人,念安,我早就变成了一只没有人性的魔鬼,如果不是还有你在,不管多恶毒的事我都做得出来,只是以前去孤山寺听主持诵经时,常听他说因果有轮回,一个人生时作恶多端,若招了佛祖震怒,恐会报应到至亲至爱之人身上。
我不想让你代我遭孽,所以这几年已经在尽量克制自己了,但你千万不要逼我,不准离开我,更不要试图激怒我,因为我也不知道自己到时候究竟会做出什么事来。”
沈念安凝神听着他的话,眸子越来越沉。
“裴寂,与其说是我在逼你,倒不如说你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你不必找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掩盖自己的虚伪!”
裴寂见她越说越激动,凝着眉给她倒了杯茶。
“你现在还在气头上,我知道无论我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先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我们以后再说。”
沈念安见他起身就走,暗暗咬紧贝齿。
“裴寂,我说过了,你关不住我一辈子的,我不再是五年前的沈念安了,我更没办法放下父亲的血仇继续相安无事的同你相处,所以你最好有本事真能看住我,否则,我迟早还是要逃的!”
已经走到门口的裴寂蓦然停下步子,沉默良久,终是一句话都没说,拂袖走出了房间。
到了外面,却是对守在院子里的十一和十七吩咐道:“从今天起,给我守紧关雎院,连一只苍蝇都不准飞出去,若是再让王妃逃了,你们两个就提头来见我!”
沈念安在屋里听着,唇角止不住冷笑。
这话虽是对十一和十七说的,可何尝不是在威胁她。
若是她跑了,十一和十七就没命了,裴寂笃定她不是个狠绝无情的人,绝不可能会舍弃十一他们的命而擅自逃跑,所以他才会拿他们来威胁她。
她直到今天才知道,原来这个男人竟然可以无耻到这般地步……
关雎院外,裴飘絮见裴寂冷着脸出来,赶忙跑上前向他解释。
“大哥,我不知道她约我出去竟然抱着这样的念头,我也是被她利用了,你相信我!”
裴飘絮现在简直要恨透沈念安了,居然敢算计她,若真成功跑了也就罢了,偏偏还让大哥抓回来了,世上怎么会有她这般没用的女人!
裴寂面无表情地瞥她一眼,淡漠道:“你回房休息,我知道今晚的事与你无关。”
裴飘絮见他脸色不好,就知道他在沈念安那儿必然是又受了气,咬咬牙,索性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大哥,你和沈念安已经没可能了,你心里也很清楚事实的不是吗?为什么不放她离开,这样无论是对你还是对她都好,如今你们两个这样彼此折磨着只会徒添痛苦罢了,世上在意你的人还有很多,只要你愿意回头,我……”
“飘絮,别忘了你的身份。”
裴寂转过身,看着她渐渐扭曲的小脸,脱口的话愈发无情。
“这世上只有一个沈念安,除了她,我谁都不要。”
裴飘絮闻言,心里瞬间嫉妒到发狂。
“可是她已经不爱你了,她恨你,她比这世上所有人都恨你!”
裴寂似被她戳到心里的痛处,眉峰一凛,垂在身侧的两只手不自觉地握成拳。
“无论她恨不恨我,我都甘之如饴。”
话音落罢,他转身便走,眼中早已没了神采。
裴飘絮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贝齿用力咬紧了唇瓣,蓦然间转头看向关雎院紧闭的院门,眉眼中好似要淬出一抹毒液来。
“沈念安,你不配!”
旁边站着的婢女瑾儿瞧见她的神色,冷不丁打了一记寒颤。
“小姐,您不会又想做什么?定安王妃如今已经和王爷闹翻了,无论如何都威胁不到您了呀,若是您擅自出手,到时候被王爷知道了,奴婢只怕王爷不会轻饶了咱们!”
裴飘絮斜眼瞪她,“你以为我想做什么,杀了沈念安?不,我才没那么蠢,她这样的女人,杀了她只会弄脏我自己的手罢了,更何况她若是死了,反而会让大哥挂念她一辈子,我才不会做这种事。”
瑾儿不明所以道:“那您……”
“沈念安不是想离开定安王府吗?我就送她一程,只有她离开了,大哥才会看到我的存在。”裴飘絮眯眼冷笑。
瑾儿闻言,心里反而更慌了。
“小姐,这怎么行,王爷今晚动了多大的怒,您不是没看见,若是再在这时候惹恼他……”
裴飘絮不等她说完便沉声打断了。
“你以为我是沈念安那个蠢货?若没有万全的把握,我又岂会做这件事!这几天你最好给我牢牢闭紧自己的嘴巴,别忘了你是谁的人,若敢走漏风声,就别怪我不顾念这几年的主仆情分!”
瑾儿被她的眼神吓到,握紧两手连连点头。
“小姐放心,奴婢一定不会出卖您的!”
旁人或许不清楚小姐的手段,可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心里比谁都了解,所以她这些年对小姐一直都是又敬又怕的。
但如今小姐要放走王妃,她也实在不知道这件事究竟算好还是坏,但愿到时候真能一切顺利,否则小姐就要倒大霉了。
……
沈念安待在房里一宿没睡,身上的衣服也没换,一个人在窗前枯坐到天亮。
桃儿一早端着热水进来服侍她洗漱,一进门却见她目色黯然地看着窗台上枯萎的梅花枝,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突然变成今天这副局面,明明王爷和王妃的感情是那样的要好,可是一夕之间全都变了,好像之前的甜蜜只是一场梦。
这才短短几日的功夫,王妃已经消瘦得不成人样了,再这样下去该如何是好?
桃儿又担心又心急,忍着泪默默走到沈念安面前。
“王妃,奴婢做了您最喜欢喝的桂花粥,您喝一点好不好?昨天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若是您开始嫌弃奴婢的厨艺了,就跟奴婢说,奴婢可以去学新的菜式,只要是您喜欢的,奴婢都愿意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