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安自是点头,她虽然一直觉得这男人是在捧杀她,但这毕竟是她自己的想法,至于他究竟是怎么想的,还要看他自己。
这会儿他既然有意开口坦白,那她岂能错过这个好机会?
“大人,奴婢并没什么过人之处,也不过是比别的婢女懂些拳脚功夫,外加聪明一些罢了,可您的心思,奴婢是想破脑袋都猜不透的,还望大人点明一二。”
男人闻言,转过头看她。
“你确有你的过人之处,但并非是你所想的那些,只是我身边已经许久没出现过像你这样的人了,所以,若直截了当的杀了你,总觉得我日后一定会后悔……”
她这样的人?
哪种人?
沈念安呆愣地眨眨眼睛,希望他能说的再明白一些。
但男人却收敛了嘴角,显然不打算继续往下说了。
“你先退下。”
沈念安听见这话,顿觉像是被人泼了一头冷水似的,好奇心就这么吊着不上不下的,难受死人了。
但他既不打算说,她就是再追问也没用。
不过就这么退下了,实在有些亏啊。
反正他现阶段没意愿杀她,那她借此机会提出些要求,应该也不过分?
这般想着,沈念安犹犹豫豫地动了下唇瓣。
男人见状,眉峰微挑。
“怎么,还有事?”
沈念安垂着头犹豫道:“奴婢、奴婢能不能出宫一趟?”
男人闻言,侧目朝她看去。
“好端端的,怎么想到出宫了,又被人欺负了?”
沈念安赶忙摆手。
“倒不是受欺负了,只是有点想我娘了,我想回去看看她,我、我知道这不合规矩,我也不想让大人为难,若您不同意,便算了……”
男人还是头一次见她在自己面前露出这般女儿家姿态,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如果我真不同意,你确定不会在背后偷偷骂我?”
沈念安悄悄冲他吐舌头。
“大人说的哪儿的话,您是什么身份,奴婢岂敢骂您。”
男人瞧着她这副俏皮的模样,幽幽笑了。
“说话的语气如此不真诚,实在难以让人信服,罢了,我也不是什么不通人情的主子,你去慎叔那儿拿一块令牌出宫去,再领五两银子送与你家人,也省得你为难。”
沈念安没想到这人居然还有这般软性的一面,不过她要银子真没什么用啊,朔玉那儿什么都不缺。
“大人,不必了,您头先赏了奴婢好些钱呢,奴婢把那些拿回去便是。”
男人本已忘了他赏过她的事儿,这会儿经她提醒想起来了,索性作罢。
“那你便走,早去早回。”
“是,奴婢多谢大人!”
沈念安应完声便匆匆转身退下了。
谁知到了门外却见韩锡在门口站着,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看着她。
沈念安见怪不怪,抿着唇径直去库房那边找慎叔要出宫令牌了。
韩锡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她的背影,旋即颔首走进书房。
“大人,东离那边的探子传来消息说东离的定安王在一个月之前与东离皇上大闹了一场,之后便离开上京不知所踪了,您看要不要派人再细细查探下此事?”
男人凝神听着,旋即摇头。
“不必查了,那人城府极深,既有心想走,寻常人又哪里找得到他,恐怕他与东离皇上故意闹翻,不过是他们在人前故意演的一出戏罢了。”
韩锡凝眉道:“大人怀疑此事另有隐情?”
“难道没有吗?”
男人冷笑着反问他,眼神渐渐变得高深莫测起来。
“东离的定安王是何等人物,不过短短六年的世间,便将汪氏一派连根拔起,若没有老皇帝在背后撑腰,单凭他一人之力,哪可能会做成这些。
纵使汪家倒台之后,老皇帝开始对他心生忌惮,但也绝不会轻易铲除他,毕竟东离如今已经无人可用了,他若是再垮了,东离就彻底没救了,且看他们君臣两个葫芦里究竟在卖什么药,眼下还不是和东离正面相对的时候。”
“是……”
韩锡垂眸应着,眸子一转,又突然想起另一件事来。
“对了,大人先前命属下查探明理堂小堂主的下落,如今已经有消息了,那小堂主离开水泉镇之后便来了燕大都,听闻住在一处民院内。
只是等咱们的人前去查探时,那院子里只剩下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她警觉得很,问她什么她也不说,您看……”
“找不到便算了,他是个有心人,终有一日自会来找我,毕竟我杀了他的人,他怎么可能会放过我。”
男人沉声打断他的话,面容虽然平淡,只是那语气听来却透着十足的落寞。
韩锡总觉得大人和那小堂主之间似乎有什么渊源,先前铁木铮在水泉镇设下埋伏杀小堂主的消息传回大都时,大人发了好大的火,当时他和明若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只是他们追随大人这么多年,从未听大人提起过明理堂种种,想来便是真有渊源,终究也是他们不可明了的心底事?
韩锡深知自己只是个护卫,不应揣摩上意,有些事情若到了合适的时机,他们自会明了,索性也不多嘴问了。
退出书房后,他便去了明若的房间。
这国师殿只有明若和沈念安两个女子,如今她受了伤,行事多有不便,若让沈念安过来帮忙,指不定又得憋坏,所以熬汤送药这种事便落到了他头上。
推门进去的时候,明若睁眼躺在床上,也不知在想什么。
韩锡端着药走到床前,瞧着她灰败的脸幽幽叹了口气。
“明若,喝药。”
明若转眸看他,“方才听见外面闹哄哄的,出什么事儿了?”
韩锡神色淡淡道:“沈念安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大人生了好大的气,四处派人找她。”
明若闻言,眸光骤亮。
“那她可回来了?”
“自是回来了。”韩锡抿唇点头,“听说去了紫宸宫。”
“真是找死,明知大人因为她和五皇子来往一事不痛快,她居然还上赶着惹火大人。”
明若觉得沈念安就是不知好歹恃宠生娇,真以为仗着大人的宽容便可为所欲为了,殊不知大人的耐性是有限的。
“那大人可有责罚她?”
韩锡闻言一顿,旋即又是摇头。
“没有。”
“没有?”
明若神色一变,声音顿时尖锐不少,听起来十分刺耳。
“她都这样了,大人怎么还是放过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