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困在国师大人那儿的是沈念安,这姑娘和别的宫女不一样,五皇子又这般请求她,她若不答应,实在枉为沈念安当初对她的那些好了。
再说,五皇子只是要她从中传递消息罢了,算不得什么难事,只要她行事足够小心,国师大人必然不会发现什么异常的。
种种利弊都考虑清楚之后,张嬷嬷迅速拿定了主意。
“好,一切便依五皇子所言,无论您有何吩咐,老奴都听您的!”
沈念安在自己身陷困境的时候还想着让国师大人放她回浣衣房,她在这种时候也绝不能自私。
只是说来也怪了,那丫头怎么突然间变成了国师和五皇子眼中的香饽饽?她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宇文真没瞧见张嬷嬷脸上的神色,简单交待她几句话后便放她回去了。
张嬷嬷本想着去观星阁再看看沈念安,但守在阁楼外面的护卫却制止了,无奈只得回房。
另一厢,宇文真见过张嬷嬷之后便回紫宸宫了。
若不是华笙告诉他张嬷嬷突然被国师调去了国师殿,他还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打听到沈念安的下落。
眼下得知沈念安并未受刑,国师也并未过多的为难她,他便放心多了。
忙活一整夜,他也困到不行了,正准备脱衣裳睡觉,窗外的走廊上却传来了车轮滚动的声音,不用看也知道是大哥。
宇文真脱衣的动作一顿,随后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开门。
宇文修没想到他居然如此敏锐,恍然愣了一下,旋即笑了。
“阿真,你还没睡?”
宇文真不答反问:“大哥不也没睡吗,这么晚了,找我有事?”
宇文修推着轮椅进去,和颜悦色道:“没什么,只是听华笙说你傍晚时出去了一趟,回来后脸色不太好,恐遇上了什么烦心事,正巧我也有些睡不着,便过来看看你。”
“大哥,我不是小孩子了。”
宇文真突然肃正了脸色,用一种意味不明的眼神看着他。
他对大哥不是一点怨言都没有的,这么多年都活在大哥的影子之下,换作别人早就疯了,可是他没有,不是他的心智够强大,而是因为他足够蠢,想要的东西不多,所以尚且还能保留一丝纯真。
但人不可能一直停在原地不成长的,经过这么多事之后,他早就变了。
他心里依旧会认为眼前这个人是他的大哥,但他更明白,他是一个独立自由的人,这辈子绝不可能只为了大哥一人而活。
而他现在只想向所有人证明自己,证明燕北皇室的五皇子不是一个无能之辈!
此番若能顺利从国师手里救出小堂主,他定要让所有人都对他刮目相看!
“大哥,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可言说的心事,难道你就没有吗?但这些年,我可曾打听过你的心事?我们虽是亲兄弟,但我不希望你继续拿我当儿时那个毛头小子看待,我也不想让父皇再说我活着只会给你们添倒忙了!”
“阿真……”
宇文修听见这话,便知他这突如其来的怨气出自哪里,心里颇有些无奈。
“我不是同你说过吗,你不必在意父皇对你的看法,他是一叶障目了,这些年来背负在他身上的东西太多了,他对自己儿子的了解甚至还没有一个外人来得多,所以你无需计较那么多的,只需做好你自己就足够了。”
“可是我做不到!”
宇文真有些抓狂地往后退了一步,瞪大的眼眸中露出一抹疏离来。
“大哥,我跟你不一样,你生来就得到了父皇的疼爱,你是他的第一个儿子,无论你变成什么样,他心里总有你的位置。
而我呢?不管我多努力的去讨他欢喜,他总是视而不见,甚至无缘由地猜忌我、责骂我,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我已经习惯了,甚至自信的认为无论父王再对我说出多难听的话,我都能做到无动于衷!
但后来我才发现其实我根本就是高估了自己!父王轻视我的时候,原来我还是介意的,心还是会难受,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两个都是他的儿子,为什么他要这样区别对待我们,这不公平!”
宇文修没想过要和他争吵什么,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知道阿真心底的怨念,也常常宽慰过阿真,只是收效甚微罢了。
今晚过来,本也只是想问问他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麻烦,可他万万没想到,话题居然又引到了这些旧事上面。
看着宇文真歇斯底里的样子,宇文修只觉喉中发涩,突然就说不出话了。
过了许久,他才长吐一气,慢慢找回自己的声音。
“阿真,对不起,是大哥做错了,我不该来打听你的私隐,你、你早些休息,若是真遇上了什么麻烦,就告诉大哥,有什么事,我们兄弟两个一起商量,无论什么时候,我都希望你能记得,你永远都是我放在心底一个特殊位置上的好弟弟。”
宇文真却苦笑着闭上眼,仿佛根本没听见他的话。
直到宇文修推着轮椅离开后,他才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空荡荡的殿门口,眼角缓缓划下一滴泪来。
不过下一瞬,他便拂袖将脸上的泪水擦干净了,深吸一口气后,面上的表情渐渐恢复如常。
他从来都没怀疑过大哥的话,只是突然间觉得这样活着太没意思了,难道他真要像父皇所期望的那样一辈子都活成大哥的影子吗?
以前的他年少不懂事,对什么都觉得无所谓,但如今却想开了。
父皇所介意的无非是担心他有朝一日会同大哥抢夺皇位罢了,所以才处处提防他。
但若是他心里从来都没生出过这样的念头,那别的任何人都不能决定他在这世上的活法。
该怎么活,该做些什么,他自己说了才算!
……
翌日一早,宇文修在华笙的侍奉下去前厅用膳时,见厅内空空,一反常态的没见到宇文真的身影,面上不禁愣了一下。
“阿真呢?”
华笙垂眸回道:“五皇子今日很早就起来了,说是出宫办件要事儿,连早膳都没顾上吃。”
“是吗?”
宇文修语气莫名地应了一声,眼神渐渐变了。
华笙怕他会多想,忙解释道:“五皇子应该是出宫去找小堂主了,自从那位小堂主不在国师殿做事之后,五皇子时常出宫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