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话的语气毫不客气,好像秀娘于她而言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一般。
但往往越是如此,才越让人觉得可怕。
对有恩于自己的人,未必非要以命报答,但最起码也应当怀有一片纯良之心,而公孙璃却说出这种话,难免让人心寒。
但云安亲王却赞赏地看了她一眼,目中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来。
“孤鹰如今是越发没用了,璃儿,帮本王夺回昴日石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千万不要让本王失望。”
公孙璃颔首点头,“王爷放心,璃儿一定不会辜负王爷所托!”
云安满意一笑,旋即摆摆手,眼神示意她先行退下。
哪知公孙璃却站着不动,秀眉微不觉察地挑了一下。
“那位裴姑娘,王爷准备留她到何时?”
云安闻言,意味莫测道:“怎么,她碍着你的事了?”
公孙璃含笑摇头。
“这倒是没有,她进府这么久,应该还不知道璃儿的存在,只是王爷难道不觉得您对她过于宽容了吗?
璃儿在府里待了这几年,还从未见过哪个婢女能在王爷身边待这么久的。”
云安义正言辞道:“她行事并无疏漏之处,本王没理由赶她走。”
公孙璃听见这话,突然间忍不住嗤嗤笑出声来。
“王爷此言还真是让璃儿大开眼界,您才是王府的天,府中所有事都是您说了算,一个婢女是去是留,还需要什么理由?”
她的笑声听起来有些刺耳,让云安心里很不舒服。
他拧着眉看向她,不悦道:“你这是在教本王怎么做事?”
公孙璃微微摇头。
“璃儿不敢,璃儿只是觉得王爷对那个女人过于宽容了,既然从一开始就在怀疑她的身份,为什么还要留着她,王爷以前根本不是这般行事的,还是说,您看上那个女人了?”
云安听见这话,面上神色愈发冷硬。
“璃儿,你管得太多了,不要忘了自己在王府的身份,本王看上了什么人,还远远轮不到你来置喙。”
他明显是有些生气了,但公孙璃并不在意,也不觉得可怕,似乎对他这般神态早就习以为常。
只是为了区区一个婢女便同她置气,看来那个女人在王爷眼里确实不一般啊。
她看得出来,王爷对那个女人未必有情,但一定是十分特别的。
但王爷不知道的是,他越是如此,她心里便越嫉妒。
这几年来,只有她成为了那个最特别的人,世间女子皆愚蠢,哪怕聪慧如云霓郡主,最后还不是被迫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正因为她足智多谋,所以才能得到王爷的另眼青睐。
而今却有一个女人的存在在一点点的威胁她的地位,让她怎能容忍。
她可以不计较自己在王府的身份,但她决不允许任何人超过她在王爷心里的地位!
“王爷看上了什么人,璃儿自然不敢多加过问,毕竟璃儿无名无份,远没有资格来约束王爷什么。
只是璃儿对王爷的一番苦心,王爷素来是明白的,只要那人是真心为王爷,璃儿自然不会多加计较,但她偏偏不是!
把一个别有用心之人留在身边,就如同在自己头上悬了一把刀,璃儿实在难以安心。”
她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很难让人挑出什么错处。
云安凝神听着,神色渐渐柔和了许多。
“璃儿,本王知道你对本王的心思,但裴念念并非你所想的那种人。不错,本王一开始确实也怀疑过她的身份和目的,但先前已经发生过那么多事,足以说明她对本王并无什么不轨之心,她不是玉漱派来的细作。”
公孙璃见他仍在帮那个女人说话,心里的嫉恨越来越重,两手十指不自觉地慢慢收紧了力道,面上却依旧挂着温柔的笑。
“王爷当真如此确定吗?她可是东离人,即便很难证明她与长公主的关系,但谁又能保证她不是东离那边派来的呢?
东离的定安王如今就住在城中,说不定她和那位定安王便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你胡说什么!以定安王的心机城府,他若要对付本王,根本就不需要派一个女人混进来!”云安严词厉色道。
公孙璃颔首道:“王爷有多了解那位定安王,您怎就知道他不会派个女细作来此?我的直觉告诉我,裴念念这个东离女子和定安王就是脱不开干系。”
云安听见这话,心里对她的耐性彻底耗尽。
“你所谓的直觉,不过是因为她来自东离罢了,她究竟有没有问题,本王早已试探过,你不必在此胡言乱语。”
公孙璃见他板着脸转过了身,想想他的性子,只得作罢。
王爷是个孤傲的人,素来不喜欢旁人反驳他的话,以往有不识相的,最后无一不是死的很难看。
而她之所以有胆量反驳王爷,也不过是仗着自己讨了王爷几分赏识罢了。
但她不是个恃宠生娇的女人,她也很有自知之明,知道王爷远不会为她做到这一步,所以她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
若是继续争论下去,倒霉的还是她自己。
“王爷,方才是璃儿唐突了,但璃儿不后悔自己对王爷说的那些话,因为璃儿都是为了王爷好,哪怕您不接受,璃儿也要说,终有一天,璃儿一定会亲自向您证明那个女人绝非善类!”
话音落罢,她也不管云安亲王是何反应,颔首行过礼后便退下了。
云安凝目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背在身后的两只手不自觉地握成拳。
他之所以生气,并非是因为她说的那些话让他听着不痛快了,而是她的得寸进尺。
他就不信,以她那般聪明的人,方才会没看出他已经不快了。
可她还是强词夺理,摆明了是她心里笃定他绝不会拿她如何。
如此不安本分的下人,实在让他厌恶。
但眼下还不是废了公孙璃的时候,她是他身边难得的聪明人,用处还很大,既然承诺过会帮他夺回昴日石,她就一定会办到。
待所有的麻烦都了结之后,再跟她秋后算账也不迟。
而云安自认为自己是运筹帷幄掌控了所有,又哪里料得到,越是得到了宽恕纵容之人,一旦背叛他时,越是毫不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