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家这些年的恩情,他早就还完了,细算起来,他根本就不欠他们的,若不是不想在眼下落人口舌,他根本不会让裴飘絮进定安王府的大门。
当初若不是她对念安说了那些话,害得念安恢复记忆,之后又同他生出那么多事,如今他们夫妻必然还好好在王府住着。
就凭这一点,裴寂都不可能原谅裴飘絮。
若不是看在父亲的面子上,他早杀了裴飘絮了。
裴寂凛凛神,满心厌恶的将手臂从裴飘絮手中抽回来。
裴飘絮见状,眸中闪过片刻的落寞,但很快便恢复如常。
“大哥,我知道你还在怪我,但无论你信不信,我这些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如今我也想通了,只要你好好活着,我便别无他求了。”
裴寂眯起眼睛讥讽地笑了一声,一个字都懒得再跟她说。
苏越甚是尴尬地跟在后面,摸着鼻子思忖半天,觉得这定安王府还是不宜久留,接到他们家那个臭小子之后就得走。
他对裴寂的家世了解得不多,只知他母亲早死,自幼被父亲养大,下面还有一个妹妹。
不过比起这两位至亲之人,他对沈念安明显更在意一些。
虽说在意沈念安也是应该的,但苏越也不知该怎么形容心里的感觉。
有道是家家都有难念的经,这种事情,他怎么好过问呢?
沉思间,几人已先后走进前厅。
厅中主位上坐着一位精神烁烁的老人,眉眼凌厉,一看就是经过风浪见过大世面的。
这位便是裴飘絮的父亲裴云天了。
而在他面前则站着两个小小少年,除了裴子推和苏明然,也不会是别人了。
苏越还是头一次见到裴家长辈,怎么说呢,感觉和裴寂一点都不像,无论是眉眼五官还是身上的气质,全无相似之处。
也或许是裴寂在京中沉淀太久的缘故。
两个少年听见动静,齐齐转过头来,裴子推还未有所反应,苏明然已欢天喜地的朝苏越跑过来。
“爹!”
苏越被关了几天,身上臭烘烘的,但眼下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养了这儿子这么多年,这小子还是懂事之后第一次主动来抱他,他这个做老子的能拒绝吗?
“乖儿子,有没有想爹,这几天怕不怕?”
苏明然闷在他怀里点头如捣蒜。
“怕,孩儿真的好怕,怕我从今往后再也见不到你了,怕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以前定王叔出事的时候,我还安慰元宵,如今轮到你出事,我才知道那些安慰之词其实一点用都没有,我最希望的就是你平平安安地回来!”
苏越拍着他的屁股大笑。
“傻小子,胡说什么呢,你爹我怎么可能会回不来,有你定王叔在这儿呢,无论如何,他也绝不会让你爹有事儿!”
苏明然用力点头,“嗯!我就知道定王叔最厉害了!”
苏越摇头直笑,随后又看向裴寂。
“我们先回去了,这些日子有劳你照顾这个臭小子,明日我请你去一品居喝酒!”
裴寂淡笑着点头。
“好。”
其实苏越只是客气一下,他对这事儿没抱多大希望,毕竟裴家人都来了,裴寂这两天怕是有的忙,没成想他居然答应了。
与家中父亲这么久没见,不借此机会好好叙叙旧吗?
苏越皱皱眉,嘴上也没敢多问,行过礼便抱着苏明然离开了。
阿昭和十一他们也先行退出去了,不过并没有离开多远,就在院子里守着,以备不时之需。
厅内很快就只剩下裴云天父女和裴寂父子俩了。
裴云天打眼看向裴子推,和颜悦色道:“来,爷爷送你一份见面礼。”
裴子推站着没动,他不是不懂事的孩子,相反,他自幼被裴寂教养得很好。
只是裴飘絮之前在王府里惹过事之后,他自此对裴飘絮就没了好印象,自然连带着对这位老人家也没什么好感。
而裴飘絮见他一动不动,鼻子一哼,俨然是生气了。
“元宵,照理说你现在可是又长大半岁了,怎么还和以前一样不懂规矩,爷爷送你东西呢,怎么不过来接,真是没教养!”
话音刚落,裴寂便一记眼刀扫过去。
“你说这话的意思,是在怪我没把他教好?”
裴飘絮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连连摆着手摇头。
“不是的大哥,你误会了,我不是在说你,我、我是在怪沈念安,你平日要处理那么多事,哪里顾得上家里。
而沈念安身为王府的主母,相夫教子本就是她应尽的责任,可是你看看她啊,我和爹都来这儿这么久了,连她的人影都没见到,问府里的下人,只说她现如今不便见客,这叫什么话,我们是你的亲人,不是客人,也难怪她会把元宵教成这副样子!”
“没人请你来,你若不喜,现在大可坐马车回去。”
裴寂突然冷了语调,眯着眼睛面无表情地朝裴飘絮走过去。
“我之前有没有警告过你,如若你再敢在我面前搬弄念安的是非,我便让你付出生不如死的代价,裴飘絮,是我对你太仁慈了,还是你以为自己现在有人撑腰了,所以又能无法无天了?”
裴飘絮被他的眼神吓得步步往后退,险些栽到地上去。
“大哥,不、我不是,你误会我了,我……”
她已经语无伦次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得向主位上的裴云天投去一抹求救的目光。
裴云天板着脸不动声色的将手里的竹蜻蜓扔在地上,随后抬脚狠狠踩了几下。
“裴寂,我知道你如今翅膀硬了,不会再把我这个老家伙放在眼里了,但你别忘了,这些年是谁含辛茹苦养大你的!
就算你心里不认我这个爹,也别忘了我这些年对你的恩情,如今你当着我的面威胁飘絮,莫不是想同我撕破脸皮不成!你应当知道,这时候和我闹翻,对你绝对没有任何好处!”
说到这儿,他猛拍着桌子站了起来。
“我告诉你,如若你今日敢动飘絮一根汗毛,就莫怪我这个做老子的对你不客气!”
裴云天不是傻子,何尝不知道裴寂是不满他们不请自来才会如此。
自从他入了京之后就再也没回去看过他们,哪怕之前几经边境,也从未想过那里还住着他的养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