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笔趣阁 > 科幻灵异 > 穿进男频搞基建 > 第80章 第八十章
  汪小花本是沧州人, 那年叛军入城后,她不幸被叛军抢了去。

  于她而言,那是一场暗无天日的噩梦。

  庆军赶走叛军后, 她不顾家人反对,在苗叔苗婶的帮助下, 来到庆州纺织厂当纺织工。

  庆州很少有人认识她, 她在这里如鱼得水, 每月拿着高额的工钱, 渐渐过上了好日子。

  后来,她认识了王栓。

  两人成了亲,在新城买了宅子, 过上安稳寻常的生活。

  成亲前,她就说过自己的事情,但王栓表示不介意。

  汪小花嫁给他, 有很大程度是因为这一点。

  成亲后,他们赚的钱都归婆母管。汪小花是家里赚得最多的, 在家里的地位并不低。

  她本以为自己可以继续平和地度过下半辈子, 万万没想到, 自己不过跳河救了一个男人,王栓一家人就全都变了脸。

  仿佛救了人的自己犯了滔天大罪, 罪无可恕。

  王栓硬是拉着她去了衙门, 申请休妻。

  汪小花没有崩溃,她只是觉得心寒。

  被叛军玷污她都没有倒,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压垮她?!

  王栓想以“淫佚”的罪名休掉她,她就要求找被救的男子当面对质。

  被救者来了。

  他低着头, 嗫嚅道:“我、我们确实肌肤相亲……”

  “哈!”王栓冷笑一声, “汪小花你就别死鸭子嘴硬了, 你就是不洁了!我今天就要休妻!”

  汪小花死死盯着被救男人的脸,过了好半晌,才哽咽着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他说的就是事实!”王栓蔑笑道,“你快在休书上按手印!”

  汪小花转过头,问王栓:“我嫁到你们家后,有对不住你们的地方吗?我白天上工,回来后还要伺候你,你倒好,钱没赚几个,天天像个大爷一样躺着不动,我有没有说过一句抱怨的话?我自问自己没有对不起你任何事,结果你倒好,就因为我救了一个人,想把我休了?你是不是早就想这么干了?”

  面对汪小花的质问,王栓色厉内荏道:“你别胡搅蛮缠!你本就不清白,装什么无辜!”

  脑子里轰然一声,仿佛有什么彻底坍塌。

  汪小花怔怔望着王栓,用一种极度陌生的眼神,看得王栓心头发凉。

  他连忙对司户谄媚道:“大人,您看,她既然都不清白了,这休书是不是可以盖章了?”

  王栓在衙门里是底层小吏,但他会来事,混得开,早就打点好了。

  在衙门的权威下,汪小花不服也得从。

  她被休了,还被净身出户。

  纺织厂中女工知道这件事,全都义愤填膺,恨不得揍死王栓和那个被救的白眼狼!

  汪小花本质是坚强的,但再坚强也有伤心难过的时候。

  她坐在纺车前,一边纺纱一边掉眼泪。

  心中郁气久久不能平息。

  凭什么?这个世道凭什么这么不公!

  就因为她是女子,她就应该被休?

  可她做的明明是救人的好事,为什么还要这么对她?

  汪小花越想越伤心。

  忽然,肩膀被人轻拍一下。

  “汪小花,跟我来一趟。”

  说话的是温柔大方的逢春管事。

  汪小花抹抹眼泪,起身道:“管事,您找我有啥事儿?”

  “眼泪擦一擦,去了就知道了。”

  汪小花连忙用帕子擦干净,但眼眶通红,一看就是刚哭过的。

  她跟着逢春来到办公室。

  办公室里,采夏正忙着招待邵秋兰。

  阳光从光洁的窗户透射进来,照在邵秋兰岁月沉淀的银丝上,显得格外慈祥:“采夏娘子不必这般客气,随意些就好。”

  “哪能随意?”采夏满目敬意,“您可是咱们庆荣学院的副院长,女班的教习,是有大才华的人!”

  邵秋兰被她逗笑,眼角的纹路越发深刻。

  “邵院长,汪小花来了。”

  汪小花穿着浅蓝色的工厂制服,身形高挑,容貌清秀,大概是第一次这么正式地进入办公室,显得有些拘谨。

  邵秋兰一眼就看出她是个心思正派的姑娘,心中好感俱生。

  “汪娘子请坐。”

  汪小花双手交握,只坐了个屁股尖儿。

  她忐忑地望着眼前端庄雍容的邵秋兰,眼眶还发着红。

  采夏递给她一杯热茶。

  汪小花受宠若惊,感激接过:“谢谢采夏管事。”

  采夏鼓励笑笑,“放轻松,这位是咱们庆荣学院的邵院长,找你只是问一些事儿。”

  汪小花神色变得恭敬。

  邵院长她知道啊!这可是位女院长!当时还引起不少轰动呢。

  女工们私底下都说,邵院长给她们女子争光了!

  “邵院长,您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知道的一定告诉您!”

  邵秋兰神情温和道:“我是奉世子殿下之令,来询问你当日跳河救人一事。”

  世子殿下?!

  汪小花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坏了。

  世子殿下会关注这些小事吗?

  她狂喜的同时又有些忐忑,不知道世子殿下要让邵院长问什么。

  邵秋兰问:“那天你发现有人落水,周围有没有其他人?”

  “没有,就我一个。”汪小花道,“那个地方比较偏。”

  “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

  汪小花羞惭道:“我、我就是找个没人的地方,给送子娘娘烧烧香,我想要个孩子。”

  虽然王家人嘴上没说过,但汪小花能感受到,她一直没怀上,王家人对她有些不满。

  她自尊心强,不想在外人面前示弱,就偷偷跑去没人的地方烧香祈祷。

  邵秋兰神色愈发温柔,看着她的目光颇有几分惋惜。

  “你看到人落水,当时是怎么想的?”

  “我没咋想,就下去救人了呗。”汪小花说道。

  她从小水性就好,力气也大,下水救个人对她来说稀松平常。

  邵秋兰又问了她几个细节上的问题,最后道:“我想把你的英勇事迹写在报纸上,你愿不愿意?”

  汪小花疑惑:“报纸是什么?”

  “报纸就是能够传给天下人看到的东西,殿下说,要将你这种英勇的高尚品格宣扬给天下人知晓,让天下都赞扬你。”邵秋兰耐心解释道。

  “天、天下人?”汪小花惊得都结巴起来,“那、那我不就出名了?”

  “是啊,你这么勇敢,得到别人夸赞是应该的。”邵秋兰望着她哭过的眼睛,语重心长道,“所以,不要为了某些人让自己难过,你没有做错。”

  汪小花眼泪唰地流出来。

  是的!她没有做错!

  邵秋兰走后,采夏拍拍汪小花的肩,笑着道:“可不能再哭了,明天可要收拾干净了,衙门要来人给你开表彰大会,你就是咱们纺织厂的英雄!”

  “真、真的?”汪小花不敢置信。

  采夏道:“是真的。殿下听说了你的事,觉得你救人的事情值得表扬,特意吩咐衙门的人给你发奖励呢。”

  “那、那我明天该穿什么?我要不要说话?”

  “就穿咱们厂里的制服,大人们问什么你就说什么。”

  汪小花已经感动得语无伦次。

  “纺织厂女工受殿下表彰”一事,迅速在新城传开,举城哗然。

  纺织厂女工他们知道。

  殿下他们也知道。

  但这两人是怎么同时出现在同一件事情里面的?

  根本八竿子打不着啊!

  殿下是何等尊贵的身份?女工又是什么身份?

  她为什么能有如此大的殊荣?

  人们越是好奇,就越是想挖掘真相。

  于是,汪小花救人事迹被扒出来了,王栓休妻的事情被扒出来了,被救者的身份也被扒出来了。

  大多数人当然是夸赞汪小花救人的善举,抨击王栓的无情凉薄和被救者的忘恩负义。

  只有少部分人持反对态度。

  但不管怎么说,王栓一家和那个被救者在新城成了过街老鼠,人见人骂。

  “真是大快人心!这种男人离了正好!汪娘子在纺织厂做工又不是养不活自己!”

  “就是,听说他们家三个人加一起都比不上汪娘子能赚钱,就这还嫌弃汪娘子呢,真是脸大如盆!”

  “太爽了!汪娘子得了殿下的表彰,这可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听说还有金子做的奖章,还有二十两银子,还有牌匾呢!”

  “哈哈哈哈,我估计王家都后悔了吧?”

  “谁说不是呢,我就搞不懂了,这么好的媳妇他们干嘛不要?”

  “听我小叔子说,那个王栓外面好像有人了,还怀了孕,不想让汪娘子继续占着正室的位置,又想霸占汪娘子的嫁妆和这几年赚到的钱,这才使了这招!”

  “嘶,照你这么说,我怎么感觉那个被救的白眼狼也不对劲?他们不会是一伙儿的吧?”

  “天哪!不会吧?那汪娘子也太惨了!”

  “如果是真的,我诅咒这几个人以后遇到危险没人救!”

  “不用你诅咒,那个王栓的差事丢了,据说上了衙门的黑名单,一辈子都不准再录用,还有那个司户,也被撤职惩罚了。”

  “是的呀,而且有殿下做主,王家的休书作废了,汪娘子跟王栓和离,还带走了所有嫁妆,以前上交的钱也都拿回来了!”

  当然,赞叹声有,反对声也有。

  尤其是一些酸腐文人,私下底还说楼喻堂堂殿下,竟管这些私宅之事,实在有辱斯文。

  这些话都被暗部原封不动地呈给楼喻。

  楼喻只觉得好笑。

  这可不单单是私宅之事。

  在楼喻的指导下,庆墨书坊终于印出第一份《庆州旬报》。

  报纸分为好几个版块,包括要闻、时事、生活、娱乐、美文赏析等几方面内容。

  这第一份报纸,楼喻自然精心安排了每一版块的内容。

  要闻着重描写了庆州纺织厂女工汪小花英勇救人的事迹。

  这篇文章由邵秋兰执笔,从汪小花的视角,描述了救人时的惊险、救人后的喜悦,展现出了她舍己救人的非凡勇气。

  她措辞质朴动人,读罢令人心涩难平。

  时事这一版块,将重点放在天下形势上,分析了大盛如今的局势。

  比如哪几个州府应召勤王,投入庆王世子麾下;比如越王吞并了几个地盘;又比如史明这边的进展。

  一切都从客观实际出发。

  当然,史明现在称帝,大盛可能不是大盛了,但少有人承认他的帝位,他尚且没有统一天下,充其量只能算个王。

  生活版块,楼喻主要体现庆州百姓的生活现状,并让人采访了庆州百姓,通过他们朴实无华的话,勾勒出庆州百姓平安喜乐的生活画卷。

  第一期描写庆州,后面还可以换州府描写。

  娱乐版块,楼喻打算让人连载话本,偶尔说些奇闻轶事。

  美文赏析第一期,用的是范文载的文章。

  不论这篇文章写了啥,写得怎样,反正只要是范文载写的,天下大多数文人士子都会争相追捧。

  总而言之,有范文载这个活招牌在,《庆州旬报》第一期不愁卖。

  在庆墨书坊的努力下,《庆州旬报》被运往全国各地售卖。

  书坊打着“范公新作”的旗号,不少人都吃这一套,纷纷掏钱买报纸。

  而且这报纸是个新鲜玩意儿,花两文钱买一个新鲜也不亏。

  他们本来都是冲着“范公新作”去的,等赏析完范公文章,他们无聊之余,便又阅览其它版面。

  不看白不看。

  《震惊!纺织厂女工拯救落水男子竟被夫家抛弃!》

  《政庞土裂,呜呼哀哉!》

  《那些年,我种过的土豆。》

  《娘子,为夫错了!》

  以上皆为每个版块的标题,虽然用词粗俗,但就是有种魔力,勾得人心痒难耐,一边皱着眉咧着嘴,一边完完整整地看完了。

  “这写的什么东西!有辱斯文!有辱斯文!这些渣滓如何能与范公的锦绣文章相提并论?!”

  “我觉得那个女工挺英勇的,身为一个弱女子,竟不顾性命救了一个男子,此等高风亮节实乃吾辈楷模!”

  “伤风败俗!休得好!这报纸怎么回事?竟让这等不堪入目的东西侮辱我的眼睛!那个庆王世子也罔顾伦理纲常!”

  “唉,天下大乱,我等该如何安身立命啊?”

  “土豆是什么?是庄稼吗?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我感觉庆州百姓过得确实挺红火的,要不咱们也去庆州吧!”

  “哈哈哈,这个话本好有趣,就是断的太不是地方了!什么时候出第二期?我要买!”

  每个人的关注点都不同,每个人对报纸上的内容都有自己的观点和见解。

  有大肆辱骂报纸有辱斯文的,有赞叹报纸新奇有趣的,也有默默攒钱打算买下一期的。

  不管怎么说,《庆州旬报》实实在在地火了。

  庆墨书坊加紧印刷,又派专门的运输队迅速运往全国各地。

  天下虽乱,但苦的大多只有底层百姓,能识字看报的都是一些有底蕴的人家,所以报纸根本不愁卖。

  越王手捧《庆州旬报》,看得津津有味。

  “王爷,这庆王世子不急着抢地盘,却搞出这个报纸来,实在叫人费解。”门客摇首叹息。

  越王正好看到生活版块,不由指着“土豆”说:“这是什么?”

  他以为自己是皇族,不识庄稼很正常,不知这是新品种。

  门客自然也不知,摇头道:“难道是土里种出的豆子?”

  “那跟大豆有什么区别?”越王问。

  “可能,庆州那边就是将大豆称为土豆?”门客猜测。

  越王:“……”

  再看娱乐版块的话本,越王一下子被气笑了。

  “这都是些什么啊?”

  他骨子里颇有些大男子主义,觉得女人就应该听男人的,但这个话本却反其道而行,将两者角色对调了。

  文中写了一个嚣张霸道的女子,试图将自己的夫君调教成一个贤良淑德的丈夫。

  话本中那位郎君对自己的妻子俯首做低,唯唯诺诺,越王看了之后,实在感觉受到了侮辱。

  “这写的都是什么鬼东西!”

  门客拿过来看罢,笑道:“话本中的郎君,本就是入赘,势头比不过他的娘子,选择忍辱负重实属正常,属下倒是挺期待这个郎君后面会如何翻身。”

  话本最后一句,写的就是郎君想要奋起的心理。

  勾得人很想往下看。

  越王知道这个理儿,但他还是很生气,遂将报纸拍到桌案上,拿着刀去了演武场。

  和越王一样愤怒的男人大有人在。

  “这庆王世子真是的,嘉奖救人的女子也就算了,连这种话本都能印出来给人看?浪费我的钱!”

  “忍辱负重,韬光隐晦,这个郎君日后定会反抗!”

  不少人口嫌体正直,一边骂着,一边巴巴地等着下一期报纸。

  第二期报纸正在筹备中。

  楼喻将文章交给书坊管事,管事看罢有些惊讶。

  “殿下,您当真要发表这篇文章?”

  楼喻颔首:“有什么问题?”

  “这篇文章痛陈上一期话本,您不怕别人看了骂咱们的话本?”

  楼喻笑道:“欢迎他们来骂。”

  骂得越狠,报纸的热度越高,接着订阅报纸的人也就越多。

  万众期待中,《庆州旬报》第二期终于出了!

  《庆州旬报》都是运往各地书铺代售的。

  一大清早,各地书铺外都被挤得水泄不通,皆为各家派来买报纸的小厮。

  报纸到手,大家又迫不及待地翻阅。

  越王也不例外。

  他正吃着早膳,仆从就将报纸买回来了。

  越王立刻翻到话本的版面,他就想看看那个郎君怎么逆袭!

  结果看着看着,“啪”一下将筷子扣到桌案上,吓了越王妃一跳。

  “懦夫!懦夫!你怎能给一个女人洗脚!”

  越王简直要被气得七窍流血。

  他合理怀疑楼喻故意搞这一出,就是为了把他气死!

  越王妃幽幽看他一眼,开口道:“王爷为何如此愤怒?”

  “他一个大男人,天天洗衣做饭,还要精心伺候岳父岳母,现在还要给他娘子洗脚,叫我如何不气?!”

  越王妃一针见血:“可这不过是我们寻常女子的日常罢了。”

  “这怎么能一样?”越王下意识反驳,“我们男人在外赚生活,你们打理内宅不是应该的吗?”

  越王妃平静道:“话本里,是他娘子养家糊口,那么他打理内宅又有何不可?”

  越王瞪目:“他是男人!”

  “可他不赚生活。”

  “……”

  越王被越王妃用自己的逻辑堵死,郁闷得不行,不由气道:“你敢跟我顶嘴?!”

  越王妃眼泪唰一下就流了下来。

  越王头疼至极,饭也不吃了,扔下一句话:“我去练剑!”

  逃也似的离开膳厅。

  楼喻并不知道,自己搞出来的话本,竟影响了别人家的夫妻感情。

  当然,就算知道,他也当做不知道。

  第二期报纸,除了话本依旧气人外,其余倒是有些可读性。

  尤其美文赏析版块,虽不是范公所著,但这篇文章写得实在不错,颇有名士之风。

  再看署名——江离。

  “这位江离先生文辞优美,笔下生花,不知是哪位名士,真想拜见一回!”

  “炳炳烺烺,酣畅淋漓,好文章!确实是好文章!”

  江离是邵秋兰的笔名,第二期刊载的是她的文章。

  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

  “江离”便是取自前半句。

  除此之外,第二期多了两个新版块。

  一块叫“笔墨官司”,上面登载了一篇文章。

  该文章痛批《庆州旬报》的话本,认为其枉顾纲常、俗不可耐!

  文章之后,还有报纸编辑一行提示的小字:有任何想法,皆可投稿至庆墨书坊,选稿刊载。

  大家纷纷被打了鸡血。

  什么意思?如果自己写的文章被书坊看中,天下人就都能看到自己的文章了?

  人生在世,吃饱喝足后,图的不就是个虚名吗!

  不少人纷纷提笔写文,写完之后,苦思冥想,为自己起了个笔名,让人送往庆州。

  另一个新版块,叫“名扬四海”。

  这个版块非常短小精悍,只有几行字:还在为路途遥远而担忧吗?还在为行路坎坷而害怕吗?还在为流匪横行而心惊胆战吗?只要选择平安镖局,这些都不再是问题!平安镖局,您出行运货的首选!

  这下好了,平安镖局也火了。

  镖局的订单肉眼可见地飙升。

  不少商家看到报纸上的“名扬四海”,不可避免地心动了。

  他们暗地里打听“广告费”。

  能够接受价位的都想争得一席之地。

  不管怎么说,楼喻单凭广告费就能赚得盆满钵满。

  转眼秋收毕,丰收的喜悦盈满庆、沧两州百姓心间。

  秋收后,不少工程都得开工。

  修路、建仓储基地、建湖州水利、疏浚河道、加固堤坝等等等等,需要无数的劳工。

  好在八州在手,劳工并不缺。

  更何况,还有其他州府前来讨生活的百姓呢。

  就在这时,太子广发诏令。

  诏令大意是:史明那贼窃取了咱们楼氏江山,大家同为楼氏血脉,怎能眼睁睁看着江山被贼寇践踏?请诸王随孤一同勤王!若是勤王成功,诸位皆为楼氏功臣,孤必铭诸肺腑!

  诏令盖上太子印玺,被送至各个藩王府,尤其是庆王府和越王府。

  越王收到诏令后,找门客商议。

  “太子明知我之前反了,他还发布这个诏令是脑子坏掉了吗?”

  门客道:“他背靠西北军,有所依仗,若是咱们不应,届时或成众矢之的。”

  越王知道这个理儿,可心里面还是郁闷得紧。

  “他这诏令也太虚伪了,什么叫‘铭诸肺腑’?咱们辛辛苦苦给他勤王,结果什么都得不到?”

  居然连个承诺都没有!

  门客道:“太子就算这样,也占据着大义,若真勤王成功,等王爷自己开口,便落了下乘。”

  越王觉得憋屈,不由嘀咕道:“不知道楼喻会怎么做。”

  庆州总衙,楼喻让人叫来书坊管事。

  待管事来了,他随手将太子诏令递给他。

  “新一期报纸,要闻写庆州工匠帮助湖州兴修水利、重建堤坝;时事写太子号召诸王随他一同勤王;至于笔墨官司,你这样写……”

  管事一一记下,奉命唯谨。

  太子诏令下达不久,《庆州旬报》又出一期。

  越王嘴上虽骂,身体还是很诚实的。

  他边用早膳边看报纸。

  看到“笔墨官司”这一栏,差点气炸。

  “什么狗屁玩意儿!”

  越王妃默默换了一个远一点的座位。

  “这像话吗?什么叫太子是正统,咱们藩王就应该帮他勤王?这他娘的也就罢了,凭什么勤王之后,咱们藩王就得恢复旧制各回各家?都他娘的给你勤王了,竟连一点好处都不给!”

  其实僵持到现在,越王也疲了。

  从目前的形势来说,三方合力助太子铲除反贼,是最合适的选择。

  越拖下去,只会让史明越发势大。

  江山在楼家自己人手里,总比在外人手里好。

  越王本无反心,只是正乾帝近些年来胡作非为,搞得大盛江山乌烟瘴气,且有变本加厉的趋势,实在令人不齿。

  后来正乾帝为夺藩王兵权,任由国事蜩螗、四方云扰,这才促使越王下定决心举兵起事。

  结果一不小心,江山就被史明那厮夺了去。

  这种情况下,他们楼氏子孙当然不能再内斗,而是要一致对外。

  越王想当皇帝,天然与太子对立,但为了大局,他可以先一同勤王,把史明干掉再说。

  可太子的诏令摆明了没有诚意。

  笔墨官司上的这篇文章,只说太子是正统,藩王有义务勤王,却没说藩王能得到什么。

  去他娘的!

  楼喻为什么会让这样狗屁倒灶的文章出现在报纸上!

  难道他要放弃皇位,打算助太子登基?

  不对!一定有哪里不对!

  他将文章反复看了好几遍,看到“太子仁德厚世”、“太子定会成为一代英主”、“太子不会苛待功臣”等一带而过的语句,不由福至心灵。

  越王猛地大笑出声,早饭也不吃了,抓着报纸就往书房跑。

  不是笔墨官司吗?不是欢迎投稿吗?

  他也可以写文章!

  越王明白了楼喻潜在的心思,却依旧乐意入这个套。

  能给自己谋利的事,为什么不做?

  他洋洋洒洒写了一篇文章,又仔细修改一番,心中甚是满意,立刻着驿使送往庆州。

  天下跟越王同样想法的不在少数。

  实在是太子的诏令确实模棱两可,毫无诚意。

  怎么着,你让人出兵勤王,半点好处都不给,真当自己是皇帝啊?

  就算是皇帝,也要论功行赏吧?

  你一句“铭诸肺腑”就把人打发了?

  人家缺你一句肯定吗!

  没人是傻子,但偏偏有人将别人当成傻子。

  楼喻看着投稿的信件,不由跟杨广怀失笑道:“倒是有些对不住太子了。”

  “殿下言重了,”杨广怀道,“您这般倒是帮了太子。”

  其实太子没那么蠢,也没那么小气。

  他若当上皇帝,根本没必要对同族的藩王抠抠搜搜,反正都是楼家的。

  小气的人,恐怕是野心勃勃的汤诚。

  汤诚想要天下,势必要为自己的未来消除隐患。

  他不希望楼喻和越王势大,这会给他问鼎天下造成极大的阻碍。

  所以他不想给越王和楼喻承诺。

  太子就这么背了锅。

  按理说,太子占据大义,就算藩王们不满,也不会在这时候翻脸,毕竟大家继续互相牵制也没什么意义,一同勤王已经成为他们之间的默契,端看谁能笑到最后。

  可汤诚没想到,楼喻还有《庆州旬报》这个大杀器!

  太子被架在火上烤,就算占据大义,也变得无理。

  天下人都盯着看呢。

  若是以前没有报纸的时候,太子诏令下达也就下达了,除了少数藩王,基本没有其他人知道。

  而现在,天下皆知。

  史明也知道了。

  他坐在龙椅上,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太子诏令,倘若越王和庆王世子全都应召,再加上西北军的势力,三方兵马围攻京城,他如何抵挡?

  他问朝臣:“诸位有没有应对的法子?”

  朝臣皆默。

  他们大多是天圣教的拥趸,本来就没什么见识,而投降的朝廷官员,又是一群软骨头,也想不出什么制敌之法。

  史明厉目扫过众人,吼道:“你们都哑巴了吗?你们是要等着被他们斩杀吗!”

  “陛下。”

  有人忽然出列道:“微臣看了报纸,认为太子诏令诚意不足,越王和庆王世子必定心生不满,咱们不如趁此机会让他们无法结盟。”

  史明神色稍缓:“如何做?”

  “陛下可知霍义霍将军?”

  霍义将军当初可是大盛的战神,是西北军的精神领袖,天下谁人不知?

  “当然知道。”史明眯着眼睛道,“杜爱卿有什么话就直说。”

  出列之人正是杜迁。

  京城被攻破后,杜迁向史明投降了。

  他如今还是户部尚书。

  杜迁垂眸道:“霍义在世时,汤诚不过是他麾下副将,何以霍义死后,他能一跃成为西北军统帅?”

  史明立刻明白了。

  “你是说,霍义的死,与汤诚有关?”

  霍义是含冤而死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那么,那些给霍义定罪的证据,到底是怎么来的呢?

  恐怕只有亲近的人才能做到吧!

  史明问:“你有没有证据?”

  杜迁道:“臣有与汤诚往来的书信。”

  霍义的罪名是贪墨巨银,并试图用巨银养兵谋反。

  杜迁是户部尚书,弄出那些所谓的“巨银”,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其余朝臣:“……”

  其中不乏曾与杜迁同朝为官的,都有些不齿杜迁此人。

  太毒了!

  史明却赞道:“杜爱卿好计策!就按你说的办!”

  霍义的儿子霍延在为楼喻效命,若汤诚陷害霍义的事情传出去,楼喻还能无视汤、霍之仇,与汤诚一同勤王吗?

  就算楼喻无视,霍延又会怎么想?

  到时候再借机挑拨,让楼喻与霍延反目,楼喻手底下还有可用的大将吗?

  呵!

  京城的暗部打探到消息,将消息呈递至庆州。

  楼喻听冯三墨汇报后,不由乐了。

  “我和霍延反目?”

  他还真的有点无法想象呢。

  楼喻吩咐下人:“请霍将军来一趟。”

  不久后,霍延一身军服,入总衙内堂。

  内堂中只有楼喻一个人,冯二笔和冯三墨都被他打发出去了。

  “坐。”

  霍延依言坐下。

  楼喻开门见山道:“京城传来消息,史明担心我应召勤王,遂想了个让你我二人反目的主意。”

  “不可能!”霍延陡然出声。

  他解释这三个字:“我断不会与殿下反目。”

  楼喻闻言自然欢喜,面带笑意道:“我知道你不会与我反目,我只是想说,提出这个计策的是杜迁,而杜迁自称他与汤诚有书信往来,意指汤诚乃陷害霍将军的人。”

  霍延怔愣住。

  纵使已过去四年,那种刻骨的伤痛还是令他心脏一揪。

  楼喻起身行至他面前,俯身问:“不管汤诚是不是,杜迁肯定跑不了。”

  杜迁能说出那些话,说明他一定知晓当年内情。

  “要报仇吗?”楼喻凝视着他的眼睛问。

  霍延忽然伸臂环住世子殿下的腰,脸埋在楼喻的肚腹处,嗅着他身上独有的清雅香味,头脑渐渐清明。

  “殿下,该报的仇一定要报,但不能扰乱咱们庆州的步调。”

  楼喻轻抚他的发。

  “即便我选择与汤诚合作?”

  霍延冷静道:“只是暂时合作,终有一日,我们必会兵戎相见。”

  “阿延,委屈你了。”

  霍延抬首,星目灼灼看向他:“那阿喻可愿补偿?”

  “你要什么补偿?”楼喻笑问。

  霍延拥紧了他,俊目似星河倒映,缠绵无边。

  “快过年了。”

  楼喻差点喷笑:“而今才十月。”

  “很快的。”霍延低声道。

  也不知是在提醒楼喻,还是在安慰自己。

  楼喻捧住他的脸,俯身亲了他一下,眉眼含笑道:“先奖励你的。”

  霍延心间被甜意灌满,笑意根本无法掩饰。

  他知道,楼喻这是同意了。

  太子诏令后,汤诚一直在等楼喻和越王的回应,却迟迟未等到。

  西北军和庆州相隔实在太远,边城军营又很闭塞,尚不知《庆州旬报》的存在。

  也不知道外头的热闹。

  他等得心焦,便派人去打探。

  结果探子给他带回来好几张报纸。

  《庆州旬报》是个什么玩意儿?

  “将军,上面有写太子诏令一事。”探子提醒道。

  汤诚看到最先提到诏令的那一期。

  时事版块上说的正是这件事,写得还相当客观,完全无可指摘。

  他又翻到下一期的笔墨官司,看到通篇都在描述太子正统、藩王义务的文章,不由大悦。

  再看下一期,笑容瞬间凝固。

  这篇文章通篇没有写太子诏令一事,但写的都是历史上封狼居胥的事迹。

  笔者大肆赞扬了那些气魄雄浑的君主,竭力讴歌了那些肝脑涂地、为君分忧的将臣。

  这意思还不明显吗!

  汤诚合理怀疑,这就是楼喻故意让人写来跟他打擂台的。

  不过,他倒真是误会楼喻了。

  楼喻看到这篇文章时,也是愣了一下。

  从这篇文章中,他深刻体会到了笔者的义愤填膺。

  虽然笔者为佚名,但楼喻动动脚趾头都能猜到是谁写的。

  除了越王,别无其他。

  既然越王愿意代笔,楼喻自然不会客气,直接刊登在报纸上,还不用给稿费!

  报纸发行之后,不仅楼喻开心,越王也高兴。

  看着自己的文章被刊载,他心里面竟涌出几分自豪。

  楼喻还挺有眼光的嘛!

  他好想知道天下人看到自己这篇文章后的反应!

  他们是会赞同,还是会反驳?

  他们有没有觉得自己文采斐然?

  等了两天后,他实在忍不住,派人去书铺、茶楼之类的地方暗中打听。

  现在《庆州旬报》卖得火热,只要识字的,基本都人手一份,茶楼酒肆也有不少说书的争相传读,报纸已经成为街头巷尾的谈资。

  不仅仅是读书人,普通老百姓也知晓上面的内容。

  仆从打听回来,满脸兴奋道:“王爷,奴听得清清楚楚,有不少人都夸您写的文章呢!他们都觉得您写得好!”

  他没撒谎。

  公道自在人心。

  太子诏令乍一看没什么毛病,但细细品味,便能发现其中隐含几分鸟尽弓藏的意思。

  就算是太子,也不能让臣属寒心吧!

  迫于天下文人笔杆子的压力,汤诚不得不找上太子楼秉。

  楼秉皱眉道:“将军,孤记得当时孤说过会嘉奖有功之臣的。”

  汤诚骗他在空白诏书上盖了章,未料转头就违背了他的意思。

  “殿下,微臣以为越王和庆王世子皆有不臣之心,是以之前不得不小心防备,微臣是为殿下日后着想啊!”

  汤诚说得情真意切,楼秉也不好再纠他错处。

  “那现在该如何?”

  汤诚叹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