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克托草原处于归化城与黄河之间，境内有多条大小河流穿过，是个难得的好牧场。</p>
自旱情加重起，原本用来囚禁土默特残部的这片草原，不断有察哈尔牧民涌入。</p>
涌入的察哈尔牧民轻则占据水草肥美的牧场，重则夺取土默特人的牲畜，巡视的察哈尔骑兵在一旁虎视眈眈，土默特人敢怒不敢言，只能默默退向土地贫瘠的和林格尔山区。</p>
飞岩岭上，云雪公主近来总是坐卧不安，多次下山安抚被驱逐的部落牧众。</p>
在草原，养活一个人大致需要二十多头牲畜，牧民游牧的地点需要一直迁徙变换更好的牧场，才能维持牲畜的生存，和林格尔这种贫瘠的山区根本无法养活众多的土默特牧民。</p>
察哈尔牧民现在就像一群强盗，在漠南草原四处乱窜，抢夺拥有水源的牧场。</p>
周边草原的变化当然逃不过郭臻的耳目，他让秦锋与苏摩缩减活动空间退入山区，避免与察哈尔骑兵发生冲突，就连明寨骑兵也变换了训练方式，担心号角声会引起察哈尔人的注意。</p>
托克托草原的牧场几乎完全被抢夺，土默特牧民的生活越来越困顿，云雪公主紧急传召郭臻。</p>
两山之间的草地上，郭臻一路遇见蒙古包无数，原本活跃的鸟兽都被惊吓逃离。</p>
在离飞岩岭不远的地方，郭臻遇见了阿难答一家，那是他进入草原最早接触的土默特人。</p>
“郭大哥，好久没见到你了！”阿难答大声招呼，骑在马上挥舞马鞭驱赶牲畜。</p>
“阿难答！”郭臻脸露惊喜，策动大黑马靠过去。</p>
“你一直在和林格尔山区吗？怎么再没来草原找我？”阿难答笑容满面，看上去心情很不错，完全没被旱灾影响。</p>
“等我空闲下来，一定再去找你喝酒！”郭臻朝他挥手。</p>
“我等着你！”阿难答竟然唱起了牧歌，歌声在山间回荡，真是个心里装不下忧愁的蒙古小伙。</p>
飞岩岭上，云雪公主可没有这般心思，她眉头紧蹙，一直等到郭臻上山。</p>
郭臻像往常一样行礼拜见，不经意间看见，云雪公主还戴着自己送的头饰。</p>
眼下的困局让云雪公主焦头烂额，坐定后说话直奔主题：“郭臻，我与格日图商议了，要迁徙一部分牧民去河套草原！”</p>
郭臻思虑片刻道：“如此也好，山里养不活这些牲畜！”</p>
云雪公主仍旧忧心忡忡：“我担心旱情不知会延续到何时，想让你从大明购置一些粮食过来，确保渡过眼前的危机。”</p>
郭臻很是为难：“公主，大明北境如今也是赤地千里，要搜集粮食十分困难。”</p>
“我明白，但是……”云雪公主长叹一声，随后给出一个提议：“我们有战马，现在也养不了这么多马匹，不如用来换粮食！”</p>
没有足够的牧场，牲畜会掉膘甚至死亡，土默特人的状况和几个月前已不可同日而语。</p>
“我…我想想办法吧！”郭臻咬了咬牙，来之前他就有了心理准备，必须要帮助土默特人撑下去，否则前功尽弃：“土默特人还有多少牧民？”</p>
这是郭臻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他想知道需要购买多少粮食出塞。</p>
“托克托有一万多人，河套草原也有一万多人！”云雪公主贝齿轻咬嘴唇：“但河套那边的情形也好不到哪里去，仅有黄河沿岸的绿洲可供放牧，勉强维持牧民的生活而已！”</p>
只剩下两万多人了？</p>
郭臻确实没想到！</p>
两年前土默特部落还是蒙古仅次于察哈尔的大部落，直系部众超过十万，要是加上附属汉奴，怕是接近二十万，现在只剩下两万多人了。</p>
人少也减轻了郭臻的压力，土默特人还有牲畜，并不需要全靠购买粮食活下去。</p>
“两万石粮食，够吗？”郭臻试探性地询问，大明也是个灾年，他头大如斗，自己怕是要亲自去一趟杀胡口了。</p>
“越多越好，全靠你了！”云雪公主用乞求的眼神看着郭臻。</p>
郭臻现在成了土默特人的依靠，这让郭臻心中苦笑，但愿他们能记住这个恩情。</p>
有了汗帐公主的号召，土默特人能够相互扶持，和林格尔一半的牧民依依不舍前往河套草原。</p>
黄河岸边，云雪公主叮嘱格日图，草原大变就在眼前，要加快组织河套草原的土默特人。</p>
这场旱灾对土默特人是个折磨，对察哈尔人又何尝不是，各地牧民受灾的报告不断传入察哈尔汗帐，缺水的地方已经有牲畜死亡。</p>
再往西迁是林丹汗难以接受的，无奈之下，他再次将目光投向一墙之隔的大明。</p>
进入八月后，察哈尔遣使进入张家口，要求和大明进行粮马市，林丹汗在书信中向宣大总督徐筅详细描述了漠南蒙古遭受的旱情，乞求大明能够救援。</p>
写出这样的书信，对于一直以蒙古大汗自居的林丹汗来说是一种耻辱，但经历了后金入侵大明京城这个事件，他知道如果不改变态度让大明皇帝满意，恐怕是得不到援助的。</p>
林丹汗向大明求援的时候，郭臻也通过崎岖的山路，第二次进入杀胡口。</p>
时隔半年，杀胡口集子的景象已大为不同，街道上冷冷清清，多数店铺大门紧闭，路边连只吠叫的野狗也见不到。</p>
陈敬带着商队进入集子时，还有客栈开门，现在连个茶馆也没有了，除了广盛魁与隆兴魁，各家商号一年多也没有生意，再有钱的东家也顶不住，连曹家和李家也将伙计撤走大半，暂时放弃了出塞的生意。</p>
杀胡口守备邢凯，现在也只能从王殷和陈敬这里得点好处，对出塞的货物尽行方便。</p>
进入八月后，天气干燥，连在地上跺一脚都能扑腾出一层灰来。</p>
陈敬在关口迎接，郭臻一行十几人策马入塞，守关明军早已得了吩咐，不闻不问。</p>
“东家！”陈敬神态拘谨，在郭臻面前，他总觉得自己还是那个快要饿死的难民。</p>
郭臻下马，觉得陈敬好像比以前要发福了点，当了大半年的隆兴魁大掌柜，再不长点肉就奇怪了：“这半年你干的不错！”</p>
“谢东家！”陈敬面露喜色。</p>
进了杀胡口，郭臻首先要去拜访守备邢凯，之前虽然使了不少银子，但入口后基本礼节还是要懂的，人活一张脸，树靠一张皮，银子好使，也要人家收的舒服才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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