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郭臻为局势感到担忧时，战场左侧突然一阵骚动，似乎有一部人马正迅速突破阻。</p>
“孟骏过来了！”</p>
龙云兴奋高呼，被截断的后军能够汇合，让明部骑兵的力量更加集中。</p>
数百步之外，火把闪耀下，阿穆尔伸手阻止了察哈尔骑兵的冲锋。</p>
明部骑兵汇集后，阿穆尔仍然有把握将他们歼灭干净，但那必然是一场混战，如今局势下，时间每多拖长一分，察哈尔骑兵面临的危险也就多一分。</p>
到嘴的肥肉吞不下去，阿穆尔虽然极其不甘，但还是狠心地咬咬牙，命部下吹起集合的号声，召集犹在各处酣战的察哈尔骑兵，然后下达撤退的命令。</p>
撤退？</p>
察哈尔骑兵的几个统领难以置信，明部骑兵虽然汇合，但察哈尔人可以在外侧环绕用弓箭袭击，就像冬天围捕黄羊群一样，眼前密集的明部骑兵是察哈尔弓箭手最好的靶子。</p>
“撤退！”</p>
阿穆尔的声音中带着无尽的不甘，他暗自计算时间，其他三部的土默特骑兵很快就要赶到了，他手中只有这三千人，察哈尔人现在也只能派出这三千人，他冒不起这个险。</p>
龙云战场感觉敏锐，朝不远处的郭臻高喊道：“大人，察哈尔人退了，我们要不要追上去咬住他们？”</p>
就在说话的功夫，察哈尔骑兵果然转身，往黑暗中退却。</p>
龙云的喊叫瞬间勾起了郭臻的欲望，这是个诱人的计划，他相信其他几部骑兵一定在赶往此地的路上。</p>
郭臻撩起手中的长枪，环顾左右，张开的嘴巴很快又闭上，周围都是一张张惊恐的面孔，明部新兵紧握兵器的手臂在微微抖动。</p>
这些人都是郭臻的心血，经此一战洗礼，他们会慢慢蜕变，追击这些骑术高超的察哈尔人会让他们损失惨重。</p>
再者，这是土默特人和察哈尔人之间的战争，大明人为什么要拼尽自己的全部力量？</p>
“各队集结！”</p>
郭臻最终下达了这样的命令。</p>
阿穆尔余光扫视，对面的明部骑兵没敢轻举妄动，才放心拨转马头率领察哈尔骑兵快速退去。</p>
黑暗中察哈尔人带着微弱的火光向西方移动，喊杀声渐渐平息，几里之外，才赶到的秦锋目视两军分离，并没有急于冲锋。</p>
“察哈尔人要退了！”亲兵小声提醒。</p>
“让我们来送行吧！”秦锋见郭臻部无碍，心思放缓，双脚一夹马镫，一千轻骑追向往西移动的火把，行动迅捷。</p>
轻骑马蹄落在软草上悄无声息，一直到数百步开外，殿后的察哈尔斥候才发现了他们的动静，高声提醒道：“不好，有敌人追上来了！”</p>
话音未落，随后就是一声惨叫，秦锋轻轻抚动手中弓弦：“散开！”</p>
身后的轻骑分成松散的队列，朝前方亮光处发射弓箭，这些人可不比郭臻部的那些新手。</p>
蒙明边境的刀客马贼以杀人劫掠为生，熟悉各种杀人技巧，弓马娴熟当然不在话下。</p>
接二连三有人中箭落马，阿穆尔暗自心惊，以为被土默特骑兵咬住了。</p>
黑暗中模模糊糊不知道有多少人，左中右皆有弓箭，不过，从弓箭的密集来看，追击过来的这支骑兵人数并不多。</p>
阿穆尔暗自庆幸刚才自己的决定，如果在混战中被三支土默特骑兵包围，自己这些人恐怕就要全军覆没了。</p>
察哈尔人也用弓箭还击，蒙古人的箭法超群，但黑暗中他们很难寻到明确的目标，只能靠耳听弓弦声辨别敌人的位置。</p>
秦锋每射一箭就换一个地方，这样静止的射击，手中长弓百发百中，当他抬起弓箭之时，眼中只有目标。</p>
敌在暗处我在明处，阿穆尔很快发现形势不对，下令道：“熄灭火把！”</p>
双方都浸入黑暗中，只有弓弦震动声和箭矢入肉声。</p>
“撤退！”</p>
秦锋将已拿在手中的箭伸出后，悄然下令，以他的兵力不可能打败眼前的察哈尔人。</p>
秦锋所部马贼来去如风，退向郭臻部所在的方位。</p>
两个时辰后，东方的天边露出鱼肚白。</p>
盈绿的草地上鲜血汩汩、残肢断臂、肝脏肚肠，重伤垂死者双目无神仰视天空，有人跪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啜泣声，有人躲在在无人处大声呕吐。</p>
郭臻和秦锋行走在明部战士当中，轻抚他们的肩头，软语安慰。</p>
阵阵铁蹄声打破了清晨宁静，马鲁特部和格日图部在地平线上逐渐靠近。</p>
格日图神色尴尬地扫视战场，他的驻扎地离此地不过半个时辰的路程，但从炮仗声响起，他们足足花了两个半多时辰才赶到此地，一路上，他与马鲁特争吵激烈。</p>
明部没人去搭理才赶到的土默特人，沉默的明部战士开始收拾战场，尸体被堆放到马车上，将被拖放到明寨附近进行安葬。</p>
明部骑兵一共收集了四百五十多具尸体，其中一百多具是察哈尔人的，三比一的阵亡比，初战就损失了近一成的兵力，郭臻既心疼又庆幸。</p>
郑秋近身帮忙卸下郭臻的盔甲，右肩一箭入体一寸，整个上衫均被染红，左臂还被划了一道刀口，好在伤势并不严重。</p>
郑秋用布条来给郭臻做了简单的包扎，出塞一年，他仍然没有摆脱家亡族灭的阴影，整日沉默寡言，但已不再是一年前的少年。</p>
这世界每天都在死人，饿死的，战死的，为自己或者为别人，又有谁真的能够掌握自己的命运。</p>
“我们来晚了！”格日图鼓起勇气走到郭臻身边，他和明部的关系一直不错。</p>
郭臻既没有像往常那样对他笑笑，也没有热情地和他说话。</p>
“来晚了？”孟骏的声调高扬，呵呵一笑，语音中包含着讥讽。</p>
格日图神色尴尬，秦锋走过来安慰道：“察哈尔人太狡猾了，谁也没有想到会这样！”</p>
马鲁特仔细查看战场，虽然阻止了格日图来援，但结局让他并不满意，察哈尔人逃脱了，大明人也没有遭受重大损失。</p>
朝阳升起，战场的情形越来越清晰，当他的目光扫视到孟骏部，高大魁梧的重甲骑士聚集在一起，身边靠放着各式重兵器。</p>
重甲骑士！</p>
大明人竟然养得起重甲骑士！</p>
马鲁特心神一震，眼中满是惊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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