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臣汗离开漠南的时间太久了，以至于不得不事事求助察哈尔人。</p>
额哲的兵营离归化城稍远，他将车臣汗引来漠南，反而退后一步，静观事态变化。</p>
车臣汗快马加鞭驰骋而去，漠北的骑兵不懂礼数，车臣汗进入兵营后一直到额哲的大帐前才下马，这让刊察威连蹙眉头。</p>
进入大帐后，车臣汗将俄木布汗所说的消息转告额哲，嘴里骂骂咧咧道：“难道云雪公主真和那个大明人有私情，真是土默特的贱妇，辱没了黄金家族的名声。”</p>
蒙古各汗王部落虽然不是黄金家族的嫡系子孙，但也是成吉思汗的后裔。</p>
额哲耳中全是污言秽语，漠北人比察哈尔人还粗鲁，顿时有些不高兴：“那大汗还想要这门亲事吗？”</p>
“当然要！”车臣汗一巴掌重重拍在椅柄上。</p>
“那就别骂的那么难听，明部确实从土默特分裂出去了，但郭臻有这么大胆子？”额哲也将信将疑，眼看车臣汗又要发作，挥手道：“我和郭臻熟识，此事一问便知。”</p>
随后，额哲集合三千兵马，车臣汗率汗帐卫士相随，一路驰骋往南边的山道中而去。</p>
一路空旷无人，午后的山区晴朗，往南只有一条大道，来回的商队践踏的很明显，额哲没来过这里，倒也不至于迷路。</p>
丛林深处偶尔传来悦耳的鸟叫声，山林中安静的让人心悸，随行骑兵全神戒备。</p>
在山道中走了约三十里地，额哲看见老鸦山模模糊糊的明部大旗：“那就是郭臻的营寨了。”</p>
“连个斥候、守卫也没有！”车臣汗冷哼一声，随后神态大变：“不会人去山空了吧？”</p>
额哲也想到了此节，策马飞驰向老鸦山，蒙古骑兵一路登上山顶，搜索完山上所有的兵营房屋，一个人也没见到，山寨中丢弃的杂物到处都是，一看便是离开的很匆忙。</p>
“大明人、大明人胆大包天，土默特养虎为患啊！”车臣汗愤怒后脸色涨红，他自觉丢尽了脸面。</p>
额哲很冷静，仔细查看了几间房屋后，说道：“我知道明部在山中有一座山寨，大明人要么去那里了，要么回大明了。”</p>
“现在该怎么办？”车臣汗傻眼了，云雪公主被大明人掳走了，他如何对待土默特。</p>
漠北他暂时不想回去了，冬天损失了那么多牲畜，他想在漠南恢复元气。</p>
“先找到明部下落再作计较！”额哲心中也泛起怒火，他曾经警告过郭臻，没想到郭臻完全将他的话当成了耳边风。</p>
斥候四顾，追踪大队骑兵离开时留下的踪迹。</p>
额哲与车臣汗才回到归化城外，立刻有斥候来报：“大汗，岳拓率六千骑兵到达凉城东面六十里！”</p>
这话一出，额哲与车臣汗相互对视，面色凝重。</p>
张坝草原长久没有牲畜游牧，又得到春雨的滋润，绿草毫无拘束的疯长，茂盛处遮挡住战马的小腿，草丛中偶尔有受惊的野兔、狐獾跳跃逃窜，没有人迹的地方是它们的天堂。</p>
六千清军骑兵越过张家口出塞的地界后放缓速度，走走停停，岳拓一路勘察便于防御的地形，做好被蒙古人袭击的准备。</p>
蒙古各部大汗中，车臣汗以野蛮暴躁闻名，额哲的举止稍好一些，但他是林丹汗的儿子，岳拓不敢以常理度之。</p>
“报，从丰州滩方向来了一支骑兵，约有三千人！”斥候疾驰而来跪地报告。</p>
岳拓指向不远处的高地，下令道：“全军加速前往那里，就地防御！”</p>
岳拓着急率部西来，当然不是想以六千骑兵撼动归化，满清的骑兵出现在张坝是对额哲和车臣汗的提醒，那里的形势不是完全由他们掌控。</p>
三千蒙古轻骑到达清军二十里处，观看一阵后大胆靠近，环绕岳拓驻地奔跑叫嚣，极度挑衅。</p>
岳拓精心布置防御，不理不睬。</p>
挑逗了半个时辰，满人丝豪不为所动，蒙古轻骑像是在戏台上尽兴表演，观众却在呼呼大睡，最终只能无奈退去。</p>
岳拓眼看轻骑从雾气蒙蒙的草原中消失，神情没有一点放松，这才是开始。</p>
归化城郊。</p>
混乱的局势稍稍有些缓解，被释放的土默特牧民成群结队，脸上挂着劫后余生的庆幸逃回归化。</p>
察哈尔骑兵与阿鲁喀尔喀的骑兵没有退去，反而更进一步，分别驻扎在归化城南北方向，挟持土默特部落不敢轻举妄动。</p>
额哲双手抱胸站在大帐门口，眺望不远处的归化城，沉默不语。</p>
车臣汗焦躁不安，一会坐下，一会又起来踱几步，突然提议道：“要不我们抢了归化城，就此逃离漠南吧？”</p>
“你不想与土默特联姻了？”额哲扭过头来，他和车臣汗不一样，纵使逃到漠西荒凉之地，最终也逃不了黄台基的追击。</p>
“那个女人竟然和大明人逃了！”车臣汗还在愤愤不平。</p>
“至少没有落到岳拓手里！”额哲用蚊呐般的声音自言自语：“岳拓只有六千人马也敢前来挑衅，你敢随我前去一战吗？”</p>
现有的帮手不用，那他额哲就是傻子。</p>
“有何不敢！”两人都对归化城的俄木布汗视而不见。</p>
这么多年来，他们都清楚俄木布汗的秉性，这个时候任何一方都不能指望他出手。</p>
额哲送车臣汗出兵营，回帐后招来刊察威：“你知道大明人在和林格尔山中的营寨在何处吗？”</p>
“我不知道，但部落中有人知道，四年前阿穆尔曾率部落骑兵围攻过那里，但折戟而归。”刊察威说这句话是想提醒额哲，那不是一个可以随意攻取的地方。</p>
“嗯！”额哲点点头：“你去一趟，问郭臻绑架土默特公主意欲何为？难道不想再在草原立足了吗？”</p>
额哲现在摸不清楚郭臻的意图，私情之说他是不会相信的，在草原成事的人又怎么会被私情困扰。</p>
“是！”刊察威恭敬领命。</p>
就在刊察威准备出门的时候，额哲又叫住他，嘱咐道：“告诉郭臻想要什么只管直说！”</p>
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再不能容许俄木布汗骑墙下去，满清或者蒙古必须要站一方，这场瓜分土默特的盛宴谁都想来分一杯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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