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子口外，明部投掷骑兵定若泰山，此时烟雾笼罩的集子里一支箭也飞不出来。</p>
过来片刻，郑秋举起手，再下令：“投掷！”</p>
首列骑兵从马屁股后摘下火药包点燃，再飞驰往集市，奋力投掷而出，这些是明部标配的火器。</p>
黑火药掺杂铁屑放入封闭的牛皮囊，点燃投掷出后声震如雷，在草原使用对未经训练战马的惊吓有奇效，不过这一次军匠未在其中加入碎屑。</p>
明部骑兵冲入烟雾中，奋力将火药包投出，然后立刻返回，几乎在瞬间，突起连绵的爆炸声让四周包围的蒙古人也被惊吓。</p>
有数匹战马受惊拼命嘶鸣，蒙古骑士狠命勒住缰绳，不让马匹乱跑。</p>
巨响声如雷，掀起的风浪让黑烟滚滚，四五百步之外也被惊吓，近在咫尺的士卒更是心神俱裂。</p>
此时不用说再厮杀了，身边碰见的人也不知道是敌是友，杀入集市的联军骑兵耳朵嗡嗡直响，随后什么也听不见，不过，他们脸色不见惊慌，反露喜色，调转马头朝响声处奔走，这是约定好撤退的信号。</p>
第一个冲出烟雾的骑兵落入郑秋的眼中，从头到脚都是黑呼呼的，弯刀不知丢到何处，双手在空中挥舞，口中哇哇乱叫，贪婪的呼吸外面的空气。</p>
郑秋策马上前，喝叫：“速速往前，不准停留！”</p>
投掷兵还在十人一列不断向烟雾中冲出，爆炸声此起彼伏。</p>
大队联军骑兵三三两两从集子里退出，无一人不狼狈不已，有些人失去战马，自己一路瞎摸冲了出来。</p>
等候在不远处有骑兵上前引导，将眼不能见，耳不能听的联军骑兵带到安全的地方。</p>
高地上，郭臻心中也像火一般燃烧，终于要打一个大胜仗了，此战之后，他的名字将在大明远扬。</p>
这里取得的战果远比不上对杜尔滚西征军的伏击，但能获得为大明京城解围的名声，这比在草原上获得多少胜利都有用。</p>
郭臻指向大半个集市都看不见的战场，对身边的额哲说道：“满人就快要逃了，做好追击的准备吧！”</p>
火把的照耀下额哲满脸通红，兴奋喝叫道：“后面的就交给我的蒙古健儿吧！”</p>
张家口集市的北部成了黑烟笼罩的无人区，满人东奔西跑，胡乱喊叫拥挤向南，岳拓连声喝令也无法维持秩序。</p>
在万箭齐发的开始，岳拓还抱有一线希望，可当数百个毒火球被投掷入内后，他知道自己对战场失去了控制。</p>
守在集口的阿克敦爆发出剧烈的咳嗽声，仓惶冲到岳拓身边：“旗主，撤吧！”</p>
阿克敦脸上黑一块白一块，说不出的狼狈，他才和杀入集市的骑兵接上战，随后被毒火球熏得鼻涕乱流，率先撤出来。</p>
岳拓双眼一阵酸痛，忍不住伸出右手揉了揉，没想到一揉之下更是难受，心里明白这里是待不下去了，否则不等蒙古人厮杀，清军自己就会被熏晕过去。</p>
“撤退，撤向宣府！”</p>
实际上无需岳拓下令，南集的骑兵自动退出了毒火球的覆盖范围，他们没有遮挡口鼻的湿布，如何能在那样的环境中待下去。</p>
“撤！”</p>
岳拓飞身上马，才往前迈动半步，后列响起巨大的爆炸声让他心中一颤，生出孤身被困在归化城时也没有过的恐惧。</p>
“撤！”</p>
战马和清军甲士拥挤在一起，没人留意到空中的火箭停息了，恐惧和惊慌一旦蔓延开，镇定如岳拓也无能为力。</p>
“阿克敦！阿克敦！”岳拓大声呼喊，巨大的声响中他的喊叫弱不可闻。</p>
“旗主我在这里！”就在岳拓的后方，阿克敦咆哮回应，耳朵听不情的时候说话会很大声，他最先从黑烟中逃出来，口鼻刺激稍稍缓解了些。</p>
“聚集人马，退向宣府！”</p>
岳拓心里清楚，明部从北方进攻正是要留下突围的线路，骑兵一旦出了集市就将面临蒙古骑兵的追击。</p>
“阿克敦，你先去宣府，传令让守军前来接应，我来断后！”岳拓平复心神，这种形势下只有自己才能稳定军心，他如果先走了，这支骑兵必然人心涣散，不知有几人能逃回。</p>
虽然张家口集市无法守御了，但岳拓对清军骑兵的战力还是很有信心，就像来时突入重围一般。</p>
“喳，旗主小心！”阿克敦策马率先冲出集市，身后大队是铁甲骑兵流。</p>
爆炸声终于平息，整个山谷安静下来，很多人好像难以习惯突如其来的安静，耳边还有声音回荡。</p>
晚风轻轻吹拂，烟雾向四周扩散，将临近的弓箭手也笼罩其中。</p>
“满人突围了！”不知谁爆发出一声喊，高地上，郭臻看见从集子里冲出的骑兵沿山道往南奔逃。</p>
满清骑兵冲出集市在起伏的山路中全力驰骋，冲出集市的阿克敦呼吸到新鲜的空气感觉胸口舒缓了很多，没等他缓两口气，两边山林中箭如雨下，蒙古射手无需瞄准，道路上全是清军人马。</p>
“啊！啊！啊！”</p>
惨叫声四起，不少还没缓过神来的满人中箭坠落马下，不是每个人都穿有清军死士那么厚的盔甲。</p>
身着那么厚的盔甲也无法快速逃跑，阿克敦环视，山林中的光亮微弱，蒙古骑兵在其中穿插，人影晃动，不知道其中隐藏了多少兵马。</p>
迎面一队骑兵冲杀过来，这让阿克敦心头一紧，不禁高举战刀，踢催战马，仓惶杀向拦路的骑兵。</p>
正面道路上拦截的蒙古骑兵稀疏，一路且战且退，蒙古射手在百步之外张弓搭箭，当他拉近距离后，射出一箭又往后退，娴熟的控制战马，像在挑逗疯狂的公牛。</p>
阿克敦策马横冲直撞，他的将盔上中了两支箭，入关没有这一身盔甲，不知道死多少次。</p>
“回宣府！”阿克敦对准备追击蒙古人的骑兵嘶吼，随后将高大身躯伏在马背上，眼中只有一个方向，他必须要迅速找回救兵来接应断后的旗主岳拓。</p>
正面拦截的兵马不多，额哲和郭臻没准备坚决阻击满人，原因很简单，没有一个部落愿意担任阻击的重任。</p>
大家都能预想到，被驱赶出集市后，急于突围垂死一战的满人一定会拉上不少人垫背，额哲不愿意在这里损失众多部落骑兵，郭臻也不愿意，包括车臣汗在内。</p>
他们的本钱就这么多，如果损失大了，难免会被身边的盟友吞并，草原上的部落一向如此，弱肉强食，其实大明也无两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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