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臻一行人回驻地的路上，郭臻左思右想，忍不住问向王逝：“王先生，我家岳父真的会为我兜底？”</p>
“当然会，如果换做陕西总督洪畴，属下便不敢为大人献上这一策了！”王逝略一停顿，继续说道：“别人都称总督大人为“徐阎王”，完全忽略了总督大人对武将的宽容。”</p>
“当年祖宽率三千关宁铁骑入关剿贼，因军饷没及时发放，对百姓烧杀抢掠，骄横跋扈，总督大人亲自赶往祖宽的军营劝说，祖宽被总督大人折服，成为总督大人麾下最得力的将领。”</p>
“与祖宽相比，大人犯的错可是小多了，更何况大人是总督大人的爱婿，于公于私，总督大人都会帮衬大人。”</p>
郭臻点点头，不再说话。</p>
王逝抬脚出帐，到了离门口三四步外，突然又转过身来，低头拱手道：“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劝大人！”</p>
“说！”</p>
“大人对军中将领太过随意，不分尊卑，不利于大人在军中树立威严？”</p>
郭臻神色微凝，回道：“我有吗？”</p>
“有！”王逝语气肯定，然后劝道：“大人，有礼方能分尊卑！”</p>
郭臻沉默，让军中将士对自己行跪拜之礼，尤其是一路跟随自己的将领，那不是他的习性。</p>
“退下吧！”</p>
“遵命！”</p>
王逝收紧衣袖从郭臻的大帐中走出。</p>
不远处，秦锋靠在一棵枝叶茂密的松树底下，微微眯眼假寐，看见王逝摇摆着身躯在营区中穿过，眼中闪现出戒备的神色。</p>
郭臻刚收幕僚时，秦锋很高兴，毕竟是个读书人，又是官宦子弟，想来能给郭臻助力不小。</p>
但自从王逝投靠郭臻后，随后发生的几件事，一件比一件让秦锋不满意。</p>
首先，郭臻竟然和辽东系商号和解了，郭臻从前对辽东系商号的态度秦锋非常清楚，不算仇深似海也可以说是水火不容。</p>
秦锋从张家口出塞，知道辽东系商号背地里干的那些勾当，他麾下将士又惨死在辽东系商号的奸细手中。</p>
郭臻与辽东系商号和解，岂不是要与大明的仇人为伍，当然他不知道这是徐弘基的主意。</p>
其次，就是这一次挟持得胜堡守备了，这是给郭臻出的什么主意？</p>
一着不慎难道还要舍弃官军身份重回草原？</p>
在塞外流落多年，重归大明边军，秦锋有了一种家的感觉。</p>
只过去几天，宣大镇的处罚命令便传到了塞外，正如徐弘基对叶桂说的那样，郭臻被罚俸一年，秦锋和苏摩官阶降一级，秦锋成了协同守备，苏摩成了军中把总。</p>
如果换做别人可能会在意，但秦锋和苏摩一向以郭臻马首是瞻，哪里会把这道罚令当回事，不管官阶怎么变，统领军中兵马不会变。</p>
七月五日，离迎娶云雪公主还有十天，郭臻担心徐弘基忘记此事，特定又命人私下往阳和卫宣大总督府送了一封密信邀请。</p>
傍晚时分，山峦间小道中的马车连成长龙，两侧有骑兵护送。</p>
龙云往得胜堡领取粮草回来，安顿好粮车后，兴高采烈奔向郭臻的营帐：“大人，您知道得胜堡的守将换成何人了吗？”</p>
“何人？”郭臻看他的神情，猜到可能是自己熟识的将领：“是吴襄还是贺英？”</p>
“吴襄！”龙云一改平日稳重形象，欢乐叫唤道：“一粒粟米也没有克扣！”</p>
“吴襄是大同参将，怎会到这个犄角旮旯的地方来？”郭臻有些惊讶。</p>
“吴参将才扩军三千五百人，麾下士卒多是新兵，总督大人命他来此地守堡，同时练兵！”</p>
“是吗？”郭臻惊喜。</p>
“吴参将让我问候大人，说他本想来草原与大人一见，但眼下不少人的眼睛都盯在这里，他与大人不宜表现太过亲近。”</p>
吴襄是军中老油条，消息灵通，这种情况他想和郭臻继续保持好关系，又不愿意把自己的命运与郭臻绑在一起。</p>
郭臻一点就透，很快就猜到吴襄的心思，但吴襄驻扎得胜堡对他来说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p>
徐弘基可能是因为郭臻曾与吴襄共同伏击过清军，才特意促成这种局面。</p>
凉城成了土默特人和骁骑营共居之地，经过初始的警惕和戒备后，土默特人慢慢习惯与大明人相处，甚至有人想拿马匹与骁骑营换取长刀，想必曾经的明军有人这么干过。</p>
岱海成了大明人与土默特人的交汇地，蛮汉山上泉水在此汇集成明镜般的水面，比头顶的天空还要蓝。</p>
每天傍晚都会有数千骑兵跨马来此地饮水，不远处是土默特放牧的牲畜。</p>
云雪公主的帐篷就扎在离岱海不远的山脚下，因为她身边的卫士和侍女，早有土默特部众猜到他们的公主就在这里，但没有人来打扰她的清静。</p>
离约定大婚的日子原来越近，云雪公主大半个月没见过郭臻，她心中期待、欣喜、酸楚，五味杂陈，这十几天来没度过一个安稳的夜晚。</p>
“就要成为那个人的妻子吗？”云雪公主知道郭臻将婚礼放在草原正是为了照顾她的感受，虽然不能以土默特公主的身份嫁出来，但俄木布汗会来参加婚宴。</p>
成婚之后，云雪公主便要失去现在的自由，搬到大同府入住，她自幼向往大明，在大明境内待了半年后才知道草原在她心中的地位，还有那个从未谋面过的大夫人……</p>
十天时间转瞬即过。</p>
郭臻军中将领，除了王逝都知道他和云雪公主的感情，为准备这场盛宴，弥补心中对云雪公主的亏欠，郭臻真是不惜银子，光烧刀子就拖了三十几马车出塞。</p>
一大早，军中将士在山林的营地中挂满红色条幅，在这里娶云雪公主，无需遵守大明的规矩，也不用依据蒙古人的习俗，郭臻全凭自己的喜好，将整个营地布置的喜气洋洋。</p>
只有秦锋营的一百斥候照惯例出营巡逻，安置暗哨，其余部众都留在营区。</p>
辰时过去，岱海之侧变成欢乐的海洋，骁骑营将士架起篝火，耐心烧烤全羊，香味散发到几里之外。</p>
凡是还留在岱海周边游牧的土默特牧民，都接到了邀请，烧刀子酒坛摆列整齐热情招待。</p>
云雪公主躲在丛林偷看，郭臻特地换了一身新制的文士服，看上去比平日少了一份铁血，多了一份儒雅。</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