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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为京杭运河的起点，水路运输四通八达，江南奢华之风以扬州和南京最为盛行，杭州偏于一隅，倒是要好一些。</p>
商盟南下杭州后，在最繁华的河坊树立江南总号，王殷先宴请杭州祖籍在晋地的商人，又借助魏国公府的关系与江南各商号交上朋友。</p>
晋人是老乡好帮忙，但江南是新党的天下，自宏治二年新党被打压赶到江南之后，宣大总督徐弘基和山西巡抚吴甡是新党中被任用绝无仅有的人物。</p>
徐弘基近年声名极盛，有着魏国公的爵位，又在任宣大总督，商盟有这样的后台，几个月间便在南直隶创下了名声。</p>
这就是为官的好处，权力可以寻到银子，但银子未必能寻到权力。</p>
王殷与杨巍之间一直有信件往来，商讨商盟的经营，眼下实际是杨巍掌管了商盟在北境的事务，王殷新开了一个摊子。</p>
“范东家，商盟在江南这一年，大致就是这样！”商盟这事郭臻对范永斗一点也没隐瞒，言辞中甚至有些夸大之意。</p>
郭臻要让范永斗知道，晋地商号的魁首已经换人了，而且他不会与范家争利。</p>
“郭副总兵，真乃能人也！”范永斗嗟叹，他半辈子都在东口，从来没踏足过江南。</p>
“商盟可以供应你们几家茶叶，比你们自己从江南贩运来宣大要廉价很多。”郭臻要尽力扩大商盟的生意。</p>
今年已经有一批茶叶运到大同了，也就是郭臻这样垄断塞外贸易的人才敢进货，否则蒙古战事持续，没几个商人敢攒茶叶。</p>
范永斗喝了几口变凉的茶水，突然缓缓开口：“这样的商盟还属于你吗？”</p>
郭臻轻笑答道：“这有什么区别吗？”</p>
商盟现在一大半的利润归宣大总督府所有，但现在郭臻麾下兵马的军饷不正是总督府发放吗？还有总督府提供的那些火铳、火药和盔甲。</p>
如果郭臻想死死把住商盟，就不会放王殷下江南，郭臻不是没想过王殷是在尽力摆脱自己，但郭臻不担心，因为他留有后手。</p>
范永斗若有所思，不再说话。</p>
曾经在张家口一同协作的两人，随着地位的变化，如今的境界已不可同日而语。</p>
郭臻已经走上了权力之路，范永斗还在金钱堆中打滚，但权力之路收益虽大，风险也大，一旦失势就是死路一条，不像范永斗这样还有回旋的余地。</p>
“商号上的事情，我会让杨巍和与宏泰恒谈，生意就是生意，商盟不想占宏泰恒多大便宜，只需双方互相照料。”这是一句废话，以杨巍的脾性，绝不会在价格上太过便宜宏泰恒。</p>
范永斗沉默点头，郭臻变了，变得让他觉得陌生，更觉得可怕。</p>
从前的郭臻很容易愤怒，愤怒之余仍然像被他握在手中的蚂蚱，逃不了他设计的道路，但现在，范永斗生出了相反的感觉。</p>
徐弘基与郭臻这对翁婿联手，虽然没有杀了他，但迟早有一天会让他倾家荡产，他所犯过的罪行最终都将会受到惩罚，但如果他现在退出，倾家荡产就在眼前。</p>
走出书房时，两人笑容满面，像是寒暄什么皆大欢喜的事。</p>
郭府的热闹一直持续了四五天，之后才没有客人，让郭臻得空享受空闲时间。</p>
杨巍与陈敬在郭臻的授意下，开始筹备往草原的货物，这就是商盟的优势，它的经营不会因为草原的战乱手足无措。</p>
如今宣大三成的茶叶来自商盟，杨巍来报账时喜上眉梢，京城卖一百银子的上等狐皮，在扬州、苏州等地能卖两百多两，成色越好的货物得到的利润越大，远超过郭臻的想象。</p>
核对商号和军中账务，除去额外养兵的军饷和供给土默特明奴的粮食等各项开支，郭臻自己能净余下十万两银子。</p>
除此之外，归化城突袭札萨克图汗部落缴获的战马牲畜，也价值五万多两银子，这么多年，地主家终于有余粮了。</p>
“江南啊江南！”时隔八九年，郭臻对于江南的记忆渐渐变得模糊。</p>
江南是大明最安稳的地方！</p>
如今大明北境已乱，义军张忠进军四川，湖广、陕西和河南义军四起，唯有南直隶、浙江和福建没有民变的传闻。</p>
不过，倾巢之下，岂有完卵？</p>
九月，漠南草原的绿草泛出了黄边。</p>
察哈尔人和土默特人仍然没有下落，归化城的尸体化为一具具白骨，偶尔能见到秃鹫在废墟上空飞行。</p>
逃往山林中活下来的明奴又钻了出来，遍寻不到曾经的部落，如果他们会狩猎，也许还能在草原生存下去。</p>
郑秋奉命调集兵马返回得胜堡，骑兵半年不与战马为伴，骑术都该生疏了。</p>
郭臻在军中特设庆功宴，迎接郑秋，坚守明寨是郑秋奠定军中地位的一战，从此以后他无需生活在龙云的阴影下，随着对火器的应用纯熟，他在军中的前途一片光明。</p>
无论军中将领嘴上是否承认，火器营的地位越来越高。</p>
得胜堡外的草地上，郭臻命郑秋率领在明寨中操练的五排火铳兵，给军中千总以上将领演示火铳战法。</p>
这些火铳兵一年多前还是土默特人的明奴，只需一年多的训练，便能让他们成为能与清军一战的战士。</p>
可能他们还无法适应短兵交接的战场，但关键要看将领把他们用在什么地方，用其长而避其短，才是为将之道。</p>
“砰砰！砰砰！砰砰！”</p>
五排铳兵随号令兵的命令轮流释放，铳声不停，持续有一刻钟左右。</p>
灰色的硝烟完全笼罩这些火铳手，他们身在烟雾中看不见前面的战场，号令兵的喊叫是他们行动的唯一准则。</p>
“停！”郑秋策马上前。</p>
铳声戛然而止，烟雾中的士卒纹丝不动，直到烟雾散去才露出身影。</p>
“草原风大，装填铅弹火药极为不便，所以施放速度只能如此，要想阻截骑兵的冲击还是远远不足，但守城绰绰有余。”郑秋先说优缺点，既没有得意夸大，也没有妄自菲薄。</p>
“火铳的精准度和射程赶不上步弓，射程优于骑弓，优势在于容易训练和破甲，当然，火铳的价格也很贵。”郭臻让郑秋给众将演示的目的，正是为了在军中推行火器。</p>
郭臻现在驻守得胜堡，需要训练步卒，再像之前那样完全流动作战已是不可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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