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皱着眉头了，都是那些在杜明申手里没讨到好的人为了泄愤私底下叫的。真要是见了人，他们保管夹着尾巴，一个比一个乖巧。”沈迟不以为意道，“名声好坏，为人好坏，可不是坊间传言就能决定的。”
姜婉宁一想也是，杜明申那样的人，显然不是那种在意细枝末节小事儿的人。
“你以前肯定没什么机会来西城逛，借着这机会好好逛逛。”沈迟笑道，“虽然没什么精贵东西，可运气好，也能淘点儿有趣的东西。”
西城兵马司统管西城这一块儿，这一片儿以后可以规划为工作场合，是该好好熟悉下。
“这块儿有个耍皮影戏的，挺有趣儿的，小时候我跟元宝经常来。长大之后，觉的没什么意思，没怎么再来。带你过去看看？”沈迟显然对这块儿很熟悉，说起来头头是道。
七拐八拐，还没到地方，就听见一阵喝彩声。
“就是这动静。”沈迟嘴角带了笑容，“这地儿算是西城最热闹的地方之一了。”
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许多人，沈迟身手灵活，拉着姜婉宁挤到了最前头。
几个木箱子搭成的戏台，白色幕布上两个惟妙惟肖的小人儿打在一起，配合着清润的声音，不难得知，这是个大将军征战四方的戏文。
沈迟皱眉，“换人了。”
姜婉宁也注意到了，唱念的声音是一把年轻的嗓音。
其中一个小人儿倒下，消失，人群爆发出一阵喝彩声跟掌声。
幕布后头的人出来了，鸦青色长衫衬得人长身玉立，面如冠玉，竟是个美男子。
“沈兄怎么来了？”一脸平淡朝着众人躬身作揖的年轻人眼睛突然放光，欣喜的开口。
姜婉宁有些懵，这人她不认识，沈迟也没跟她提前说过，刚才也不过说了一句‘换人了’。
这年轻人显然看到‘沈迟’很高兴，高兴的都有些手足无措了，刚才那般芝兰玉树的人，这会儿瞧着有几分傻气。
不待姜婉宁有所反应，年轻人朝众人拱手，“今儿个的皮影戏到此结束，想看的乡亲父老，可明日再过来。”
“李秀才，按着惯例，不是还有两场吗？”人群中有人发问。
李秀才歉意道，“遇见许久未见的故人，在下无心表演皮影戏。还请各位父老乡亲海涵，今儿个缺的两场，以后会补给大家。”
李秀才跟众人说话的空当，沈迟三言两语交待了两人的过往。虽然不够详细，但好歹足以姜婉宁暂时的应对李子齐。
大概都是皮影戏的忠实粉丝，众人并没有为难李子齐，纷纷散去。
李子齐手脚麻利的收拾好担子，“沈兄，走。”
姜婉宁不知道这是要去哪儿，看了一眼沈迟，见他示意她跟上这李子齐，她这才落后一步，跟在李子齐身后。
同样是七拐八拐，走了一刻多钟的样子，李子齐停下了脚步，是一条小胡同里最里面的人家。
李子齐推开门，是个小四合院，收拾的干净利落。李子齐把挑子放下，请姜婉宁到院子里搭的茅草凉亭坐下，“沈兄少坐片刻，我去烧点儿水泡茶。”
沈迟抓住这个机会，补充了之前没说仔细的过往。
姜婉宁忍不住嘴角抽了几下，看着沈迟的眼神儿都变了。
“打住你的想象力，小爷是男人，正经男人，只对女人感兴趣的男人。”沈迟压低声音强调。
姜婉宁有些不明白，他是要跟李子齐撇清关系的，怎的还要带她去看皮影？这不是给人李秀才想入非非的机会吗？
“谁能想到他会在街头演皮影戏？我原意是想看看李爷爷的。”沈迟有些懊恼，李子齐以前自命清高，觉得皮影戏是下贱行当，玷污了他读书人的清誉，一边儿用李爷爷耍皮影戏赚来的银子维持学业，一边儿嫌弃这银子来得不够高尚。当时的李子齐，根本没有可能继承李爷爷的衣钵的。
李子齐很快端着茶水出来了，给姜婉宁还有沈迟分别倒了一碗茶，“家里没有茶杯，委屈二位用碗喝茶。”
姜婉宁淡淡开口，“无妨。”
“爷爷前年去了，他叮嘱我不要去打扰沈兄。”李子齐缓缓开口，“我没有继续走科举，现在每天演半天的皮影戏，另外半天，给孩子们开蒙。”
姜婉宁面色平静的听着李子齐说话。
“当年的事儿，是我迷失本心，给沈兄造成了困扰。原以为没有机会跟沈兄赔不是，大概上天听到了我内心的忏悔，给了我个再见沈兄的机会。”李子齐站直了身子，双手作揖，躬身到九十度，“当年的事儿，还请沈兄原谅则个。”
态度近乎虔诚。
沈迟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姜婉宁面无表情，“当年发生了什么，我已经不记得了，李公子不必介怀。我今日跟着李公子前来，是想着探望一下李爷爷，既然李爷爷已经不在，那我就不叨扰了，告辞。”
说完，朝李子齐点点头，没给李子齐挽留的机会，径直离开了小院儿。沈迟晦涩莫名的看了一眼李子齐，跟上姜婉宁的脚步也离开了。
李子齐怔怔望着姜婉宁渐渐远去的背影，苦笑了一下。他以为能得到沈迟的原谅，没想到他会说他跟本不记得当年的事儿。李子齐不认为他是真的忘记了，他是还恨他。罢了罢了，今天得以想见，他已经很满足了。至于他还恨着自己……总好过彻底忘了。
远离了李子齐家，姜婉宁瞥了一眼沈迟，“你可真叫人惊喜啊。”
这事儿沈迟理亏，但也觉的委屈。他当年不可一世，哪儿能想到李子齐会对他产生异样的感情？要知道这样的话，他当初肯定是用银子报答李爷爷的搭救，而非帮助李子齐入学，更不会在他被人欺负的时候帮他出头，还说了那么句话：李子齐是小爷我的人，你们以后再敢欺负他，就是跟小爷过不去。
他发誓，他说这话的本意就是罩着李子齐，就跟罩着钱元宝一样。当初，钱元宝被人欺负的时候，他也说过类似的话，元宝就屁颠屁颠的把他当成了好兄弟。谁知道这李子齐……
沈迟也很苦恼啊！因为这事儿，传到他娘耳朵里，他还挨了一顿藤条，差点儿疼死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