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氏听了之后的惊讶不亚于姜婉宁刚得知消息时的惊讶。
“姬蘅亲自去兵马司要的人？”谈氏重复了一遍。
姜婉宁点点头，“我原本是很抗拒的，但是刚才我去了舅舅那儿一趟，舅舅的意思是让我安心过去。”
“听你舅舅的，他不会害你。只是锦衣卫不比兵马司轻快，而且他们打交道的有很多都是琼穷凶极恶的人，我担心你的安全。”谈氏拉着姜婉宁的手，“你是个妇人家，那地方……”
谈氏是只道锦衣卫的，多是些寻常衙门处理不了的才会转过去。锦衣卫的刑罚手段数不胜数，据说不管多么硬的骨头，就没有锦衣卫啃不动的。什么剥皮刮骨之类的，在那地方都是寻常小事儿。儿媳妇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去了那地方能扛得住吗？
“娘，你放心，我胆子大的很。”姜婉宁安慰谈氏。
谈氏叹气，“我上回去白云寺，见着方丈了，方丈说我所求必能实现，但是需要个契机，我问他契机什么时候到来，方丈却说天机不可泄露，他只说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要是你们现在就能换回来，阿迟皮糙肉厚的，我也不用那么担心。”
皮糙肉厚的沈迟：……
“娘，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姜婉宁安慰谈氏，“要是我在锦衣卫能站住脚，说不准对外祖父的案子有帮助呢。”
一想到老父亲一生清明临老要背这样的污名，谈氏心如刀绞。偏生这个节骨眼上，她什么都不能做。边关到京城路途遥远，父亲年过半百，要受这样的苦楚，她这个做女儿的……
“娘，哀思伤身，您务必好好保重身体。”姜婉宁使劲儿握了握谈氏的手，“老天爷有眼睛的！”
谈氏强打起精神，“阿宁说的对，我得好好的。”
离开的时候，姜婉宁看着几个陌生的面孔，心里积攒的怒气升腾，沈康还是人吗？这个时候居然派了这么多人来看着谈氏！想到谈家现在的境地有沈康的手笔，姜婉宁恨不得生撕了他。二十多年的夫妻，他怎么就下得去手？
夫妻之情，父子之情，在他眼中全都是可以随意抛弃的吗？
“你先回去，我去找父亲说说话。”姜婉宁对沈迟说。
沈迟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姜婉宁已经大步走出很远。
姜婉宁是在外院书房找到沈康的，书房里不光有沈康，还有陆琳琅，两人亲昵的模样，姜婉宁看了气不打一处来。原本姜婉宁对沈康还存着一丝幻想，认为他不会拿感情跟二十年的时间去布局害谈家。现在看来，是她把沈康想的太善良了。
这个时候他还能抱着小妾你侬我侬的，分明是一点儿都不在意谈家的死活，更不在意谈氏是不是会伤心。
“我有事儿找你。”姜婉宁阴沉着脸开口。
陆琳琅一脸吃惊，“世子爷，你怎么能这么跟侯爷说话？没有称呼，没有敬称。”
姜婉宁眼神冰冷的看了一眼陆琳琅，“琳琅夫人看来很喜欢挑拨离间呢，小爷今儿心情不好，你自个儿往枪口上撞，小爷没有道理躲一边儿。”
姜婉宁的眼神跟淬了毒一般，陆琳琅心惊胆战的，她往沈康怀里缩了缩，“侯爷，妾身害怕。”
沈康拍了拍陆琳琅的肩头，安慰道，“你先回去，我一会儿去你院里看你。”
陆琳琅乖巧的应了，整了整衣裳往外走。
待人走到姜婉宁身边的时候，姜婉宁盯着她的肚子看了眼，桀桀笑道，“琳琅夫人可要好好护着你肚子里那块肉哦，别不小心出了什么意外。”
陆琳琅只觉得后背发凉，双手紧张的护住肚子，加快脚步跟姜婉宁拉开了距离。
沈康皱眉，“好端端的，你做什么阴阳怪气的？”
“好端端的？那是你们好端端的，可不是我。谈家出事儿，你无动于衷就罢了，你还安排人就看着我娘，有你这么好心狠的人吗？那是你的岳丈家里，是我的外祖父家里，是我娘的娘娘家！出事到现在，你有安慰过我娘一句吗？”姜婉宁声音里带了怒气。
“你个混账，你是不是忘了你姓什么？嗯？谈家出事儿，那是谈家咎由自取，那是我能管得了的事儿吗？”沈康被激怒了，“给谈家出头的人什么下场啊？陛下亲自下旨，岂是臣子们能随意置喙的？我若是出面，陛下怎么看沈家？沈氏一族上下几百口人，我不能豁上他们。”
沈康说的义愤填膺。
如果不是知道了谈家的事儿有他的手笔，姜婉宁会觉得他是个理智的人。
可现在？这根本就是个狼心狗肺的人。
“再说了，我做的还不够好吗？通敌卖国的罪名啊，我看在跟你你娘二十年的感情上，依旧让她占着侯夫人的位置。这要是放在别家，肯定第一时间撇清关系的。沈迟，你别一天天的眼里只有谈家！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康宁侯府的世子，侯府的将来才应该是你去用心的。还有，以后对琳琅客气点儿，她肚子里怀着你的弟弟，你们是兄弟！要守望相助的！”沈康不耐烦的说。
“兄弟？你难道不知道吗？一个娘胎里出来的才是兄弟！守望相助？你觉得可能吗？”姜婉宁冷哼。
沈康气的又拿东西砸人，姜婉宁轻轻巧巧的躲了过去，“年纪这么大了，别脾气这么暴躁，气坏了，你那琳琅夫人没了你的庇佑，你觉得她会过什么样的日子？当儿子的劝你一句，事儿憋做的太绝了，不然到时候连后悔的余地都没有。哦，对了，我是来跟你说一声的，把我娘院子里的人撤走，不然，我就亲自动手给你丢出去。啊，还有个事儿忘了说，从明儿个开始我就到锦衣卫任职了。”
沈康的瞳孔一缩，“谁让你去那地方的？”
“我怎么知道？你问我我问谁？我也不想去那地方，你要是有法子，搭把手。”姜婉宁嬉笑着说，“听说那地方人呆久了容易变态，我可不想变成那样的人。”
沈康下意识的想到姬蘅，何止是变态，呆久了简直不是人。
“哦，对了，听杜指挥使说，姬蘅是特意去兵马司点名要的我。我就纳闷儿了，我这样的人怎么就被姬蘅看上了？”姜婉宁一副苦恼的模样。
沈康心中一震，他跟姬蘅明里暗里较劲儿，谁都没能奈何的了谁。
姬蘅突然要这臭小子去锦衣卫，难不成是要通过拿捏这小子给他下绊子？
“姬蘅这个人不好招惹，我也只能试试。如果不成，你也只能到锦衣卫了。”沈康沉默了会儿说。
“那我等你好消息了。不然，我怕在那地方呆久了我也变态了，到时候会忍不住拿我看不顺眼的人开刀，你知道的，这府里我看谁最不顺眼。”
沈康气的破口大骂，姜婉宁跟没事儿人似的，大笑着走了。
回了世安院，沈迟问姜婉宁去找老头子干什么，姜婉宁抿嘴笑笑，“叫他把放在娘院子里的人撤走，顺带告诉他我明儿就去锦衣卫了，然后吓唬了下陆琳琅。”
沈迟沉默，“老头子这次真过分！”
过分？更过分的事儿你还不知道呢。
“他不想叫我去锦衣卫，可能会想办法阻止。不过，他听了姬蘅的名字之后态度没那么坚硬了，所以我猜，他有点儿怵姬蘅。”姜婉宁道，“你知道不知道，他跟姬蘅有没有什么关系？”
“他是个闲散侯爷，没什么实权，跟姬蘅没什么交集，应该是没什么关系的。怵就对了，大周的官员，怕是没有哪个不怵姬蘅。”沈迟想了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