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晋国公看一眼自家儿子，没有说话。能活到，他们晋家有福气。活不到，不管是辰王登基还是四皇子登基，他们晋家怕是要数代远离京城了。当然，如果临渊那妾室生的儿子争气，自个儿有本事，也未不可知。
“我们现在能顺利脱身就是祖宗保佑了。”老晋国公叹气，“走。”
晋家要举家回老家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京城。平民百姓们，对这样的话题，一掠而过，不是他们感兴趣的。世家贵族圈子，却是引起了轩然大波——仅仅是因为晋家子孙不出息落得这样的一个下场，还是晋家做了什么让顶上那位不高兴的事儿？
谢家老夫人得知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去晋国公府找谢芸芸。
晋家屹立不倒的时候，谢芸芸在晋家待着，给晋临渊守着，谢家总归是有好处的。
可如今晋家不成了，眼看被踩到泥泞里去了，谢芸芸继续再晋家待着，对谢家半点儿好处都没有。
所以谢老夫人觉的，她应该去把谢芸芸接走。
“现在离开？”谢芸芸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家祖母，很久之前，她以为整个谢家都是开明的，身为女子，她生在谢家，是幸运的。祖父祖母疼爱，她无忧无虑长大。及笄之后，她会嫁一个她喜欢的男子，恩爱一生。
可后来的发生的种种，祖母突变的嘴脸，狠狠把谢芸芸打醒了。所为的开明，只是营造出来的。
谁都不知道，晋临渊死了的时候，她求过祖母，让祖母出面接她回去。祖母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她，甚至还说了很多难听的话。说祖父白教育她了，不想着为夫守孝，只满脑子想着跟人厮混。
那一刻，谢芸芸深刻意识到，她于谢家来说，不是备受宠爱的嫡女，只不过是一个还有利用价值的女儿。
“晋家如今这情况，便是想要拦着，也拦不住。”谢老夫人道。
“回去之后呢？”谢芸芸问。
“等风声平静一些，芸芸你正是好时候，放心，祖母不会让你蹉跎了年华，会尽快给你再选个如意郎君的。”谢老夫人道。
“如意郎君？”谢芸芸冷笑，“祖母是要把孙女再次待价而沽吗？这一回，祖母打算把孙女卖多少银子？”
“芸芸你怎么能跟祖母这么说话？祖母这也是为了你好。你还年轻，难不成一辈子就这样？不离开晋家，你就这么过一辈子？晋家如今这情况……而且，他们原本也对你不好。”谢老夫人道。
“原来祖母一直都知道他们对我不好啊！孙女还以为祖母不知道呢！”谢芸芸语气嘲讽，“只是原来晋家风光，祖母不能得罪晋家，对？”
“你这孩子，之前，祖母费尽心思，让你嫁进晋家，那是为了你好。多风光的亲事，多少人求都求不来！至于现在，祖母不也是心疼你吗？你后半辈子有依靠，谢家也能得到好处，这有什么不好的？”谢老夫人道。
“我不愿意。”谢芸芸道。
“我都是为了你好。”谢老夫人板着脸。
“我如今是晋家的人，不管是祖母还是谢家，都没有办法在我不同意的情况下决定我的命运。”谢芸芸道。
“你！”谢老夫人恼怒。
“祖母，您让我保留一点儿您的好，可以吗？”谢芸芸语气轻轻的淡淡的，“不要让孙女想起来您的时候，别的没有，只有一张面目可憎的脸庞。”
“你怪祖母拆散你跟钱元宝？”谢老夫人语气放软了不少，“他是商户，你是官家小姐，你总不能不顾谢家的颜面？”
谢芸芸不语，她确实怪过，可后来她想的再明白不过，缘分这东西最为玄妙，有缘有分，成就一段良缘，是佳话。有缘无分，她保持本心，不变的面目可憎，回想起来，对她来说，也是一件美好的事儿。
她与钱元宝，刚好就是有缘无分的那种。
“你乖乖离开晋家，祖母重新考虑你跟钱元宝的事儿！”谢老夫人道，先哄着人离开，再作打算。那钱元宝再好，她也是看不上眼的。她会好好挑选个人家，只要家世好，做继室也未尝不可！
经历过许多事儿谢芸芸，如果还是当初那个单纯小丫头，她会雀跃着答应，满心感激。
可现在？
“祖母，我知道，你这么说不过是权宜之计。哄骗着我离开晋家就是了！”谢芸芸直接拆穿谢老夫人的意图。
“芸芸，别跟祖母较劲好吗？你应该知道，祖母能想到法子逼着你离开晋家的。”谢老夫人沉下脸，“至于钱元宝，到底有什么好的，叫你念念不忘？”
“祖母觉的他配不上孙女，孙女还觉得自己配不上他呢。祖母你问他有什么好，孙女也说不出来，可孙女就是喜欢。”谢芸芸道，“而且，就算祖母真的不阻拦了，我跟他也没有机会。祖母不会不知道，他如今是大长公主看重的未来女婿？”
这件事儿，谢老夫人还真不知道。只是，怎么可能？区区一个商户，怎么可能被堂堂县主相中？大长公主就不嫌丢人？
看着谢老夫人明显不相信的模样，谢芸芸笑笑，“我相信祖母有法子逼得我离开晋家，可祖母说，如果我去跟晋家的人说，晋临清的死跟我有关系，祖母觉的如何？”
顿了顿，谢芸芸不等谢老夫人开口，又继续道，“我就说，一切都是祖母指使我的，祖母觉得到时候，谢家跟您，能脱开干系吗？就算谢家能脱开干系，那祖母呢？祖父会不会为了保全谢家，跟祖母划清关系呢？祖父素来是家族利益至上的，我猜，祖父会毫不犹豫的给祖母一纸休书。您说呢？祖母！”
谢老夫人气的嘴皮子都哆嗦了，“你，你个孽障。怎能如此狠毒？我是你祖母，谢家是生养你的谢家。我们血浓于水，你居然，你居然！”
“血浓于水？既如此，祖母又怎么忍心不顾我的幸福？你怎么忍心拒绝我的苦苦哀求？”谢芸芸自嘲的笑笑，“恐怕祖母心里的血浓于水是跟谢家能不能得到好处挂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