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见对方的态度算是正常，没有露出如那些女子般的鄙夷神情，不然她宁愿麻烦一点请老人代做也不会在这里花钱的。
曹胜本是打算坚定地拒绝冯时夏的穿鞋请求的，可脑子里总转着爹说的需跟哑娘子交好的事才犹豫。
这时见冯时夏这么一番比划，略一琢磨，只不过一两文钱的事，哑娘子也是他们这里的常客，听伙计说起来她也不是个小气的，往常都是成匹成匹的买，一回花几百上千文眼都不带眨的，便觉得也能接受。
他裁了一块一尺见方的布下来，连同鞋子一块递了过去。
冯时夏带着人往边上去一些，从包里抽出一张干净的油纸往地上一铺，蹲下身给小家伙试穿鞋。
曹胜见状忽而更加明白爹为何对哑娘子多有称赞。
“什么味儿啊？嚯，这是在做什么？我快受不了了。”琴娘捂嘴状似欲呕。
还没等她身边的俩女子附和，这回曹胜先开口道：“琴娘子说的什么怪话，哪里有什么味儿呢？阿兴，你闻见了么？琴娘子莫不是害喜了？还是身体不适？我瞧着最好去万寿医馆好好看看，你要是想找秦医师瞧病，我跟你说，哑娘子许是能帮你的，要不要帮你问问？”
另一伙计立马接口道：“少爷说得极是，我也没闻见有什么味儿。琴娘子为着身子，可能真得去瞧瞧了。如今县城里少有人不知道万寿医馆跟哑娘子关系不一般的？今早我还见小秦医师提着好几包哑娘子那儿的吃食打门口过呢。”
被人说是有病，琴娘倒是想呵斥一番，但开口的小子一本正经的样子完全不似玩笑，堵得她一口气不上不下。而另一个竟然称他是曹家的少爷。
要是一般的伙计，她训斥几句也就训斥了，哪个还敢找她的不快不成？
可曹家的亲儿子，她哪敢对上去？
毕竟曹家在渔阳县城经营好几代了，虽然现今不比以前，但也不是她这等新进人士能撼动的。
就算她男人有个官身，但只是个新晋的小科员，且才上任不久，位子都不稳固，可容不得她到处得罪人。
“原来是曹家少爷，是我眼拙了，竟没认出来。曹少爷真是有本事，小小年纪就能独当一面，撑起这么大的买卖了。曹老爷有福气啊。”琴娘羞涩一笑，绝口不提刚刚的事。
身旁的俩女子也纷纷夸赞起来。
曹胜一伸手，止住三人的话头：“我要学的还多着呢，谈不上什么本事。你们还是选布。”
三人的笑靥一僵，琴娘想想，还是开口道：“曹少爷还是太心善了些，那些个明显不会花钱的客人倒是白费了你许多心思。我看，你得小心着人别损了店里的东西。”
“那琴娘子你留长指甲，摸布可小心着些，拉了丝的话我恐怕得回去喊我爹来一趟了。他今儿有些劳累，我想他多歇歇。”曹胜点点头如是道，之后便扭头不再看那边了。
琴娘讪讪，可那孩子总是一副格外认真的模样，让人无法说一句不是。
小家伙的脚还小，还不到冯时夏的巴掌长，新布料裹好并不会露出肉来。
往鞋里一套，冯时夏捏捏两边，低声问小孩小不小，小孩摇摇头，她再按按鞋头，问长不长，小孩又摇头。
可她分明感觉前头还有大概半指甲多的空挡。
套这布比袜子要厚实些，这要再长一点，宽一点，正常穿就可能不跟脚了。
这鞋冬天穿肯定薄，多穿袜子就什么的不实际，只能买刚好合脚的。
小孩这明显是只想赶紧买了走啊。
她苦笑着给人脱下来，招呼“肚仔”上前试。
“夏夏，你也给我买啊？”小豆子惊呆了。
衣裳鞋这样的，娘一年都不一定给他做新的，他知道很费劲也费钱，所以，夏夏不给他买他也能接受的。
夏夏是阿元的，他跟阿元其实是不一样的，他知道。
冯时夏却意外地点头，员工服都有，鞋子当然一样地买。
“肚仔”家可能比小家伙稍好些，但也好不到哪去。来来去去就那三双鞋，坏的一样在穿。
她把愣神的人拉过来，径直给试了试，“肚仔”的脚比小家伙大一些，这鞋他穿倒刚好合适。
曹胜看出些意味来，更觉得自己之前退一步是做对了，爹的眼光果然是没搓的。
“怎么样？是不是都合脚？也是巧了，这大小，刚好有两双合适的。”
冯时夏比划着要一双稍小的。
曹胜一愣，边随心比划边劝说道：“我看只大这么一些正合适，鞋子就是得买稍大一些，不然过不久孩子长高了就不能穿了。”
“是呢，哑娘子，我奶做鞋子也说是要做稍大一点的，能多穿两年。”另一个伙计听了没忍住跟着帮腔道。
“什么大了，曹少爷你还是年纪轻了……人这是花不起钱，找理由呢。你说没有小的，她不是正好不用买了？你当她真会买？”琴娘摇摇头。
曹胜一怔，不过还是从柜里又拿了一双青碧色的来，面料样式差不多，花纹不同：“那我这真还有小些的。”
冯时夏极为自然地接过给于元试了试，这双倒刚好一脚。
怕小了，又取了绳连同油纸一块扎在脚上，带着人在堂前来回走了两圈，再偷偷问小孩脚痛不痛，鞋小不小。
小孩又是摇头。
她给脱下后到柜台仔细比对着两双鞋的大小差距。
“装什么样子，买不起就赶紧走呗。曹少爷心好你还这么折腾人家的东西，没花钱就穿着走路，真是没教养，坏了你能赔啊？还是万寿医馆能替你赔钱？呵呵。”
对于旁边的讥笑声，冯时夏觉得对方简直有病。不过上次不小心撞了一下，这歉他们也道了，还抽疯自说自话耍猴戏，这怕是病得不轻。
她把两双鞋拢到一旁，指指柜台里，对曹胜比划了个“二”。
“要两双？有，有。”曹胜又拿了一双小的。
冯时夏拿到手跟之前那双小码的仔细比划了比划，看确实差不多，又指指大的。
“曹少爷，人这是耍你玩呢。只拿货看货又不花钱买，这种人你还招呼她？就该赶了出去。”
曹胜若有所思地瞅那琴娘子一眼，皱皱眉，扭头还是又拿了一双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