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杜芸应了一声，招呼三小只过来吃饭。
“败家的东西！拢共这么几个人，能吃了两条鱼？！这日子不是这么过的，不精打细算的过日子啥日子都得过穷！”
杜芸心里冷哼一声，冷眼盯着他，瞥见肖氏恳求的目光，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他倒是精打细算了，这日子不还是一样的穷么！
呵呵哒！！
杜芸抱起豆儿放在腿上，挑了一块细肉，放在嘴边吹了吹，递到豆儿嘴边。嘱咐道：“慢点吃，烫。”
“嗯。”豆儿张开嘴将鱼肉含进去，笑开了，弯弯着眼睛亮晶晶，“娘，真好吃。豆儿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好吃就多吃点，下晌娘还去给你捞。”杜芸又夹起一块肉，摘了刺送到他嘴边。
杜立跟杜霜两个腮帮子鼓鼓的，一边吃一边流露出满足的笑容。
真好吃啊。
杜大仲冷眼瞧着她这般油盐不进的样子，冷哼一声，指了指柜子，吩咐道：“拿个空碗，把这两块肉夹出来待会给娘送去。”
肖氏悄悄的看了他一眼，苍白的嘴唇动了动，最终没有说什么，扶着桌子起身，刚想走，却被拦住。
杜芸伸出手挡住她的去路，岑凉的目光投向杜大仲，一双杏眼里冷芒四射。 “爹，这是咱家最后一点粮食了，你确定要给那头送去么？”
杜大仲面色紧绷，浑浊的眼睛里呼之欲出的怒气冲天，“我还没死，这个家还轮不到你说的算！”
杜芸凉凉的笑了，岑凉的目光缓缓扫了一圈，“这破落的家我也不稀罕说的算，只是......”
她指了指盆子里的鱼，“这鱼是我捞上来的，是留给弟妹们以及娘吃的，您想尽孝自己去捞，我不拦着！”
“混账！”杜大仲猛地一拍桌子，桌子颤了两颤，杜立跟杜霜吓得猛地打了个冷颤。
“我怎么养出你这么个白眼狼，你小的时候你奶还看过你，如今给她一些吃食怎么了？”
“怎么了？您说怎么了？咱家如今什么样的情况您不是不知道，两个小的需要营养，我娘挺着个肚子也需要营养，可您再看看咱家有什么？耗子进来溜达一圈都得哭着出去，您还问怎么了？那边是你娘，这边就不是你的儿子跟媳妇了么？”
杜大仲一口气憋在那，脸涨的通红，“混账东西，你这是嫌弃你爹没本事了？我告诉你，你爹就是再没本事也轮不到你在这说。”
杜芸笑了，刀锋似的目光雪亮逼人，“您怎样是您的事儿，可今天您要是敢把东西给那边送去，我就敢把这些东西都倒了，要不吃大家就都别吃，一起饿死了黄泉路上还能有个伴儿！”
说话间，杜芸放下豆儿，端起陶锅作势往外走去。
豆儿迈着小腿儿跑过去，抱住她的腿，奶声道：“娘，别倒，好吃，豆儿想吃。”
“乖，娘陪着你一起。”
杜立看着杜大仲，锃亮的眼神中翻腾着无数细小的毒刺，目光死死的箍着他的脸，他不明白奶奶对他不好，大伯母对他也不好，为何他爹要这般顾着那边。
他也饿啊！
肖氏咬着唇，脸色苍白，半晌，嗫喏的开口，带着一股子苍白无力，“芸儿，把盆子放下，听你爹的，这些够咱们吃了。”
“不行！”杜芸提着一口气，说道。
她就是把这些东西倒了喂狗，也绝不让杜大仲拿一根鱼刺给那边。
倘若这次她妥协了，还会有下次下下次！
“好好好。”杜大仲气急，回身抓起炕上的笤帚猛地一掷，“小畜生，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当初就应该打死你算了。”
他说的当初是指原主被人祸害后，一家子都主张给原主浸死。是肖氏跪着哀求才保下原主的性命。
杜芸闭上眼，用力的撇开那日的画面，转身，将盆子放下，盛出几块放在肖氏跟前，“娘，您多吃点，我带着弟妹们去外面吃。省的我爹看到我来气。”
说完，也不理杜大仲的反应，招呼三小只去了外面。
倒了只是气话，这香喷喷的鱼肉她可不舍得。
姐弟三人外加一个豆儿席地坐在地上，就着冷风，一口鱼肉一口棒子面吃完这顿饭。
吃饭的时候，杜大仲出来一趟，杜芸装作看不见他怨毒的目光，自顾自的吃的欢快。
经过这两件事，对这个好赖不分的爹她已经不抱有任何幻想了。
吃过饭，天色还早，收拾完碗筷，杜芸掐着腰站在院子当间，看着这间黑乎乎破败的屋子，一番思量，有了主意。
“大力，你过来。”
杜立吃饱了，小腿也有力气了，蹬蹬瞪的跑过来，仰着头问道，“大姐，你叫我啥事。”
“去，带着妹妹去后面的松树林子多捡一些柴火回来，姐一会要给你们洗澡。记得，就在外面转悠，不要往里面走。”
“好。”
送走杜立，杜芸回到屋内，低矮黢黑的屋子透着一股子霉味，地上一层厚厚的泥灰。
杜莞叹了口气，转而去外面折了一根带着叶子的树枝，先是把棚顶的蜘蛛网扫了扫，然后拿着抹布踩在凳子上，把房梁房柱上的灰尘擦掉，连着换了两盆水才擦干净。
她抬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回头看了眼正睡的香甜的豆儿。
正午的阳光斜照进屋里，一切都特别的安静而祥和，阳光循环涌动，将空气中细小的尘埃推动翻滚跳动着，柔和的落在小人儿的恬静的睡颜上。
目光一柔，心口被一个叫幸福的东西填满，扯过被他踹到脚边的被子给他盖上。
一股子酸味窜进来，杜芸蹙眉，低头瞧了瞧发亮的被面，微微叹了口气。
这些年，他们到底过得是什么日子啊！不仅穷还脏！
杜芸把屋子里里外外擦了一遍，地扫了三遍，搓了两土篮子泥灰，地面才看出原本的样子。
“娘，你在干什么？”豆儿揉着惺忪的睡眼，奶声奶气的问道。
闻言，杜芸回头看向他，“娘把屋子收拾收拾，干干净净的住着才舒坦。”
豆儿点点头，睁着大眼睛看着一圈，甜甜一笑，“看着是干净多了，娘真能干，豆儿也要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