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有事耽搁了。您最近可好。”杜芸说。
罗掌柜摆摆手，“害，什么好不好的，日子每天都一个样。也没啥惊喜的东西。”
那倒也是，杜芸对此也表示赞同。
从日头高升再到日头西垂，这人啊就跟那拉磨的老黄牛，一圈一圈的重复着上一天的生活。
也说不清这样周而复始的生活究竟意义在哪，但每个人却依然还是努力的活着。
就像是上个发条的闹钟一样，靠着惯性，一天一天重复着同样的生活。
没谁会去深究生活的终极意义是什么。
她从挎包里掏出仔细收好的帕子，递给罗掌柜，“您看看，可还行。”
罗掌柜接过帕子，仔细的看了看，越看心里的疑惑越大。
“丫头，绣帕子的人当真不能引荐给我吗？”
杜芸摇摇头，“并非我不愿，是她不想。还望您理解包涵。”
见她还盯着这帕子看，杜芸好奇的问道：“罗掌柜，可是有什么问题吗？您是认识这绣帕子的人吗？”
罗掌柜苦笑，“倒是不认得，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杜芸心里咯噔一下，“方便说说吗？”
或许跟她娘的身世有关，说不好奇是假的。
罗掌柜拿着帕子回到圈椅上坐下，指了指旁边的位置，“坐。”
“哎。”杜芸拽着大力规规矩矩的坐下。
罗掌柜看了大力一眼，指了指柜子上的糖果盒子，“去，柜子上有糖果，自己去拿。”
大力看了杜芸一眼，摇摇头，“谢谢您，刚吃过不饿。”
“行了，别瞅你阿姐，我让了，去吃。在我这不用见外。”
大力又看向杜芸，杜芸点点头。
“去。”
人家真心这样讲，若是再三推辞，倒是显得不识抬举了。
大力依言拿了一块糖果，放在嘴里，一股甘甜迅速在舌尖蔓延。
嗯，真甜。
瞧着他这般样子，罗掌柜笑了笑，似水的眼睛里浮现出一抹羡慕。
小孩子就是好，一块糖果就能满足。
哪像她，即便是吃光了这满盒子的糖果也未见的能有他一半的快乐。
杜芸坐在一边，也没开口，看得出，今天，她的心情不是十分的好。
不过，她也没打算追问，毕竟成年人的世界，谁还没个心事了，以前年岁小的时候，遇到屁大点事儿总喜欢拿出来跟人家说。
仿佛说出来，烦恼就会消失一样。
但随着年纪的增加，阅历的丰富，她才渐渐的懂的，成年人的沉默，是觉得没必要去说。
到了一定年纪，应该有化解情绪的能力了。
所以，面对罗掌柜的不开心，她十分识趣的没有追问。
回神，罗掌柜看向杜芸，“刺绣分为三大派，锦绣，蜀绣，以及绗绣。其中以蜀绣的针法最为复杂，更考验绣娘的技艺。因此才有了，天下秀坊分三派，蜀绣首当排第一。”
“你可知为什么？”罗掌柜问。
杜芸：......
这特么还带随堂小考的啊，她哪里知道！
“不知。”
“这样说，学会了蜀绣，只要稍加变通，不用多久，便能将绗绣跟锦绣学会，但是，绗绣跟锦绣不花费些功夫想要弄明白蜀绣的奥秘却是不可能的。”
“从技艺跟绣工上说，蜀绣更难。”
“奥，原来如此。”杜芸点点头，“那这帕子的技艺跟绣工可是像蜀绣？”
“嗯。”罗掌柜拿起帕子看了看，“虽然这位绣娘有意改了针法路数，但乍一看比较像绗绣的绣法，但多年刺绣的习惯摆在那，还是会在不经意的时候流露出蜀绣的技法。”
“我记得我师父跟我讲过，二十年前，潭州蜀绣世家苏家曾经出了一位天才少女，小小年纪以近乎逼真的技艺，一举夺下当年的绣坊头魁，我师父说，那少女当时绣的是百鸟朝凤图，当真是逼真灵动，摊在阳光下，竟引来了真的鸟。”
“所以你怀疑绣这帕子的人跟当年那个天才少女有什么关联？”杜芸划重点的问道。
罗掌柜噗嗤笑了，伸手敲了敲她的脑门，“想什么呢，那天才少女如今是宫里司绣局掌司。”
“哦。”杜芸揉了揉额头，罕见的有点转不过弯来。
如此说并无什么关系，但罗掌柜为何总是要打听她娘的消息呢？
这倒是奇怪了。
“我只是觉得.....”罗掌柜神色略显茫然，喃喃的说。
“觉得什么？”杜芸问。
“没什么。”罗掌柜摇摇头，“许是我多想了。”
都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她也只是听师父说起过，并未亲身经历，或许那一切也只是师父的猜想呢？
杜芸眯起眼，静静的看着罗掌柜，根据她多年啃小说的经验，这里面肯定另有隐情，但不知道为何罗掌柜不愿意说。
或者是关系太大，不能说，或者是罗掌柜本身也不是很清楚事情的全部，只是凭着一点点线索猜想。
这两种可能性，她更偏向于后者。
罗掌柜年岁不大，看上去也只有二十多岁，二十年前她兴许才刚刚出生，肯定不是亲身经历者。
但不管是哪个，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就是这里面的隐情是与她娘息息相关的。
她娘如此避讳这件事，想必也是不想再跟过去有什么牵连。
思及此，她开口说道：“许是巧合也说不定，况且这世上的天才比比皆是，有些天才愿意人前显贵，有些天才只想过简简单单的生活，莫强求便是。”
这话说的应该很清楚了。
意思就是，不管二十年前还是二十年后，不要去深究了，没意义。
罗掌柜微微一愣，随即意会。
“也是，是我钻你牛角尖了。”她笑着说道。
既然人家并不想显露那一身的本事，她又何苦非要只凭着自己的直觉去深究这背后的事情呢。
一共二十五个丝帕，原本按照之前的讲好的丝帕八个铜板，但看这精湛的绣工，罗掌柜十分豪爽的按照十五个铜板一个给结算。
杜芸推拒半天也没挡住，用罗掌柜的话说，即便是给十五个铜板她也是不亏的。
如此，二十五个丝帕一共卖了三百七十五个铜板。
将铜板装在荷包里，收好后，杜芸正打算带着大力告辞。
这时，罗掌柜从柜台里拿出一块质地上乘的红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