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一阵刺痛,像是有针刺破肌肤,杜芸疼的浑身打了个痉挛,猛地睁开眼睛,空洞的看着上方,像是失忆了一般,大脑一片空白。
;姑娘,姑娘,您可算是醒了,姑娘,用力啊,您不用力小公子出不来呀。
这时,手被抓住,杜三娘带着哭腔说道:;好孩子,用力,有什么等孩子生下来再说,先用力,听话好孩子。
谁也没想到杜芸竟会在这个时候动产,而且还是早产,并且胎位不正,本就凶险,若是她不肯用力,迟迟陷在三宝的死中无法自拔,那......
杜三娘瞥着她身下越来越多的血,眼底一片慌乱,不知该如何是好。
任何事她都能拼了命去帮她,可这生孩子的事儿除了她自己,谁也帮不了她啊!
;好孩子用力,乖,先把孩子生下来,孩子平安生下来,姑姑带着你去给三宝报仇可好。
提到三宝的名字,杜芸终于有了反应,脑海中浮现出三宝浑身是血满嘴往外喷着血沫的样子,两行清泪顺着眼角缓缓滑落,三宝的音容笑貌点点滴滴的浮现在眼前。
好好的一个孩子,是自己,是自己害死了他,要是她不让他跟着季子越,他就不会死了,他还是那个成天就知道蹲在树下叼着根茅草姑娘长姑娘短的叫着。
都是自己,将他拉到这趟浑水中来的!
;三宝呢?后事可交代了?杜芸转过头,喃喃的问道。
闻言,杜三娘根小翠儿一个劲儿的点头,;交代了,都交代了,你就放心吧,三宝还等着你给报仇,咱先乖乖的把孩子生下来可好。
这时,碧枝端着一碗催产药从外面进来。
;夫人,给姑娘的催产药熬好了,罗大夫说每隔一炷香喝两口。
杜三娘将催产药接过来,放在嘴边吹凉,;乖,好孩子,先喝了。听话。
杜芸木讷的点点头,张开嘴,咕咚咕咚喝了两口,苦涩的药进入口腔,像是感觉不到苦意一般,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待催产药喝下一会儿后,剧烈的疼痛开始沿着四肢百骸蔓延,就像是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捏着她的骨缝生生撕开一般,杜芸啊的大叫一声,随即感觉肚子猛地一坠,一阵钻心的疼袭来。
接着便是娃娃洪亮的哭声。
产婆抱起孩子,看着血肉模糊的那处,喝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夫人,您看....这......
杜三娘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瞥见那处血肉翻飞的样子,也吓了一跳,与产婆面面相觑。
;老婆子接生了这么多,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啊!
杜芸疼的浑身直打冷颤,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缝!
缝???
产婆看着杜三娘,连连摆手拒绝。;这我可不敢。老婆子会缝衣服,可不会缝这。您另请高明吧。
说着,她抱着杜芸的第二个孩子,走到准备好的澡盆边开始给孩子清洗身上。
态度十分明确,谁愿意来谁来,反正她是不来!
缝肉可跟缝衣服不同,就是拼着诊金不要了,她也不行,下不去手,光是想想那个画面就忍不住打哆嗦。杜三娘也犯了难,一时间也没了主意,下意识朝外面看去,外面有个外科大夫,但是男性,而且还是陆良生的外甥,这要是让他来缝,那还不得给天捅出个窟窿来。
不行!绝对不行!
;姑姑,镜子,纱布。杜芸忍着疼,撑起身子。
冷汗将头发全部打湿,一绺一绺贴在脑后,脸色惨白如纸,吓人的很。
还没等杜三娘反应,小翠儿已经先她一步将杜芸要的东西拿了过来。
杜芸将针递给小翠儿,;拿出去让杨不惑消毒。
小翠儿接过东西,忙不迭的跑了出去。
此时,杜三娘才反应过来。
;你是要自己缝?
杜芸点点头,露出一抹虚弱的笑,靠在那,微微喘着粗气。
既然大家都下不去手,那她便自己来好了!
很快,小翠儿带着消毒的针回来了。不过针换了,是像鱼钩那种针,还有消毒酒精跟棉签,另外托盘上还有一管麻药。
隔着窗户,杨不惑告诉她麻药应该打在哪个位置,可杜芸此刻哪里还有那多余的经历与力气来找这些血管,只在伤口周围胡乱找了一个出血点,扎了一下将麻药推进去。
行不行就看命吧!、
不多时,麻药劲儿上来了,杜芸咬着纱布,对照镜子,一点一点将撕裂的伤口缝合。
待缝好后,她浑身虚脱的躺在那,慢慢的没了知觉。
再次醒来是被孩子的哭声给惊醒的。
她慢慢的睁开眼,眼前一片模糊,只感觉有人影绰绰在眼前晃动,视线渐渐对焦,总算是看清了面前的人。
肖氏、杜三娘、三花、翠妮儿、还有.....
还有....陆良生!
目光在触及到男人憔悴的面庞时,杜芸哇的一下哭了出来。
就像小时候摔倒了,哭着扑向院长妈妈一样。
一边哭一边说道:;陆良生,三宝没了,三宝没了。
哭声中透着一股浓浓的委屈,像孩子受了委屈那般令人心酸的哭声。
闻言,肖氏几个转过头,悄悄的擦擦眼泪,互相使了个眼色,退出屋子,将空间留给二人。
陆良生握住杜芸的手,小心翼翼的将她搂在怀中,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
铁打的汉子此刻也不禁红了眼眶。
;乖,不哭了,这个仇相公给报!
杜芸抓着他的衣襟,像个孩子般的点点头,忽地又摇摇头,泪眼婆娑的看向陆良生,眼底迸发出强烈的恨意。
;不用你,我要自己为三宝报仇!
三宝因她而死,这个仇她要亲手报!
;好,你自己报仇,乖,不哭了,不哭了可好?等你身子好了,我带你去看三宝。
杜芸点点头,紧紧搂住他的腰,用力的抱住,闻着男人身上熟悉的味道,慌乱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从鬼门关前走一遭回来,杜芸的精力明显不如之前。上午刚醒来,才跟陆良生说了一会儿话,便觉得浑身乏力,又沉沉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