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踏世长歌行 > 第六十九章 判阴阳
  青云东侧,洞窟内。

  池曲如,查图以及端木乾,盘底而坐。经过接近一夜的打斗,三人身心皆疲,各自打坐调息。

  本静谧的场间,随着端木乾的剧烈咳嗽,变得暗流涌动。

  端木乾捂嘴起身,身姿略显佝偻的朝外走去。

  “端木兄,你这是要去哪里呢?”池曲如跟着起身。

  “莫多管闲事。”端木乾并未停步,眼看要到穴口,被池曲如闪身拦住。

  “端木兄,池兄莫动干戈。”查图箭步行至两人中间,圆场续道:“之前已讲好,在各得所需前必须形影不离。端木兄若要去行个方便,打声招呼即可,是不是?”

  端木乾扫了眼池曲如,再次剧烈咳嗽。

  查图与池曲如暗地里对望了一眼,后者侧身,端木乾默然离开。池曲如看了眼穴口,再盘腿坐下。

  “端木兄眼睛看着仍然妖异,但总感觉少了些什么?”查图跟着坐于池曲如身旁。

  “少了俢者睥睨天下的自信,亦少了俢者精气神饱满的光泽,他可能没了修为。”池曲如从腰间抽出一柄细长的银剑,轻轻擦拭。

  查图没有震惊,而是淡淡的说道:“当真?”

  池曲如挥了挥剑:“不敢肯定,你可以去试试。”

  查图笑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今夜再攻一次,那头狼应该就招架不住了。”

  “应该是。”池曲如把剑放于双膝,闭目凝神。

  查图单手托腮,兴致有些阑珊:“之前多亏了他,不然还得多耗费精力。”

  “他的那东西可以给你,我不要。”

  “我也不要,烫手。”

  “你是想跟他过招?”

  “兴许是。”

  半柱香后。

  端木乾再也忍不住,噗通一声跪地,支撑身躯的双臂颤抖不已。此时他已白发苍苍,皮肤暗淡褶皱,俨然老者模样,而妖异的双眸虽无光,却不浊。

  这便是俢者没了修为的遗症。

  这时一道身影落下,此人蓬头垢面,眼露癫狂。只见他双手抓住端木乾双肩,双臂一扭。

  “噼里啪啦”,骨头尽断。

  一声惨叫,惊了夜。

  与小圆相觑一眼后,明动赶忙寻声掠去。声音离的不远,仅用了五次神行。定睛看时,心脏莫名颤抖。

  他看见一道人影站在空地上,他举着一个“球。”

  细细端量,这球竟是一个人。恍惚间,明动瞧的一张熟悉又狰狞的脸庞。

  “端木乾。”小圆下意识惊呼。

  那人双手快速抡转,宛如在搓丹。

  此下明动犹豫起来,那人他认得,正事当初强塞一头猪给他的神秘高手。

  而这犹豫间,那人忽然将“球”砸向地面,大地猛颤,隐有开裂之势。那人跺脚,明动与小圆被弹起三寸。

  一脚便有如此威势,这人到底是谁?

  明动难掩骇容,不敢落地,踏出神行。岂料周遭元气竟曾呈漩涡朝那人涌去。明动感知得到,并非有人使用元气,而是与青云那处秘地如出一辙,元气受牵引而去。

  神行依元气而落,而元气尽望那人去,落得位置自然离那人近了。

  情急之下,明动仓皇落地。岂料地上的泥土也往那人流去。泥土如水,明动难以着力,只能紧紧抱着小圆。

  那人的周遭开始塌陷,他随着流沙下沉,约至五百丈时,他单手呈爪,元气聚与掌心,眨眼间竟凝成“水球。”

  这时元气忽停,明动如蒙大赦,连踏神行跃入空中,目瞪口呆的看着下方的一幕。

  那人将水球打入人球,紧跟着拔地而起,周遭沙土灌下,不多时便将端木乾掩盖。

  不知怎么,明动脑中莫名闪过二字:“种人。”

  而随着那人上升,流沙不断下埋。当那人与遥远的地平线平齐时,流沙恰好填完大坑。此时明动正好在那人的上方。

  明动很难形容此时的心境,怕,震惊,怀疑,佩服....

  而那人瞧也未瞧明动,只见他手作抛撒状。登时光秃秃的平地竟花草遍布,与之前一般无二,紧跟着那人振臂一挥。

  明动只觉天旋地转,但他能感觉到,他正在朝地底砸去。背后的麻痒,让他心生念想:莫非也要将自己埋了。

  而念想未存多久,他便感觉身体停止,紧跟着是无比的腥臭与低沉的狼息。不及打量,耳临破空声。

  明动侧身翻转,小圆早再落下的过程就化作玉佩。故明动十分灵活,然而仅翻一半,再次听得有狼爪落下。

  好在今时不同往昔,意运周天感知有元气,立即使出神行。

  “砰”狼爪拍地落空。

  此时明动出现在空中,而方才那一感知,让他深知此地不宜久留,小小的洞窟竟有不下百只蓝狼,而且还有只个头十分大的,它身手是一株晶莹剔透的草与流光溢彩的晶体。

  这里是什么地方他不清楚,但他明白蓝狼不好惹。

  明动不会在起初的错误在踏神行之际,抽出秀刀。此地儿的出口有两个,一个是来时撞出的窟窿,还有个在侧壁。

  两个出口皆已被堵住,如此只有再开一道。

  然而蓝狼似乎知道他想法,竟在消他失的刹那就肉躯挡住了石壁,狼爪死死抓着石壁。

  明动见此是又惊又怒,那就只有一并砍了。秀刀起,元气最凝聚的舞祭随刀前行。此时他已然可舞出沙字诀的式,但意运周天的路线还未修炼。故还是用舞字诀最保险。

  “叮。”

  刀砍在蓝狼身子上犹如砍在金属上。

  “好赢。”明动暗呼,看来还是自己的意魂太少。好在这一刀并非白砍,被砍中的蓝狼至少在嗷嗷直叫。

  明动心里有了底儿,眼一横在劈刀。然而他忽略了一剑事儿,在此地儿蓝狼才是进攻方。若非他反应机敏,已然着了道儿。

  刀未辟出,便急忙侧躲,定睛下看,心生骇然。只见余下的蓝狼竟以叠罗汉的方式,搭建阶梯,借此朝上空掠去。

  此时明动不敢贸然劈刀,若不用秀刀,仅是元气攻,以蓝狼的体格无疑跟挠痒一般。可若连刀带气一起攻,可能破绽大出。

  无奈之下只能凭借神行的优势急掠一边躲闪,一边思考对策。

  同时另一个洞窟内。

  查图从打坐中腾身而起:“有人进了那头狼的洞窟。”

  “不可能,仅有的入口被我守着。”池曲如皱眉而起。

  “他好像是从地上直接开洞下来的。池兄,事不宜迟得赶快去看看。”言罢查图钻入那个恰巧够一人通过的小道,池曲如紧随其后。

  明动冥思苦想不得良策,最终把目光落在那个较大的蓝狼上。

  姑且称它为头狼。

  这头狼一直不动,似乎守着那草和晶体,若假意对草何晶体出手,这些蓝狼会怎样。

  这时“碰”的一声,紧跟着剑气在洞窟沸腾。

  这一下元气忽乱。猝不及防下明动险些撞上挥舞的狼爪上,虽堪堪躲避,脸上仍见一丝血红。

  那面纱也随之掉落。

  明动急退间顺势看去,心一沉,有两个人从石壁上的入口闯入,其中一人他认得,池家分家弟子池曲如。

  屋漏偏逢连夜雨把此景应得淋漓尽致。

  池曲如的那一剑直取头狼,同时亦看得明动,嘴唇轻挑,当是踏破铁血无觅处。

  而在池曲如剑气至时,头狼猛然低啸。

  好熟悉的声音,明动想起当初蓝狼退走时那声狼啸,看来这头狼就是这些蓝狼的头子。电光火石,明动闪过这个念头。

  而随着狼啸,那些叠罗汉的蓝狼瞬间朝池曲如与查图攻去。

  明动见此稍松一口气,池曲如那个眼神他看的明白,正好他也想与池家一斗,但此地空间太小完全施展不开来,当务之急还是先离开此地。

  翻腕起刀,下一瞬瞳孔猛缩,余光里头狼忽然消失,在出现时已至明动跟前。

  好快,堪比神行。

  明动仓皇横刀挡在胸前。

  “砰。”

  明动唇角溢血,好在秀刀够硬,不然此击胸前定被拍个窟窿。头狼再欺,明动踏出神行。恰时池曲如再出一剑。明动拟好的路线被这一剑击的粉碎。

  下一瞬明动莫名出现在地上,举头便是一只狼爪拍下。

  明动不敢迎接,再踏神行。好在距离池曲如下个周天尚有八次神行,他已算好路线。然而头狼似乎与他杠上了,如影随形。

  明动还未落定,爪风便至。与此同时,那攀附在石壁上的蓝狼蜂拥而下。

  神行是可以换位瞬行,然而本质上与携元气而行,总得有个空隙钻才行。五十来只编织成一张大网,将上方围个密不透风。

  无奈之下,明动只有向下掠去。岂料下方突然放弃对池曲如与查图的攻势,亦成一张网朝明动罩去。

  上天无门,入地无落,明动瞬间成为瓮中鳖,百支狼爪层次分明的朝明动拍去。

  竟是这样的心思。

  明动惨烈一笑,他已避不得,却也不气馁,反正也踏步神行,索性气运丹田将死气聚于右掌,朝头狼左眼拍去。

  然而一拳那能敌百爪。

  “砰砰砰”声不绝如履。

  明动被拍入地下三尺,筋骨隐裂,浑身疼痛。明动睁开被鲜血模糊的双眼,透过层层缝隙,隐约瞧见头狼的狼指上挂着一个吊坠。

  小圆,明动摸向空空如也的胸口。

  小圆,明动龇眼欲裂,神行踏出,转瞬即至头狼跟前,探手一抓。

  至此他总算明白头狼会对他动手,原来一直打着小圆的注意。

  那头狼闪过一丝狡猾。明动背部传来撕裂感,剧痛之下,两眼一黑,头感昏沉。

  万气攻心,明动全身颤栗,猛咬舌尖,短暂恢复一丝清明。此时他恰好看见头狼将小圆吞下。

  没了力气,只能意运周天。明动艰难往前蹿了一步,人呈弓状,一手顶住头狼上颚,一手撑住头狼下颚。

  然而元气有几分力。

  头狼眸里闪过一丝狠色,合颚。当时是,池曲如与查图拿得拿住晶莹剔透的草与晶体,他们从未想过不费吹灰之力。

  池曲如看得这一幕,当然不允许头狼将明动咬得稀巴烂,他要拿明动的项上人头回去领黄皇凰。

  两道剑气瞬至。

  一剑逼向头狼眼睛。

  一剑逼向明动的脖颈。

  在没得知小圆具体情况下,明动那会轻易放弃,感知到那抹剑气。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快若闪电的抽出秀刀架住头狼的嘴间,同时意运周天,元气护体。

  一缕血红在明动脖颈间盛开,皮肉登时绽开。

  池曲如轻咦,这一剑分明能取下明动的头颅,为何仅割开了一条口。

  明动知道剑气再近一寸,他的头颅必定掉落。而这与众不同的刺痛,令他恍惚的心境为之一清。

  “偷袭,你池家人当真可以。”双怒交加,明动裂开了唇,眯起了眼。

  查图看得这似笑非笑,似怒非怒,似癫非癫的神情,心生悸然,拉了下池曲如的衣角:“池兄,此地空间狭小,不适合修意者打斗,不如先回地面,将这里打穿。”

  话落,头狼合颚。一声凄厉的惨叫,秀刀贯穿了他的上下颚。

  明动见此长大了嘴,似在笑,却无声。恶鬼之术,天南意的刀诀,神行在此刻似乎没什么用,那便试试判阴阳。

  气从丹田起,顺至左掌,敛气。回涌的气与涌来的气装个满怀,手掌胀痛,细弱的鲜血从皮肤渗出。

  有两股气了,明动挥掌拍向朝他撞来的蓝狼。

  不是这样,明动心念一声。

  手仍痛,仍未阻止蓝狼分毫。他的身子偏移了半分,他趁势踏出神行落在头狼的背上。而头狼自那一声惨叫后便眯眼小憩,似在消化小圆。

  恰时池曲如再提剑。明动向左侧急掠,他的速度不如之前,加之剑气有块,他的左臂掉了块血肉。

  明动心若止水,不再意运周天,仅凭身子摇摆躲闪蓝狼的攻击。此下似乎回到了曾经在符阵内与剑一切磋的状态。

  似醒非醒,全凭本能。

  他想起了那人的一句话,记住这个感觉。

  感觉?是涌气与回气的节奏吗?

  心有鼓点,重锤轻敲,抑扬顿挫。

  一气化二,二生四,四生八......气源源不断从丹田内,掌间的气越聚越多。这个过程很短,仅是闭眼睁眼,但对明动来说,十分漫长。

  直至那人叫出的“振臂散气”时,明动挥出一掌,拍向蓝狼的腿部。此番这只蓝狼并没有生龙活虎避开。

  而是一滞,紧跟着被拍的那只腿似乎承受不住身体的重量蓦然弯曲,蓝狼踉跄。明动想起当初的酥麻感,莫非这就是判阴阳。

  他知道他拍出了千股气,却不知千股气中皆含死气,尽管比不得碎山河,但已有了碎山河的影子。

  再者万千股气拍入蓝狼体内,会立马扰乱那一块的气血,这与阻拦气血不同。后者好比一条河流被方入一块能拦截水流的巨石,兴许可阻挡片刻,当水流堆积仍会漫过巨石而去,这样水漫过堤坝是挤压血肉,会痛。

  而前者好比河流方入万千礁石,流水至此会拍出惊天骇浪,河流越猛浪花越大,会不断冲刷堤坝,如此会出现麻。

  痛一时,麻一阵。

  明动趁势抓起蓝狼腿脚,往左侧袭来的蓝狼掷去,而后紧随这只蓝狼的身子。其他的蓝狼要么残杀同伴,要么避让。

  明动赌的后者。果然蓝狼避让,这时明动手再聚气,一掌拍在这只蓝狼的后臀。蓝狼不嗷嗷直叫,却再难发力。

  “砰”撞在石壁上,砸去了大坑。

  感觉道池曲如的剑气又至,明动咧嘴一笑,再拾起这只蓝狼的身躯挡在身前。

  你一招出,我不信你还能中途改变元气的轨迹。

  “呼啦。”蓝狼的腰腹豁然出现一大条血口,恰好挡住了这一剑。此下众蓝狼止身,既对明动咆哮,又对池曲如低吟。

  这些狼有了灵智,他们看得出,两人交手蓝狼遭殃。

  至此蓝狼缓缓退到头狼身旁,里三层外三层团团围住,似在等坐收渔翁之利。

  明动歪了歪头,脖颈的伤痕还有些痛。眼一眯,神行出。对付修意者好办,只要能近身破开元气护体。

  修意者那脆弱的身子一捏就碎。

  池曲如冷笑一声,正欲出剑之际,却被查图喝道:“池兄,这人似乎是西北荒漠的人。此地狭小,你一时半会儿讨不了好。若让那头狼醒来,再想脱身就难办了。先出去再作打算。”

  池曲如凝眉,他也看出了异常,能一掌将身躯如此坚韧蓝狼打傻的修意者,只有西北那群蛮兽可以。微微点头,挑剑朝上方刺去。

  一剑破了个窟窿,月光洒下。

  想走?明动咧嘴,神行再踏,那窟窿正中的元气有些乱,他去不了哪里,但只要守在窟窿旁,尽管自己的元气若伤不了你,但断了你的元气,你如何能离去。

  而蓝狼见着这些人要离去,竟提前将另外两个出口率先堵住。

  “我去拦住他。池兄先去。”查图大喝一声,直掠明动。

  竟忘了这人,明动沉眉。不过他看得出查图乃炼体者,如今尽管只学了点判阴阳的皮毛,但却不惧。

  除非这人是归元境以上的修者,可若此怎会与池曲如“勾肩搭背”。

  池曲如想了想还是点点头,他并不怕明动元气的攻势,但深怕后者鱼死网破将他们留在此处。

  明动与查图各出一掌。一刹那查图便感觉到异样,掌间酥麻再难聚力,并且心生恍惚。猛咬舌尖,恢复清醒。

  明动轻咦,这人竟能如此快回神?

  查图另手挥拳,此番在怕着道儿,仅是虚晃一枪。而明动只当他要硬碰硬,当即另手再聚判阴阳。

  查图手一滑,绕过明动的手掌直逼其胸口,行云流水的动作自是明动不能比拟。而明动持了秤砣铁了心,丝毫没有避让的意思。掌风错错亦对手胸口。

  查图料到此着儿,健腕一翻,改掌为指点向明动胳膊,力不大是为引导,速度很快是以速战速决。

  劲力袭来,明动胳膊吃力一弯,那拍向胸口的手掌偏向了查图的手臂。

  这时池曲如已掠入窟窿。

  查图顺气自然收势,他没元气,自是无法凌空飞行。正要落下之际,一把剑探来。查图一手把剑,借力一跃,瞬间钻入窟窿。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看来自己与“正常”的炼体者还有差距,明动悻悻收手,而后凌然扫向那些看得不亦乐乎的蓝狼。

  而目光下,蓝狼发出阵阵低吟。

  明动不敢松气,生恐再难聚力,捏了捏拳头,该算算方才的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