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名叫孔复与孙雨的两男子从明动查探的宅子了走了出去。两人皆是追踪好手，仔细嗅了嗅此地的气味后，便朝某方追去。
近乎绕了大半个清丘城后，两人某偏僻角落停下。看着地上凌乱的脚印，孔复开口道：“此处经历打斗，会不会是朱兄。”
“应该是。”孙雨快速回到：“从痕迹上看，交手的只有两人。但一路追来，有三个气味一直存在。”
“当时竹兄只说追一个可以的人。另外一个人应是恰巧路过。”孔复半蹲于地，摸着地上的脚印道：“的确有三人的脚印，但交手的脚印在前，越半柱香前，整齐的脚印在后，就在之前。应该不是一路人。如果真是两人对朱兄动了主意，不会一人观望，一人动手，在城内应追求速战速决。”
说着孔复起身：“而且另外一人还在这附近，我去试探一下。你先跟着朱兄的气味追去，待会我与你汇合。”
孙雨点头，两人分开。
明动慢条斯理，却心不在焉的在路边摊选着东西。这时有人拍了下他肩膀，明动故作不耐烦，回头看向名叫孔复的男子，半怒半气道：“兄台，有什么事情？”
孔复细细打量着，从占满尘土的双脚直至脸庞：“原来认错人。”跟着解释道：“我有个朋友与阁下的背影一模一样。”说着渐渐露出急色：“不知阁下在城外可在城外见到过背影与你一样的人？我找他有些急事。”
明动心里一笑，面上却十分不喜：“城外那么多路人，我那记得清。阁下若没事，别打扰我。”
孔复露出歉意的笑容，并抱了抱拳。
明动看着孔复竟往来时的方向走去，心里一紧，这人道是谨慎，尽管过了这么久，痕迹会被掩埋，但此时自己身上的气味可没有在城外出现过。想着，呼道：“阁下，等等。”
孔复疑惑回头。
明动憨憨笑道：“阁下，方才语气有些重，望阁下不要见谅。”
孔复摆摆手，表示自己没有在意。
明动摸了摸鼻子，趁势再道：“我是生意人。这样的事儿我也经常遇到。明明很急，但生意的伙伴迟迟不出现。想到这里，我才...”
原来如此，孔复再次抱拳。
明动故作热情的提醒道：“阁下，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明动怕孔复就此离去，快语续道：“迟到一般都是出了事情。阁下不要在这里等了，应该去找找，多耽误一会儿，便会多一分事。”
孔复若有所思的看着明动，半晌抱拳点头：“多谢阁下提醒。”言罢朝另外一个方向掠去。
明动眯眼舒气后，便快速回到客栈，找小圆拿回秀刀与蓑笠并留下一句话后匆匆离去。留下不明所以的两人。
孔复很快便追了孙雨，直接问道：“打听到了什么？”
两人常年一起做事，早已知对方的习惯，那孙雨会意道：“的确有两人去的方向与气味一致。”
孔复在问：“两人的衣着如何？”
孙雨露出一丝怪色：“好像是朱兄扛着一人急掠。因速度太快，没人看清两人的模样。”
“抗？”孔复重复这字。
孙雨道：“确实是这样。你那边有何眉目。”
孔复道：“就是普通荒漠商旅。”
孙雨问道：“没有回去细查？”
孔复想了想道：“两人没那么容易出事。”
“这倒也是。”孙雨了然的点了点头，随后两人不在闲语，一边打听，一边追去。约莫用了半个时辰，两人来到城外。
在某时某地，两人阻步。
“气味在一里外停下了。”孔复看着一里外的树林，跟着匍匐在地，倾听了一会儿：“有两道呼吸声。而且在一起。”
“应是朱兄了。”孙雨点头：“从交手的痕迹来看，那人是炼体者。只要锁定好他的呼吸，便不会中埋伏。”
言罢，两人各自朝身上洒下药粉，令气味暂时消失。便小心翼翼朝树林摸去。两人的行走的速度虽不快，但步伐有奇特的韵律。分明在此地，声音却在百丈外。
时间两人屏气凝神间流逝，半柱香后，两人离气味最后出现的位置不足一丈。前方是一人多高的杂草。
两人相觑一眼，两道呼吸没变，那人应该没发现他们。孔复朝孙雨打了个眼色。后者会意，气运丹田，嘴里发出奇怪的声音。
若细细听之，竟与拨开草丛的声音一抹一眼，亦在百丈外。
得到孙雨的示意，孔复缓缓拨开草丛。
后面躺着一人，此时昏睡正是与明动交手的男子。
只有一人，但有两道呼吸。那意味着，在地下，而且在男子的身下。两人同时心想：倘若自己不会反跟踪术，在拨草看见朱兄的瞬间必定分身，如此定找了那人的道儿。
好心思细腻又奸诈的人。两人纷纷咽了咽喉咙，相互示意后。孙雨抬脚，孔复握拳。
而正当孙雨准备踏地引出那人的瞬间，男子的身子陡然一番。紧跟着周遭的元气忽动。同时一把明晃晃的大刀出现在孙雨头顶。
孙雨反应不及，而后大刀在瞬间换拳，轰在孙雨的太阳穴。同时刀气狂涌，直逼孔复。此时的孔复已有所反应，当即暴退。
刹那间他看到一位带着蓑笠的男子在咧嘴轻笑。
而刀气只是幌子，那男子转瞬便来到了孔复跟前，手聚荧光猛拍而下。
孔复只能仓皇接招，此下他一丝疑惑，这力道似乎不是很强，莫非这人方至归元境，如此便有还手的机会？不过那刀气又是什么？莫非还有一人。
种种疑惑推测涌上心头间，手臂上的元力尽去，取而代之是难掩的酥麻，想要聚力已然不能。
“咔嚓。”
孔复感觉自己左臂被硬生生折断。在想变招时，感觉脑袋被重物撞击，昏沉之感涌来，而后不省人事。
待他再次醒来是，已至夜晚。他的面前仍是那头戴蓑笠的男子，还没回神，又感无力涌上心头，这不是对疼痛的无力对抗，而是对死亡将尽无能无力的颓然。
正当他想着此生已完，却忽感精神一震，体内生机盎然，那随之而来的疼痛是如此清晰。
“我问你答。”觉得劫后余生的他，听到了这样冷冰冰的一句话。他不会开口，这是在帮几位大人做事时，已有了的觉悟，而且只要不开口，便有活着的机会，这也是那几位大人所传授的。
他深谙此道，闭口不言。然而想念方过，他又感觉到了那股无力与颓然，又要是了吗？而后猛然惊醒，我没死，那为何我有死的感觉。
同样的一句话，在此落入耳朵里。他的心神已裂横，他下意识的张开了口，却仍没声音。紧跟着死亡的感觉又至，随后又是猛然一惊，我到底是死是活，他无比的茫然。兴许我死了，我果然我死了..想着却闭不上眼，眼里仍是那男子，他是阎王爷吗？
他莫名的笑了起来，生死不断转换，他渐渐麻木。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在听到那句：“我问你答。”他终是开了口：“你问。”
“你是否在找明动。”
“是。”
“为何？”
“头头要找。”
“头头是谁？”
“我不知那几个头头的性命。只称他们为大人。”
似乎沉默了会儿，男子再起声音：“几位头头。”
“你问以前，还是现在。”
“都说。”
“以前有七位，现在只有四位。”
“还有三位呢？”
“两人不在青州，一人被赵墨抓住了。”
“在青州待了多久。”
“十年。”
他记得在彻底闭上眼睛时，有人似乎问了很多问题，他都回答。但都结束了，不是吗？
但真结束了吗？
.......
古柔与小圆一夜未休息，终于在清晨等来了明动。
古柔看着一脸愧疚的明动没有说话。
倒是小圆与明动熟，不待明动落座，便要开口。不过被古柔拉住，只能悻悻闭嘴。
三人面面相觑了有一会儿，明动率先笑道：“我提醒你们小心后，有没有人找上门来。”
话落，小圆立马开口：“你留下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我们怎么知道是那些人要找上门来，指不定有人在暗中监视我们了。”
“我与小圆的想法一样。”古柔笑着接话。
小圆是埋怨，古柔则是埋怨，明动苦笑 ：“还是低估了池家，或者说青龙星宿。那些人查探情报的功夫确实了得。我就是因为疏忽，才落得夜不能归宿。”
最后一句惹得小圆噗嗤一笑：“少来，你巴不得夜不归宿。”
古柔瞪了眼小圆，后者识趣闭嘴。
明动讶然，小圆何时这么听古柔的话了？
“怎么回事。”古柔平静的声音拉回了明动的心绪。
“我今个人追查了四人....”
“讲重点。”古柔打断。
明动讷讷一笑：“四人中，有一人纯粹是青州与军府的恩怨才跟踪小圆。还有两人则是为了悬赏。而最后一人，我就是在他身上出了事。”
明动口若悬河，小圆端茶递水听的不亦乐乎。
见明动停口，古柔那不知其心思。瞥了眼小圆，后者识趣递水，谄笑道：“然后呢？”
“接下来便惊心动魄哩。”
“我知道被打晕的男子这么久没回去，肯定会引起池家怀疑，定会再来人调查。他们都是追踪的高手，若寻着气味肯定会发现，只有我与那男子同路。不管是不是我做的，都会追踪的这家客栈。我们的身份肯定不会暴露，但要在他们眼皮底下行事就可难了。情急下，我想到个注意，便是凭空捏了一个人出来。”
“你如何凭空捏造一个人出来。”小圆恰时当起了捧角。
明动投去赞许的目光，道：“昨日我出了趟城。而商旅的身份怎会无缘无故跑到城外喝茶。我不仅换了装扮，也换了气味。而当时的药粉还剩了很多，我便将它洒在自己身上。”说着从怀中拿出三包药粉：“以备不时之需果然有用。在之前我怕自己的装扮被认出来，便换上了男子的衣服。这次我便成了那凭空捏造的人。而后我扛起男子朝城外走去。期间必须时刻注意那宅子的动静，我便没走多远。将男子埋在土里后，我便折回。如此就面临了新的问题。”
“什么新的问题。”小圆事宜倒茶。
古柔看得这一唱一和的两人，不知为何心里升起一股暖意，不觉间，便重复了小圆的那句：“什么新的问题。”
明动有点受宠若惊，捋了捋，说道：“从始至终，这凭空捏造的人都与男子在一起，没去过其他地方。那他该从何而来。想到这里，我便回忆昨日换气味的路线。而后我从交手的地方往回走，重复第一个气味出现的路线，路过那宅子，直到与昨日换气味的地方。然我再重此地出城。如此这凭空捏造的人便成了昨日看戏的人。而看戏之人的身份，我做的滴水不漏，就算查，也查不到什么东西。”
古柔轻笑：：“那此番你还能注意到那宅子的动静吗？”
明动摇头：“太远了。”
古柔微微一愣后，皱眉道：“倘若在这个期间有人来追查了，你如何是好。”
“山人自有妙计。”明动得意一笑：“我在宅子门口留下了一个的幻阵。你也知道我的符阵相察觉很难，就算被察觉了，也意味着有人要对宅子动手，你说他们会顾那一边？”
古柔也来了兴致：“倒是好主意。之后呢？”
明动笑道：“之后我在沿路返回。我留下的符阵未破，意味着宅子还没人出来，我便撤回了符阵，回到交手的地点。”
古柔亦笑道：“聪明了不少。还知道撤回符阵，避免打草惊蛇。”
明动摸了摸鼻子继续说道：“之后我便留在那里，等他们来。”
“为何不直接离开呢？”小圆疑道。
古柔抢在明动前面笑着解释道：“若明动直接离开，他的气味出现过在那里，仍会有人来查探。我想你留下的那句小心便是因为这样，而你留在那里是为洗脱嫌疑。最危险的地儿，便是最安全的，兵行险着儿便是这个理儿。”
明动点头：“的确。所有我之后又去交手的地点逛了一圈。而我也故意在脚上染上尘土，当个路人。”
古柔皱起了眉头。
“的确如你所想。那群擅长追踪的的确会注意这些细节。唯一的破绽便是荒漠商人的身份没出过清丘城。所以我不会让前来追踪的人看到此出儿后在回去细查。”说着明动微微一叹：“不得不说，那些人的确了得。追来的两人，的确有一人要回去细查。如此，我便说了句话，言外之意，你的人出事了，若你仅让一人去追，可能还会是那个下场，那人听后便打消回去细查的想法。”
古柔道：“你主动找他说的？”
明动摇着头把当时的情形说了遍。
古柔听完，盈盈一笑：“你如此笃定他回来找你。”
“同是追踪者。这点我十分肯定。”明动眼里满是得意，顿了顿，续道：“之后便是我来拿秀刀。毕竟我要没有痕迹的回到清丘城，而后就是埋伏了。”
“不得不说，那两人真的了得。若非我有死气，鹿死谁手还真说不定。”明动长舒一口气。
“而后就是逼问，对付他们也只有逼问。结果就是之前提到的，池家人，青龙星宿，但只有五人，还有两人不在青州。”明动端了起茶杯：“不仅如此，还有许多事。再次感叹，那些人的确了得。”
古柔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三人怎么处理的？”
明动抿了口茶，道：“废了修为，扔进河里了。大河内暗流诸多，是死是活全靠天意。就算能找到，也是几日之后的事儿了。差不多我们也该有结果了。”顿了顿：“对了，你们那边怎么样？”
话落，小圆端坐起来。
古柔也端起茶水，想了想，道：“小圆你来说。”
小圆面色一滞。明动笑着看去。
古柔咳嗽两声，示意她破出了破绽。小圆因紧张也端起了一杯茶。
就这样三人端着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怎么，莫非一事无成？”明动放下茶杯，微微皱眉。
小圆心里责怪古柔起来，不是说好该她说吗。但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道：“当然全是好事。”
说着挤出一丝笑容。
“既然是好事，为何要支支吾吾。”明动敲了下小圆脑袋：“你这个样子我见过很多次，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古柔放下茶杯，有些重，声音有些响。见明动疑惑看来，古柔抿了抿嘴：“有些烫手。”
明动没有多想，打趣道：“毕竟大家闺秀，细皮嫩肉，”话及一半，古柔等来，明动识趣看向小圆：“莫不是你的嘴巴也被烫着了。”
本是玩笑话，在小圆耳力却成了催命符，而古柔方才那声落杯更像是警兆。小圆怕自己的表情露出破绽，故意瞪直了眼：“这不是我第一此完成如此重要的事，有些兴奋吗？”
这个面相有些吓人，明动趁机打趣：“莫非你的兴奋就是这个样子？古小姐，你看看....”
古柔噗嗤一笑。小圆终是泄气，不过紧张尽去，嗔怪道：“你只知道打趣，都不夸夸我。”
明动哑然：“你不说，我怎么夸你。”
“好哩。”小圆捋了捋神色，一本正经道：“的确是天南家找你。而找你的缘由，是因为你偷了天南家刀诀？”
“偷？”明动一怔：“我的刀诀乃天南意传授的，怎么是偷？还有他们怎会知道我会天南刀法。按理说，我境界不高，舞出的刀招都不伦不类，何人眼睛这么尖，一眼就能看出来。”
“我倒能说出一个人来。”古柔接话，小圆如释重负，乖巧的托腮倾听，还时不时眨下眼睛。
“谁？”明动惊道。
古柔道：“伶倌。”
“她？”明动霍然起身，这人倒是阴魂不散，似乎处处都有她。那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你别急，且听我把话说完。”古柔拍了拍桌子，见明动坐下，才继续说道：“是不是伶倌从中作梗我不清楚。但她和青里青与天南家两人似乎关系不浅。今个儿就是她帮了天南家两人。”
闻言明动突然心生悔意，为何当初不多听一会儿，兴许就有了结果。
而古柔正欲继续说下去时，响起了敲门声。
在宁静的夜晚格外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