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踏世长歌行 > 第七章 少年郎
  另一边,剑气纵横千里,楼石快若天人,而更来三位蛮兽也不遑多让。楼石不再绕着蛮兽族地的交界逃跑,横冲直撞,惹得各族蛮兽愤起,却是攻向火虎一族的三个蛮兽。

  经过费力的交谈,古柔知道了些许缘由。

  在各族蛮兽眼里,只要不刻意留下,外人便不算闯,兴许是不知情路过。但对蛮兽就不一样,明知是他兽的领地,还要从此过,显然是别有居心。

  而且古柔还知道了,只有四兽追来的原因。火虎本就自傲,能化成人形的更是心比天高,不会以多打少,只会单打独斗。

  初时明动只有三人,便只有三位出手,当下多了楼石,便也只多了个蛮兽。这也是为什么,都来了壮汉之类的高手,火虎一族还不倾巢而动。

  至少在人世间,大部分势力不会这么做。

  行掠间,古柔细细琢磨着此事。兴许里面也有楼石愿意离开的原因,少年可能认为单打独斗自己的师傅不会那么容易死,但古柔和小圆留在那里只会让师傅分心。

  不觉间,古柔对楼石有些刮目相看,少年兴许是个面粗心细的主儿?

  楼石仍是一脸憨相,他只是纯粹的觉得将两个女子家带走好一些,全然没想那么多。以及单纯的听自个儿师傅的话。

  追来的蛮兽越离越远,古柔松了口气,看向一脸平静的汉子,并不诧异,当日汉子也是不怕死,也要将他们留在火虎族地,显然看得十分开。

  尽管楼石提到了许多有疑点的地儿,但终究是外人,当地兽应该知道的更具体一些。

  她要找一个地儿,明动也要找一个地儿,或者一个人。最好的选择便是从蛮兽着手。

  古柔思索着如何撬开这怕死的汉子的口时,悠扬的笛声响起。

  楼石骤然挺身,憨憨一笑:“俺的剑气被吃了。”

  “吃了?”古柔当是一惊。

  小圆在世外桃源见过这样的事情,不由皱起了眉头。

  三人的眼力不及明动,只能看到远方风沙里模糊的两个身影。两人来得很快,片刻后落在古柔三人的十丈远处。

  一高,一矮,一男,一女。

  “古妹妹,我们又见面了。”女子开口便是银铃的笑声。

  古柔平静的看着妩媚妖娆又不愿沾染红尘半分俗气的伶倌,又惊又疑。

  楼石流落荒漠时,古柔还没出生,故不知道古柔的身份,而流落之前只是随着师傅潜心练剑,也不知道女子是谁。但他在荒漠见过手持长笛的男子,便说道:“俺见过他,他不是好人。”

  “怎么,再次相见,不认识我这个姐姐了。”与楼石话起的同时,伶倌咯咯一笑:“还是知道姐姐我要来做什么了?”

  待两人的话落落毕,伶倌侧头,却指着楼石问道:“你认识他?”

  男子微微摇头:“不认识,但见过他出手,十分了得。”

  古柔看了眼消失千年的男子,神色自若对伶倌道:“既然你与明动已将关系挑明,便不用姐妹相称。”

  “如此绝情?”伶倌眨了下眼睛。

  古柔沉静不语。

  伶倌笑道:“倒忘了,你们读书人心里都有一支笔,好似一杆秤,比谁都拎的清。古小姐,我不会说话,不知这番话能否入得了古小姐的聪耳。”

  古柔沉默了片刻,抬眼笑道:“听说你问了明动,他的生父生母是谁?”

  少年恍然,原来师傅叫明动。

  伶倌一怔,跟着笑道:“是有此事。”

  古柔平声道:“我可以告诉你,他无父无母。”

  伶倌又是一怔,道:“莫非他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古柔答非所问道:“你与其问他,不如问我。我比知道他知道的更多。”

  伶倌突然大笑,曼妙的身姿随笑声扭动,待笑够了,才以一副比较正经的神色打趣:“倒没想到他竟有一个知己,不知古小姐是不是他的红颜。”

  古柔犹如冰山,道:“妖鬼叫你来问的?”

  伶倌学着古柔的模样,却发现怎么都学不会,便笑道:“一问一答。我便告诉你。”

  “不需要。”古柔作了请示:“若是想抓走我,要挟明动,此时便可动手。”

  “我记得你不是我对手。”伶倌好整以暇的瞧了眼那憨厚的少年,以及他手中用白布包裹的剑。

  “你可能不知道。花曾来过古家。”古柔的话只说了一半,但伶倌想到了后半句。

  古家以古书记载了世间的万千功法。

  伶倌笑意不变:“姐妹一场,古小姐我提醒你一事儿。我早来了荒漠,也早知道你们去了火虎的领地,我们便等了很久。”说着侧头盈盈一笑:“古柔交给你了。”

  男子点头看向最不出众的小圆;“她呢?”

  伶倌端量了一会儿有些紧张,但站的笔直的小姑娘,笑道:“不管她,故作声势罢了。”

  小圆那听得进去这般讥笑,不由往前垮了一步。

  古柔轻了轻拉住她,轻声道:“他叫微生海,是个天符师。”

  小圆眼咕噜一转,道:“可我没了剑。”

  古柔问道:“刀能凑合吗?”

  “凑合。”小圆犹豫着道,跟着从怀里的符阵摸出秀刀,当手握秀刀的瞬间,她不在紧张,她恍惚觉得自己就是明动。

  朝夕相处接近二十载,鹦鹉学舌也会学个几分像。

  只是她不知道,在此时对手天符师,她比明动厉害。

  笛声再起,似在鼓舞。伶倌一踏,便至楼石跟前,端量普通黝黑的脸颊,却赞道:“好精致的少年郎。”而楼石一本正经吐出的话令她哭笑不得。

  只听少年道:“俺一百岁了,不再是少年。”顿了顿作出请示:“你不是蛮兽,俺的老师傅说了,与人交手得先打个招呼。俺出手了。”

  楼石只知道有这么一番话,不知其间的礼节,不待伶倌准备,就已真的动手。

  剑气啸。少年不再憨厚,而是不平者,只能以剑平天下。

  如芒的剑气令伶倌不敢小觑,仓皇出手,九彩之气与纯粹的剑气毫无花哨的撞在一起。

  少年纹丝不动,伶倌倒退三里。

  少年道:“你不是俺对手。”

  伶倌眼波流转,轻笑道:“少年郎,可不见得哩。”话起之时,九彩之光犹如天上的锁链,摆动着,嘶吼着试图用九劫让少年陷入万劫不复。

  少年的剑气依旧不变,只是从一招一式,变成了一招两式。上擒天,下斩地,将锁链一分为二,从此阴阳相隔。

  伶倌瞧着眼神毫无变化的少年,嘀咕道:“莫非此人不会着红尘的道儿。”

  “那便不用红尘功法。”伶倌神色一改笑色,神情突然肃穆,双手合十,艳红的嘴唇快速蠕动。

  “唵。”

  似有万千高僧在齐朗佛经,风沙骤止,超度烈阳留下的余晖。

  连不在场间的古柔和小圆都感觉排山倒海的压迫。

  管你是妖魔鬼怪,还是佛言高语,都是一剑。少年拨起石中剑。

  风沙再啸,烈阳再次夺目。

  “嘛”伶倌的脸色有了一丝苍白。

  天地风云变幻,不断挤压,仿佛在这一瞬间天地是那么渺小,周遭的元气被凝聚到极致。

  要从凝聚的元气抽出想用的剑气,寻常修者做不到。

  楼石生而平凡,成长的路上也无出彩之处。但凡事皆平凡,便是不平凡,他有一把不平凡的剑,有一段不平凡的修炼,有一颗不平的心。

  他憨厚笑着,只道了一声:“好招。”

  他刺剑,挑剑,撩剑,最后落剑。

  凝聚的元气宛如一颗蛋,有了裂缝。

  “噼里啪啦。”

  剑气破开了坚硬的外壳,席卷百里。

  伶倌往后退了一步,这时一个不凡的少年郎。她咬着嘴唇,再念一字:“呢。”

  元气沙沙,好像在互相蚕食,周遭的剑气不断消失。

  古柔轻念,意霸境对应红尘,便是渡了七劫,只差两劫了吗?她看向少年,轻呼:“楼兄,你不是他对手,我们不打了。”

  少年一边拆着白布,一边正色道:“不,她不是俺对手。俺要打。”

  话落,一把仿佛是从黄沙随意捞出一块石头打造而成的剑,现于场间。

  比之前更刺耳的沙沙声萦绕在五人耳旁,剑气再现。

  恰时急促的笛声誓要与掩盖住这沙沙声。

  长笛落在男子嘴边,他的手比他的气更快,残影错错。不断有元气化成的蛮兽前赴后继朝石中剑扑去,试图遮住剑的气机。

  古柔和小圆相视一眼。后者会意,大笑娇喝:“老贼子,吃本姑娘一剑。”

  生气寻觅着连接阵基的生气,她破阵的法子很简单,只要断了阵基的生气,符阵不攻自破。

  急促的笛声有了滞缓。

  伶倌感知到此出儿,轻描淡写朝小圆看去。她可不会认为只有意封境的古柔能破了男子的符阵。

  感觉雄厚的元气涌来,小圆当即探掌抡圈,试图用仿生将元气挡回去。同时古柔符笔轻点,极火包裹住小圆。

  极火能湮灭生气,小圆的招式自是不会受影响。

  男子犹豫下,微挪长笛,变了收拾。

  急促的笛声登时变得空灵。

  不断有奇形怪状的虫子从地底爬出来。

  他不清楚着了何道,但自古有一句话,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只要将方圆的所有东西尽数吞噬,那会着道吗?

  虫子所过,连气味不曾留下,何况元气,生气。

  小圆感觉到了刺痛,噬生虫?

  古柔皱起了眉头,极火摇摇欲坠。这便是驭兽的本事吗?她看得这些虫子不是由元气所化,乃真真切切的实物。

  她看向楼石,此时少年用手紧握住石中剑,没有鲜血淋漓的场面,剑好似少年的手,手又好似那边剑。

  少年曾提起过,石头下才是真正的剑。

  他要捏碎石头吗?

  少年终是收手,看向古柔和小圆,正色道:“俺的老师傅说过,不到必要时刻不要用剑。俺能带你们,便不是必要时刻。”

  言罢,少年拨剑。尽管只有零星的剑气,却依然长啸。

  仍是那流畅的逃跑过程,剑气携着三人一溜烟的没了硬。

  男子瞧向收手的伶倌,目露不解,照此下去古柔三人必败无疑。

  伶倌负手,神色平静。待三人彻底没了生息,伶倌才弯腰剧烈咳嗽起来,零星的鲜血渐在白衣上。

  男子神色涌动,他从未见这位晚辈受过这么重的伤,饶是被天南烟斩了一刀,也只是受了轻声。

  伶倌看穿了男子的疑惑,笑着起身:“那少年郎的剑气太纯粹了,只比那死去的女人差一些。”

  男子知道死去的女人是谁?也知道伶倌的话是什么意思。默然无语。

  伶倌笑着摆了摆手:“幸好少年郎并不知道此事。”

  男子犹豫了片刻:“我能拖住他。”

  伶倌舒展了身段,脸色恢复红润:“其实比起抓住她要挟明动,让她不与明动相见更好很多。”

  “明动没了古家这聪明的妮子在一旁出谋划策,说好听点是一个大将,不好听则是莽夫。你能追踪到炼体者,应该也有办法让炼体者无法追踪。”伶倌目光灼灼看去。

  男子点头道:“你要让明动和古柔分开,逐个击破。”

  伶倌轻笑道:“逐个击破多难听。自乱阵脚还差不多。若是我以古柔要挟明动,万一这莽夫是铁石心肠的主儿,不久白白忙活。明动来荒漠必定是有事,无人相助,我又从中作梗,他走投无路,会不会求我呢?”

  伶倌轻轻摇头:“他不会求我,但合作查不了。走,一路断了痕迹。让明动自个人琢磨。”

  “不在这里等他了?”男子吹笛,万虫嘶鸣,元气渐渐平静,吹来的风沙也将打斗的痕迹遮掩的一干二净。

  “等他做什么?我又不杀你,与其跟他打一番无意义的口水仗,不如给他留个头疼的念想。”伶倌轻笑。

  两人追着古柔的方向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