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踏世长歌行 > 第115章 夜
  明动笑着招手轻呼:“李兄,过来见个人。”

  那李元同一听“见个人”就知小命暂时保住了,尽管他认为明动不会下杀手,但过河拆桥的事儿见得太多。

  微微定神,李元同小跑而去。

  明动拱手相迎:“李兄,别来无恙。”

  李元同双腿一哆嗦,险些摔倒在黄沙中,随手犹犹豫豫拱手,小声回道;“明高手,别来无恙?”

  “无恙。”明动见李元同隔得不远,便指着身旁的轩辕长歌:“李兄,这是轩辕兄,待会可得麻烦你了。”

  李元同僵硬的笑了笑,到底是明高手故意作个笑面虎,还是我想多了。随后他瞧向似笑非笑的轩辕长歌,声音颤抖:“轩辕高手,小人李元同。”

  轩辕长歌轻呼:“原来是李兄,久仰大名,久仰大名。”说着凑到明动耳旁小声嘀咕道:“明兄,李兄就是替你做那个能冒充别人东西的人?”

  “那就面具。”明动点点头:“李兄在此方面是个高手。”

  轩辕长歌不可置否:“也只有明兄你会戴那玩意。”

  明动没有理会轩辕长歌,笑着对已走进的李元同道:“李兄,今日一别,可就再难相见了。”

  李元同怎么听话里话有,神色一苦道:“明高手,你就绕了我。你到底杀不杀我,给给痛快。”

  明动一怔。

  轩辕长歌眼咕噜一转道:“明兄,你说说你做了什么事儿,把李兄吓成这样。李兄你别怕,有我在,他休想动你一根寒毛。”

  不说还好,这话一落,李元同只当身前两人是黑白双煞呢,脸色不由一阵红,一怔白。

  明动没好气瞪了眼轩辕长歌,随后摸着下巴道:“李兄,你这是不相信我吗?”顿了顿,摆手道:“李兄,我不会杀你。一个月前是,一个月后也是。”

  李元同身子一震,不知为何心情平静下来,他瞧了眼明动身后不远的虫一,努努嘴道:“那.....”

  明动解释道:“我在云海国干了什么事,李兄可以随便,只要李兄胆子够硬。但他们和我的关系是见不得光的。李兄你也看到了,我的仇家有点多,但凡与我有关的人都会选择与我撇清关系,生怕被殃及池鱼。李兄看到了我和千虫族的关系,那千虫族肯定会想办法堵住李兄的嘴,这无可厚非。”

  李元同心猛然一跳,欲言又止:“那.....”

  “放心。我让李兄离开,他们不敢阻拦。”说着明动压低了声音:“李兄,你是修者。我得跟你提一句,千虫族的尊者要找一个人很容易。”

  李元同面色苍白:“明高手,我...”

  明动长舒浊气:“李兄,事情烂在肚子里,就当他没发生过,便会相安无事。”

  轩辕长歌懒得听两人废话,直接道:“李兄,简单简单来说明兄对你没什么意图,往后不管你怎么做明兄都不会管。你要担心的是那些个臭..尊者。不过你只要不说出尊者与明兄的关系,尊者也不会找你麻烦。”

  李元同对轩辕长歌连连抱拳。后者不以为意摆手,示意正是要紧。

  明动笑着点点头。

  李元同如蒙大赦,急忙回到正事:“明高手,这次要几张轩辕高手的面具。”

  明动似笑非笑看向轩辕长歌,后者轻哼道:“一张足矣。”

  “看来轩辕兄还是比我厉害。”明动咧嘴一笑后续道:“轩辕兄,你就留在这里跟李兄。我去与朱家的五管事说几句话。”

  “几句话?”轩辕长歌眉目一跳:“能摆平吗?”

  明动没有搭腔,信步朝此时已经镇定下来的五岩走去,后者是个普通人,有些手段实在用不出来,不过后者是个商人,有些手段也不必用出来。

  明动行至五岩跟前,躬身道;“五管事,明日就要回云海国了,做好准备了吗?五管事先别急着回答,我先说说用你的身份在云海国做了那些事。”

  轩辕长歌瞧着喋喋不休的明动,不由腹诽这算哪门子的几句话。

  月夜渐高,明动口舌渐干,话落良久,轻声说道:“若准备好,明日就可以随我进云海国,若没准备,我可以让尊者晚点送你回去。”顿了顿,温和笑道:“五管事,其实我希望你明日早点回去,你越早回去,我对你的亏欠就越少。”

  五岩平静抬目,的确越早回去,就意味着他可以和明动同时出现,便不会让人发现明动曾经冒充过他,便会省去很多麻烦。

  良久五岩叹道:“你没有亏欠我。你做的事儿是想我一生的心愿。”顿了顿:“你怎么会成为军府的通缉犯。”

  明动答非所问:“五管事,我还有一件事提醒你,朱家并不普通。这事儿你也别打听,多留个心眼就好了。”说着神色变得光怪,凑到无言耳旁低语连连。

  轩辕长歌可没有偷听的恶习,自是挨得太近了,很多话不自觉就落在耳里,听完神色一滞,这狗贼。

  明动长舒一口气,道:“这事望五管事见谅了。”

  五岩笑着摆摆手道:“我倒要感谢你,在如此乱的云海国替我照顾了这么久的青儿。”

  明动无法接话。五岩行礼:“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向青儿解释一下。”

  明动哑然。

  这时实在听不下去的轩辕长歌呼道:“五管事,听我一言,不要去解释。那本功法是我找的,那大夫说除了一些奇怪的用处,还能让人延年益寿。五管事你就当你和其内人都有一场如梦的际遇罢了。如果五管事还觉得不行,你可让明兄也替你延年益寿。他是炼体者,干这种事十分在行。”

  瞧明动狐疑看来,轩辕长歌没好气道:“明兄,普通人的经脉可是很脆弱,但经你元气洗涤却未碎裂,便是比正常的普通人强了,你说气血通畅了,不是延年益寿是什么?还枉你是个炼体者,连我都不如。”

  明动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五岩也是半信半疑。

  半晌明动小声道:“五管事,你要不要试一下。”

  五岩眉头一皱。

  轩辕长歌哈哈大笑:“五管事我只能说延年益寿是真的,但我劝你别接受。”

  明动忽然莞尔一笑。五岩释然道:“多谢了。”

  随后明动去找千虫尊者聊了一会儿,又去与唐云和金朝雨切磋了一番。一个时辰后,李元同做好面具。

  明动和轩辕长歌带着五岩匆匆掠去,临近荒漠边界,轩辕长歌和五岩停身。明动最后问了一句,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一步便没了影子。

  轩辕长歌眺目看了一会儿,彻底不见明动身影,才从怀中拿出一张面具,脸上的嫌弃一览无余,这张面具被明动那个粗人戴过,会不会影响我英俊的容貌。

  而五岩则感慨万千,半晌问道玩面具不亦乐乎的轩辕长歌:“我们多久进云海国。”

  “明日辰时前三刻。”轩辕长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收起面具,神秘兮兮道:“五管事,我问你一个事儿。”

  “请说。”五岩正色回答。

  轩辕长歌凑到五岩耳旁低语几句。

  那五岩老脸一红,嘴角一阵抽搐,他本以为是很重要的事情,却不想是只可意味不可言传的东西,停顿了好久,才道:“这些事你去问问老鸨,她们会更清楚。”

  轩辕长歌正色道:“诶,本公子岂会去那些地方。五管事,你是过来人,有什么不好意思。反正没事,我们今夜就好好聊聊。”顿了顿:“实不相瞒,日后本公子肯定会与明兄骂起来,我得提前取一些经书,日后我一定要让明兄输得心服口服。”

  五岩哑然失色,突然身子莫名颤栗,非寒便只剩暖,他长大着嘴巴,却发现说不出任何话,索性便闭目享受那心安的感觉。

  轩辕长歌笑道:“说实话,本公子从出生到现在,还真是头一次这么停下来等着。”

  五岩本以为轩辕长歌会讲什么煽情的话,却不想后者舔着脸道:“所以五管事,今夜你无论如何都给本公子好好一说那些事。”

  有些话说开,便没有阻塞,尤其是男人之间。虽是修者和普通人,但绕不开这个怪诞。不过却能渡过这并不无聊的夜。

  明动扮作轩辕长歌的样子入了云海国后,一路小心翼翼,提防着那白水湖的老不休。好在如轩辕长歌所讲,比武没结束,那老不休就不会管轩辕长歌。

  相安无事的来到一家客栈,看得那同时看来的莫轻以及晏家姐弟,只觉头大。明动硬着头皮先对晏家姐弟点点头。

  那晏心语尚好,因为明风的关系,平静的回礼后便不再理会明动。

  晏心语冷酷的脸上战意涌动。

  明动眼观鼻鼻观心走至桌子旁,落下与轩辕长歌相同的元气后,冲着莫兄笑了笑:“莫兄,你不会怪我。”

  “不怪。”莫轻回答的轻淡。

  明动厚着脸皮道:“那莫兄别动不动往刀莫去。”顿了顿:“不是我不想跟莫兄打,实在是我刀丢了。”

  莫轻轻笑:“刀拿不回来了吗?”

  “不好拿。”明动皱眉。

  莫轻道:“明兄,这是你我第二次见面。”

  明动憨笑:“莫兄你可我误会我的意思.....”

  莫轻道:“我可以等。明兄,你不必着急。”

  明动笑了笑,没有回答。

  本觉得明动油嘴滑舌十分不喜的晏心梦见得此处儿,舒展开眉头。之后便是无尽的沉默。

  与此同时,云海国外。一位长相普通的女子大步流星来到虎啸山门,犹豫着嘀咕:“我要不要告诉他,那个内奸不是内奸呢?算了,只要不去查就没多大的影响。我还是等他算了。”

  念着,女子朝另外的方向飘去,连月光都不着不到她的声音,不一会儿,女子停在了一处四面环山的地儿,瞧着辽阔的平原,心想:应该是这个地方了。

  随后她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追踪还是没有动手。再次仔细的打量了一番,才寻了地儿小憩。

  不知过久,月光下走来一道消瘦的身影,貌如小厮,眼藏暗意。大富起身笑道:“哟,好久不见啊。看来这次博弈大家都不亏,你知道了我,我知道了你。”

  消瘦的身影停下脚步,垂下头。

  “怎么,想打一场?”大富抿嘴作出请示:“你今个儿不打,我能猜到的东西就太多了。”

  话落消瘦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这片天登时乱的不成样子,但若是落在路过的修者眼里,这片天却没有任何变化。

  .......

  伶倌伸着懒腰,意兴阑珊的看着外面的大雨,其后站着兰州人士单于。

  “你敢来直接来找我。接下来是来道别了。”伶倌叹气回头:“怎么,杀不了我就要放弃了。”

  单于摇头:“你太低估兰州了。”

  伶倌杀气一闪而逝:“哦,看来还有其他的意思,何不说来听听了。”

  单于平静道:“如果你一直抓不到明动,可以一直跟着池牛和雪影。这两人肯定不会放过明动。”

  “你教我那么多事,到头来还是让明动跑了。所以我该照你的安排做事吗?”伶倌讥笑。

  单于道:“你一直没想明白一个事情。这件事很重要。”

  伶倌轻轻皱眉:“什么事情?”

  单于道:“你最初在追踪到明动的时候,他昏迷不醒。”

  伶倌身子轻颤:“当时他好像是重伤,但我能追踪到他,你意思说?”

  单于轻轻摇头,却未第一时间答话。

  伶倌不喜道:“你有话直说。”

  “你们那个境界修者的事情,我不太懂。但我会仔细与你说一件事。”单于轻呼一口气续道:“不管明动是重伤还是未受伤都进了云海国,而且他当时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通缉犯。意味着他来云海国不是为了通缉犯的事情。这虽听起来很绕,你仔细捋一捋,应该就能得到一个结果。”

  伶倌琢磨半晌,惊呼:“他真是了为了云海之心?”

  单于道:“我并未这么说。我想他来云海国是有很重要的事。如今楼石依然活跃在云海国,我想那件事他并没办成。”

  伶倌心思活络开来:“听起来倒是那么一回事。”

  单于道:“还有不管会发生了什么事。明动的秀刀始终在我手上。他必须来夺刀。”

  “你今夜要离开。”伶倌笑意连连;“你是准备将他引出来吗?”

  单于摇头:“引不出来。他若要找我拿刀,虽会费一些功夫,但对他而言不是什么难事。这就是我笃定他仍在云海国的缘由。他可以对自己的刀不闻不问,意味着他有比刀更重要的事情。”

  伶倌皱眉:“可当时他把刀典当了。万一他根本不想要这把刀呢?”

  单于道:“那他就不会回去找这把刀了。”

  伶倌道:“我的意思,那把刀可有可无。”

  单于道:“你兴许还不知道那把刀有多厉害。”单于平静道:“那把刀,我找人特地看过。不仅锻造工艺精湛,而且能抹去气味。前者意味着刀出自大家之手,后者你是修者,你应该清楚抹去气味意味着什么。”

  伶倌若有所思的看向单于:“你在修行的造诣并不深,怎么看出来。还是说有人跟你说的。”

  单于莫名一笑:“你太低估兰州的人了。一个修意者背着一个可能重伤的炼体者,却不用修为。显然是躲避仇家,但他一个修意者不用修为又如何躲避仇家,显然借了外物。伶小姐,很多事没那么复杂,你仔细想一想就不会那么麻烦。”

  伶倌不可置否道:“你知道你话中我就听到了什么吗?”

  “什么?”单于随口道。

  伶倌莞尔:“每个字眼,我都认为我被你玩弄在鼓掌之中。”

  单于平色道:“明动的刀在甲五,伏虎客栈的天子号丁房内。”

  伶倌皱眉:“你不把刀带走?”

  单于道:“我又护不住刀,为何要带走刀。而且我一直打算驱虎吞狼。刀留给你不正恰好。”

  “有意思。那我就欣然接受了。”伶倌咯咯直笑:“当初你在拿刀的手,是不是已经算到了如今的场面。还是说很多事都是你在布局?”

  单于沉默着起身低头离去,他的速度不算快,足足用了一个时辰才到虎啸山门,而后一丝不苟的出了一线天。

  当脚落三不管地带,单于回头平静道:“各位大将,这几月劳烦你们了。”

  这句话不该兰州人对军府说,但几位保护单于的大将都明白里面的意思。

  那伶倌,池牛,明动围绕着单于的一切怎可能让军府不惜派人一直跟着里。明动三人的事很小,小到可以不计较。

  此时虎啸山巅站着一位名叫孙泽曾败给伶倌的修者,他看着那些默默护送单于离开的大将,良久道了声可惜后,消失在山头。

  .......

  乾语趴在窗户上,那涣散的双眸渐渐凝神:“算算时间,单于应该离开了。”

  “他把话带到了吗?”池牛出现在乾语身旁。

  “应该带到了。”乾语似乎有些不确定,补了句:“应该会带到。”

  池牛不会去钻这种字眼,直接道:“在云海国,他做的事情并不多,我实在看不出他作了什么局?”

  “作局?”乾语轻笑:“看来你并不了解兰州,或者说不了解茶解语。”

  池牛默默听着。

  虽后乾语说了很早之前池梦萌与明动同样的话:“五智之中,茶解语并不擅长作局,而是擅长破局。只要茶解语想做,便一定能成。所以五智之中,茶解语‘死’得最早。谁都不愿看到他。”顿了顿:“算了不说茶解语,就说说单于。简单来说,兰州的人观察入微,能从微笑之处见缝插针,无孔不入。因此单于根本不需要做多事,只用等,等着插入致命的那根针,那纠缠不清的局就被破哩。”

  池牛道:“你说的不太清楚。”

  “废话。我又不是读书人,怎可能讲的清楚。”单于笑骂后,正色道:“对与单于接触的人来说,比如我们。就算我们知道单于要干什么,我们都会心甘情愿顺着单于的意思做。用兵不血刃来形容不太准确。总之,单于就是顺势而行,而在顺势之中他会利用事情的走向,从而达到他的目的。在直白点,别人布得局就是他的局。”

  池牛沉默片刻,惊诧道:“你是说?”

  单于摇头:“我们能猜出来就不会连云海之心都拿不到。算了,他到底是什么心思,我们不需管。因为我们已经与他接触,他要做的事就是我们所有事中那几件。”

  池牛道:“那他为什么要离开?万一出了意外呢。”

  单于轻轻皱眉:“说不清楚。兴许是怕有人不顾一切会杀他。罢了,夜深了。也该休息了。明日我倒要看看那唐云到底是何人?拿到云海之心又怎么从云海国离开。”

  另一边,武宁一直在楼石和竹剑间打量,似乎受不了沉默的气氛,便撇嘴道:“我说竹兄和楼兄,你们怎么看都是木头,明日能演出那场戏码?”

  楼石眉毛轻颤,回神憨笑道:“俺跟了师父那么久,应该能。”

  话落竹剑接话:“只要楼兄能演戏,我就不必演戏了。”

  楼石郑重点头:“俺一定把戏演好。”

  武宁见两人突然又如此正经,苦笑不得道:“话说回来,明兄那个猜测虽然合情合理,但我觉得不太可能。”顿了顿,眉飞色舞道:“话又说话,如果是真的。那明兄的主意就太妙了。但如果是这样,竹兄还真不能跟我去祖地了。”

  竹剑平静看向武宁。后者摆手道:“竹兄,我知道了。楼兄和明兄会跟我去祖地。”顿了顿:“楼兄,不是我小瞧你们。你和明兄始终差些火候,我怕你们去了祖地活不了多久。”

  话落楼石来了心气:“俺师父可厉害了。绝对能在祖地活得尚好。”

  武宁一怔。

  竹剑不苟言笑道:“武兄,可别忘了你当初败在了明兄手里。”

  武宁脸上涌现出少年独有的红晕,小声解释道:“我当是受了伤。”

  竹剑正色道:“当时明兄只用了炼体的本事。”

  武宁羞愧难当,急忙看向窗外,转着话题道:“不得不说,云海的夜比起祖地的夜的确要安静话。”

  这是今夜的最后一句话,随着话音落,云海的夜仿佛如睡人般合上了眼眸。

  难得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