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与你一样的人？”明动轻轻敲了下手指：“你们军府当真有意思。前脚刚把我踹出门，这后脚又将我招上门？安的什么心呢。”
楼石在一旁正经点头，自个儿师父可不是挥之即来，招之即去的主儿。
大富微微一笑，避重就轻道：“你这话就严重了。什么叫做你们军府。我是帮了军府呢，还是军府帮了我呢，好像都没有。”
明动平静道：“你继续说。”
大富道：“我可没什么好说的。这件事全凭你的意思。你愿意来就来，不愿意也不会有人强求。”
明动沉默片刻：“可以问问现在有多少人吗？”
大富笑道：“这可不能与你说。一旦与你说了，意味着你就与我一样。但凡有一事不对，你面临的追杀可不像军府那样小打小闹。当然有坏也有好，你与我一样，许多事就不用遮遮掩掩。”
明动道：“你吃定我了吗？”
“这话可不中听。”大富笑了笑：“我现在做的事就是我想做的事儿。”
明动笑道：“这与狼嘴到虎口又和区别。”
“你是不是对我这身份有误解。”大富突然正经；“如果有，那我就得跟你解释一下。说起来与你知道的五签差不多。不过呢，又有很大的区别。”
大富道：“其一，我的雇主只有一个。其二，干的勾当有底线，其三，你想接则接，不接大可作罢。”
明动道：“我能得到什么？”
“那就得看你能做什么。”大富轻笑：“世间可没有的午餐，那有光拿情报还不做事的。”
明动道：“齐远侠给一个指引，剩下的要继续去做。”
“差不多这个意思。”大富道：“事到如今，你也看出来了。情报这东西虽是一张纸，可比什么都重。诚然我有私心，要将你拉下水，不过这水你到了一定的境界想上就上。”
“其实，就我个人认为，你成为与我一样的人完全没必要。不过俗话说，多个朋友多条路，指不定那天我真有事要麻烦你呢。”大富微笑：“你的话，礼尚往来。”
明动似笑非笑：“你不怕我是邪恶之人。”
大富咧嘴：“比你邪恶的人多的是。你算是善良的了。不对，我还真见你做过什么坏事。”
明动叹道：“我仍是不太懂。”
大富跟着叹道：“别说你不懂，我也不太懂，这个身份的必要。不过做了这么多年，我已经有些认同。”
明动目不转睛的看向大富，后者丝毫不让。良久，明动道：“我不需要。”
“那就可惜了。还以为有多了个同道中人哩。”大富没有任何失落之色，洒然道：“到时候交手，我可不会手软。”
明动苦笑：“我难不成就不能与你成为朋友吗？”
大富一怔，随后抹着下巴道：“好像可以。 不过先说好，下次见面休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情报。哼...”
明动躬身，舔笑道：“那之前在云海国的怎么算。我可不想欠你人情。”
大富眨眼道：“你欠我什么人情。在云海国不是已经谈妥了，你问我一句，我问你一句。我们早就互不相欠了。你可别把我当傻子，你我都清楚，我告诉你的事儿虽咋听之下令人醍醐灌顶，其实屁用没用，等与白说。所以你休想拿人情把我套住，就休想下次见面从我这里得到情报。”
“不愧是狐狸。”明动憨笑：“这都被你猜出来了。”
“你也不赖。但比起我来说，还是差了一大截。”顿了顿，大富莫名一笑；“所以你得加把劲，不然你怎么保护得了那么多老相好。你看我，连一个老相好都护不住。”
明动呆愣。
大富哈哈大笑：“算了，与你这种乳臭未干的小子说这些事只是对牛弹琴。我得回去复命了。对了，虽然你不愿意，但我还是得跟你提一下，如今像我这样的人还有三人。原来有很多的，不过近些年死得差不多了。这世间那有想得那么平静，只不过有人默默把一些事兜进了棺材。”
明动身躯一震。
“我告诉你这事儿，还是有私心，我就等你那天想通了，我和我的老相好就可以过上安稳的日子哩。”大富笑意不止。
明动神色涌动。
大富摆手：“老规矩。作为报偿，你可以问我一件事。”
明动想了想，道：“我想知道你为何要叫大富，这名字太俗了。”
大富呆住，好半晌才不自然的笑道：“我还以为你要问修炼的事儿，或者其他的事呢。”
明动道：“都想问，但此事最好奇。”
“好一个最好奇。”大富轻呼：“十分简单。因为我的老相好本名叫余大贵。”
“菊剑叫余大贵？”明动见其点头，他难以想象梅兰竹菊四君子，灌上这么一个名字有多突兀，不由哑然问道：“又何联系？”
“笨哩。合起来不就是大富大贵了吗？”大富一本正经：“若没有这些事，谁还不是个俗人呢。”
明动嘴角一抽，好半晌才古怪笑道：“好一个大富大贵。”
大富得意一笑：“你的老相好还不是什么小翠，小绿，可比我这俗气多了。”
明动眼咕噜一转，还未说话。那大富突然面色一变，没好气道：“可别动心思套话。我现在就告诉你。修行上，你体内的花和雪，你必须得想个办法将他们弄出去。不然会成为你的桎梏。”
明动深以为然道：“怎么弄掉。”
大富道：“此事很麻烦，很麻烦。你应该知道麻烦来自什么。”
明动不解道：“来自什么？”
大富翻了个白眼：“你连基本的关系都没弄清楚，还是不要打雪和花的主意了。等你弄清楚就应该有办法了。”顿了顿：“不是我不告诉你，是我也在查。毕竟是与如玉意交手，可没那么容易。说句不好听的话，你我见面可能都在他算计之中。”
明动道：“其实我知道一些。”
大富道：“你所知道的，是有人要你知道的。”
明动沉默片刻，抱拳道：“受教了。”
“总之修炼方面的事儿我很确定。”大富抿嘴：“尽管我不知道你是如何修炼的。”
明动打着哈哈道：“最先你已经提过了。我觉得你说的很在理。”
“狐狸。”大富瞪眼。明动眼观鼻鼻观心。
“好了，修炼就谈到这里。”顿了顿，大富沉声道：“云海之心除了藏在你的军牌中，除了你想的那些事，还有就是齐远侠交代玄画这么做的。”
明动恍然道：“难怪了。所以你才一直跟我提军牌，可惜我没懂起。”
“别说你，就是换作我吗，如果什么事都不知道也琢磨不透。”大富道：“我告诉你此事。是让你别去掺和军府的事儿去打听。你不插手，对你和对军府都是好事。”
明动欲言又止。
大富了然笑道：“战争一旦开始，尤其牵扯普通人。绝不会一时半刻结束，少则十年，长则可能达百年。四国已经经历了很多次这样的战事，所以单从普通人而言，无需你关心。”
明动琢磨着：“单从普通人而言。”若有所思道：“意思这场战争不单是乱世挑起的。”
“没有一次是乱世单独挑起的。”大富简短回道。
明动点头后，笑道：“不知此次一别，何时才能见面了。”
大富摆摆手，洒然笑道：“反正吃我的喜酒你一定要来。”
明动愣住。
大富轻轻笑了笑：“再会，再会了。”
“等等。”明动见其欲走，赶忙阻拦。
大富不喜道：“你怎么跟个娘们一样，磨磨唧唧的。”
明动充耳不闻，后者脸皮道：“最后麻烦你一件事。你能不能让天启花叶出现在我体内。”
大富瞧了突然凝重的楼石，拍了拍额头：“我倒忘了还有这事没跟你说。”
明动投去感激的神色，其实这事儿大富已经说了。
大富也不再废话，欺身向前拍在明动身子上。明动则屏气敛神感知着体内的状况，当小圆重现胸口，明动猛拍胸腔。
小圆顺着喉咙落在手上。那楼石看得似乎有了呼吸的小圆，清澈的双眸登时一红，轻轻叫了声：“师姑。”
明动咬着嘴唇，道：“楼兄，摸一摸小圆。”
楼石点了下头，伸出颤巍的右手慢慢朝小圆探去。
大富见此心里嘀咕：难怪你不答应，也好，落的两袖净，只闻身边人。于是她不打扰的悄然消失。
“师姑还活着。”楼石触碰到小圆便惊喜收手，笑的像个孩子。
明动安慰道：“活得很好。只是要醒来，就得她将云海之心彻底融入体内。所以我们慢慢等着就好了。”
楼石静静的看着小圆，良久，待明动收起小圆，才憨笑道：“师父，那个女的好厉害。”
“的确很厉害。”明动咋巴着嘴；“可惜楼兄没能与之交手。”
“俺打不过她。”楼石一板一眼回道。
明动哑然失笑：“又不是跟她真打。再者说万一打出火气，你我师徒二人就得跟小圆陪葬了。”
楼石猛一激灵，见自个人师父极其镇定，才松了口气。
随后两人大步朝东北方掠去，一炷香后，明动与轩辕长歌照面。两人相视一笑后，轩辕长歌瞧着明动疑惑的眼神解释道：“师姐回沂州了。她说接下来都是几个大老爷们，不习惯。”
明动知道后半句是轩辕长歌编得，看了眼一脸冷酷的晏心梦，想了想到：“你放心心梦..师姐离去。”
“有什么不放心的。”轩辕长歌挤眉弄眼：“师姐虽没怎么出手。但她可是明风名正言顺的大弟子。还有，明兄你应该懂的。”
明动陷入沉默。
轩辕长歌拍了拍其肩膀，却未说话，
倒是楼石和晏心梦两人间充斥着极浓的火药味，那若有若无的剑吟让场间始终都平静不下来。
良久明动抬头道：“白水湖那个修者和另一个人是两败俱伤。”
“明兄有话直说。”轩辕长歌嗤笑道：“你我不要太见外。”
明动道：“我想问问那个白水湖修者有多厉害。”
轩辕长歌道：“很厉害。不过此事我不会找你帮忙，前提他不是逮着谁就打。”
明动敲了敲手指，先将赵弟的事情详细阐述，跟着说道：“就怕赵弟借刀杀人。”
轩辕长歌想了下，笑骂道：“明兄是在说我要拖后退了。”
明动凝重摇头。
轩辕恍然皱眉道：“如果真发生这样的事儿可就难办了。”顿了顿：“到时候发生了再说。”
明动深吸一口气道：“轩辕兄，如果白水湖的修者对我们出手了，我不会讲任何情面。”
轩辕长歌丝毫不气，反而笑道：“明兄，你可别乌鸦嘴了。就算他们真对你们出手了，我绝对不会过问一句。”顿了顿：“明兄，别这么杀气腾腾。”
明动松缓下来道：“轩辕兄，不是故意声势。你看我们这么一堆人，牵一发则动全身。不提前说定，到时候手忙脚乱极容易出差错。”
轩辕长歌道：“行，那明兄你就后面的事情交代完。”
明动平静道：“目前还能找到我的人几乎没有。我担心轩辕兄。”
轩辕长歌微怒道：“明兄，你这是过河拆桥。”
气氛随着话音落变得微妙起来。楼石和晏心语都不擅言辞，各自退到明动和轩辕长歌的身侧，眼中各含神光。
轩辕长歌见此不由挺起了胸膛。
明动则神色自若：“何来过河拆桥之谈。我是把问题提出来，然后我们合众之力想解决的对策。轩辕兄可别想太多了。”
轩辕长歌面色一窘，哈哈大笑已掩尴尬：“明兄，你也知道我的性子，喜欢说笑。你太正经，我得习惯一下。哈哈，嘿嘿。”
明动叹了口气。
轩辕长歌立即正色，他也清楚晏心语和楼石两个充当打手绝对上上之选，但让两人出主意，那就对牛弹琴，所以担子还得他和明动担着，“白水湖的人可以轻易找到我。”说着悄悄看了眼明动，岂料后者憨笑道：“好巧，赵弟也能轻易找到我。”
轩辕长歌笑骂：“狗贼。”
明动摊手：“轩辕兄没办法，虽说同病相怜，但怎么说你都长我百来岁。肯定是要担大头。”顿了顿：“不过赵弟我有办法摆脱，白水湖呢？”
“我也有办法。”轩辕长歌眼咕噜一转。
明动撇嘴：“不说我不信。可能心梦兄都不信。”
晏心梦被猝不及防提起，不由一怔。
轩辕长歌心赞一声，道：“晏弟，你告诉明兄，我能不能摆脱白水湖的人。”
“不能。”晏心梦答得干脆。
轩辕长歌脸垮得迅速，却对明动挤眉弄眼。
明动投去一个眼神道：“楼兄，你觉得轩辕兄能摆脱掉白水湖吗？”
楼石一本正经道：“俺不知道。”
“看来，还是有一个站在我这边的。”轩辕长歌拍了拍手：“不错，不错。”
明动莞尔：“照此看来。我们到底是谁也摆脱不掉了。”
“应该是了，那些人都聪明。”说着轩辕长歌目露不解：“为何要摆脱他们？”
明动一愣。
轩辕长歌打趣道：“明兄是不是逃习惯了。你放心，有我在就不用逃了，打就是了。”
明动拖腮：“倒也是，就怕打不过。”
“打不过？”轩辕长歌不屑一笑：“不是本公子自吹。我一个人就可以与雪影战得旗鼓相当。”
明动似笑非笑：“轩辕兄，牛皮可别吹过头了。”
轩辕长歌不以为意摆手：“总之，一直躲没有尽头，得奋起反抗。我首当其冲。”
明动道：“有轩辕兄这句话，我们三心定不少。你就按轩辕兄说的办，到时候事情来了，你冲前面。”
轩辕长歌意味深长道：“明兄，你心知肚明届时楼兄和晏弟会抢着出手，何必说废话。”
明动道：“这不是附和你吗？楼兄赞同吗？”
楼石道：“俺听师父的。”
“晏弟，你呢。”轩辕长歌挑眉。
晏心梦没有说话，目光灼灼的看向楼石，其意就是我看楼石，他出手我就出手。
轩辕长歌得意摊手：“明兄，到头来，还是要你当冲锋了。”
明动轻笑：“那就说定了。我打头阵，楼兄和心梦兄随行，轩辕兄殿后。”
话落，轩辕长歌颇感占得便宜却不是滋味，好像又被摆了一道儿。不过这些不重要，反正到时有难就是一窝蜂，那有前后之分。他想了想到：“接下来，怎么做。这些事儿，明兄可全权作主。”
这时明动突然朝某个方向看去，呼道：“武兄，这边。”
话落一阵微风飘来，并落下一道身影，少年的稚气一览无余。来者正是武宁。
在轩辕长歌三人惊诧间，那武宁说道：“明兄，事情办定了。”
“行。劳烦武兄了。”明动松了口气，跟着一脸正色道：“好了，人到齐了。我就说下接下来的打算。首先，因为特殊原因。武兄不可能与我们同行，只能以追杀我的方式跟着我们。所以要心领神会，该作戏一定要作戏。”
轩辕长歌心凛拱手，并投去放心的眼神，我不会将这事说出去。
明动除了无奈接受，别无办法。竹剑的事情只能任由轩辕长歌猜测了。
因为武宁的加入，场间的气氛再次变得微妙。
明动和轩辕长歌相视一眼，皆有头痛之感，但毫无办法。明动只能继续说道：“接下来我会去风沙不留痕做几件事。然后随武兄去蛮荒祖地。以参加蛮州的名义。”
轩辕长歌道：“恰巧我们也是这个打算。”
明动瞪眼。
轩辕长歌立即改口：“这等事情只有一起才会妙不可言。”
明动沉默。
轩辕长歌撇嘴；“没了。”
明动眨了眨眼。
轩辕长歌暗啐，只能当起红脸：“各位都是好手，自是可以审时度势，所以废话就不说了。到时候我们就各行其事，但别牵扯到其他人。”
楼石闷声点头，晏心梦横剑。
武宁则笑道：“轩辕兄，还是先顾自己。”
轩辕长歌跟着笑道：“武兄，也不知道这云海一行，让你的毛长齐了吗？”
论嘴巴，武宁那是轩辕长歌对手，一时间涨红了脸。
而这是白水湖和蛮荒祖地的小恩怨，明动只能眼观鼻鼻观心，道：“武兄和我是炼体者，在行径的路线上由我们说了算，偷袭一事也由我和武兄来做。正面上如果有交手则交给你们。”
“赞同。”轩辕长歌点头。
“除了这事便没有了。”明动长舒浊气；“提醒一句。风沙不留痕可没想得那么简单。别掉以轻心。”
“当然不会掉以轻心。那当时第一就在里面呢，一个不慎，可能骨头都不甚。”轩辕长歌不提第一还好。
一提，那武宁和晏心梦则眼绽精光。
轩辕长歌反应也快，急忙转口道；“云海国的事呢，明兄当真就一走了之吗？”
明动摇摇头：“云海我只是拿云海之心，如今已经拿到了，在去插手反而适得其反。”
轩辕长歌道；“我是指，不去看看那些要云海之心的人的窘像。那一打开画卷，发现什么都没有了的窘像。”
明动道：“有什么看头。云海国不过大局中的一个小局。”
轩辕长歌正色道：“明兄，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以小见大，千里之堤溃与蚁穴。这是好的开端，你得去看看。你想啊，你差不多和楼兄是以二己之力破了这局，怎么也得庆祝一下。”
明动愣道：“轩辕兄倒是好心境。不过我还是不会去看。”
“无趣。”轩辕长歌撇嘴。
武宁讥笑：“轩辕兄你力都没出几分，怎么如此乐呵。”
轩辕长歌瞪眼：“武兄，要不是我怕你的哥哥。我一定要作为长辈教训你一顿，没大没小。”
“随时奉陪。”武宁不冷不淡。
“真的破局了吗？”明动回头轻吐一口气，却仿佛如浪潮般滚滚涌现云海之上。他笑了笑，一声走，掀起了风沙，抹去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