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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州北方。</p>
池兰宇是瘫坐的姿势，只是不再地上，他的屁股地下有一位奄奄一息却满目阴毒的汉子。红衣站在旁便听着远方滚滚而来的慵懒声音怔怔出神。</p>
“有时候结果就是出人意料。”一道笑声打断了池家兄妹的思绪。</p>
池兰宇侧头看向面颊黝黑却斯斯文文的来人：“确实出乎意料。”跟着起身：“你都来了，这人也该交给你了。”</p>
“看来你们真是在等我了。”来人毫不客气的坐在了汉子身上。</p>
“明动给了我们一份恩情，我们怎么也要还了。”池兰宇随手摘了跟草枝塞进嘴里。</p>
“人呢？”来人瞧了瞧周围。</p>
“老娘吗？”池兰宇叹了口气：“老娘不想回池家，就让老娘走了。”</p>
“池公子也别多心。我只是说句老实话，池家确实不值得灵半梦回去。”来人咧嘴，一口白眼审视夺目。</p>
“你说老娘是水性杨花吗？”池兰宇依旧直接。</p>
红衣瞪了池兰宇一样，那有儿子这么评价自个儿娘亲的。</p>
池兰宇笑了笑。</p>
来人也笑了笑：“不是，反而值得钦佩。”</p>
“四十年前的事可以说说吗。”池兰宇犹豫了一下：“言公子兴许曾经不知道，现在应该知道了吧。”</p>
来人点头说起了往事。</p>
红衣垂目，隐有泪光。</p>
池兰宇咋舌：“竟如此曲折。”顿了顿：“你都出来了，意味着明动已经知道这些事了吧。”</p>
来人再次点头：“说起来。灵半梦被关进紫烟阁，是她求十人的。”</p>
池兰宇愣神：“我不太理解。”</p>
红衣清泪滴在了鞋肩。</p>
“对池公子来说确实很难理解。不过我曾有个孩子就感同身受。在池家灵半梦能为你们做的并不多。”来人侧头迎上池兰宇的目光。</p>
“确实不多。”池兰宇叹了口气。</p>
“一女子共侍两兄弟，且天差地别的两兄弟听起来很可笑，但里面怎么没有隐情呢？”来人欲言又止。</p>
“前辈，别说了。”红衣对着来人躬身，身子止不住的颤抖。</p>
“好，不说了。”来人咧嘴一笑，仍是那口洁白的牙齿。</p>
池兰宇托腮：“意思说言公子早就知道老娘在紫烟阁了？”</p>
“明知故问。”来人轻哼。</p>
池兰宇躬身：“多谢了。”</p>
来人叹了口气：“你不怪是十人无能为力，才被迫将灵半梦送到紫烟阁？”</p>
“言公子后面也不是将老娘救出来了吗？”池兰宇笑骂：“我就知道这世间没有那么多巧合，尤其玉公子还在世的时候。”</p>
来人沉默了会儿，突然问道：“你觉得池秀才还算读书人吗？”</p>
池兰宇再骂：“你可别怂恿我。”</p>
“我只是这么一问。”言西眼里突然有些湿润：“很久很久以前，我一直觉得玉如意那小子冷血无情。直到他叫我不要去管你们池家的事。”</p>
“有些事与其让人知道，不如让他被人遗忘。不该你对池秀才动手，你一旦动手那知道的人就太多了。”言西拍了拍屁股底下汉子的脑地：“就像这人，如果我一早对他动手，那知道的人也太多了。当然这是玉如意那小子后面跟我说的。他说，言西啊，言西，你若一早就对钟元动手了，怎能引蛇出洞呢？”</p>
“我有一事不解，这钟元一直跟着老娘的原因。”池兰宇抱拳。</p>
“与其说跟着，不如说当个不知情的侍卫。钟元这人虽心思阴毒，但不得不说还是很有能耐。”来人只说了一半。</p>
池兰宇知道另一半是什么：“言公子挺苦的。”</p>
“还好。”来人竖起了耳朵，听着远方的声音：“小动知道身世后没有陷进去。”</p>
“我真的很好奇，你们正不怕明动陷进去吗？”说到这里池兰宇虎躯一震。</p>
“玉如意原本打算让小动陷进去的。只是后面发生了一件事，让他改变了想法。”言西笑道：“玉如意跟我谈过刀与盾的说法。我脑子不够用，池公子就随便听听我的总结。在最早，玉如意打算让小动作刀，小柔作盾。而这刀和盾，说出来也不怕让你笑话，并非一起的，而是背道而驰的。”</p>
池兰宇突然吐了一口气：“是让古小姐控制明动吗？”</p>
“差不多这个意思。”言西感叹：“如池公子所想，太多人不愿意看到小动成为杀人如麻毫无感情的刀。后来变着变着就有了如今的模样。”</p>
“玉如意跟我说，他要跟小动说对不起小动。我想这对不起，是指玉如意为这样的想法而愧疚。”言西笑了起来：“不过也不怪玉如意，是谁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因为一个孩子死都会变得这么无情。又不过玉如意到底还是玉如意，其实若他自己没想通，任谁来劝都没有用。”</p>
池兰宇不知怎么接话，便选择了附和：“确实没用。”</p>
“若要说具体什么事让玉如意突然改变，太牵强。玉如意那小子怎会因为一件事而突然改变。”言西侧目。</p>
“倒也是。”池兰宇也不打算问了，仔细回想一下，让明动那样的人当无情的刀不太可能。</p>
兴许明动自己曾经发现了这层心思，所以对十人才很是抗拒。</p>
倒是我想多了，池兰宇笑出了声，却立即察觉到不妥，自家小妹都还哭着，自个儿怎能笑得这么随性啊。</p>
于是他挤出了愁容：“其实玉公子对言公子你挺照顾的。”</p>
“确实挺照顾的。知道我一生竟在做荒唐事，便把最重的担子丢在我身上。”来人笑：“你说我是该欢喜还是该悲呢？”</p>
池兰宇没好气：“少打诨。”</p>
“没问题。”来人伸了个懒腰：“池公子，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p>
池兰宇眯眼：“十人一早就吃透了我。”</p>
“当然。玉如意那小子看人还是很准的。他说你这人很容易看穿，但就是不好对付。好在玉如意看到的是好事，不然他怎么都要杀你。”</p>
池兰宇抚腮：“我也觉得世间能杀我的就玉公子一个。”</p>
“不，还有一个人。”言西似笑非笑，似乎在说，年轻人可别这么嚣张。</p>
池兰宇目不斜视：“后面的明动倒是有可能杀我，但现在不可能。”</p>
“不，不，不。玉如意可不会把希望寄托在后辈上。”言西夸张的摇起了头。</p>
池兰宇想了想：“我知道是谁了。”</p>
“谁？”言西认为池兰宇在故弄玄虚。</p>
“不就是叶无双的拜把子兄弟吗？”池兰宇望向紫烟阁的方向：“他确实能杀我，但...”</p>
池兰宇突然吐了下舌头，一脸怪相：“但他出不来。”</p>
言西笑道：“都说池公子与谁打都只占一点上风。但他更夸张，我亲眼看到他差点被普通人杀掉。”</p>
“这么夸张？”池兰宇咋舌。</p>
言西挑眉：“可不是。不过看起来不靠谱，但还是很靠谱。毕竟他也是赢谁都赢那么一点，但终究是赢了，对你也不会例外。”</p>
“那我就放心了。”池兰宇拍了下胸口。</p>
言西知道所谓的放心是指什么，不由脱口：“关你池公子什么事。”</p>
“怎么不关我事。我家小妹得靠明动，明动至关重要的事又得靠那人。合起来不就关系大了吗？”池兰宇叉腰。</p>
“倒是管得宽。”言西大笑。</p>
池兰宇跟着大笑。</p>
“告诉你一事。”言西突然凝目。</p>
“说。”池兰宇满目神光。</p>
“你的裤裆开了。”言西朝下望去。</p>
池兰宇狐疑垂目，但见裤裆完好无损，不由呵斥：“你这老贼...”</p>
“哟，哟，开个玩笑而已，不用骂人吧。”言西摆了摆手：“你们若要见灵半梦可去古家。”</p>
池兰宇呆愣。</p>
红衣一把拍在池兰宇脑袋上，同时躬身：“多谢前辈了。”</p>
池兰宇听着远方的声音，再见言西的笑容，越发觉得在那里见过。</p>
只是言西起身了，他便知道自个儿要离开了，抱拳之后与红衣潇洒离去。</p>
言西静静看着地上名叫钟元的汉子。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是不报，时候未到。</p>
“最后问你一个问题。”言西蹲了下来。</p>
钟元已说不出话，因为那个叫池兰宇的拳头太重了，重到他五脏六腑已尽数碎裂，他现在只是在苟延残喘。</p>
他也有一事不解，他分明最后该与眼前的言公子对决，但为何池兰宇会下重手。若是与言公子对决，他有信心将后者杀死。</p>
池兰宇为何要下重手，到了最后终究只有那条命比较重要。</p>
只要把命留着给该取的人取了，就足已。</p>
“算了，你不配被我问。”言西起身离去。</p>
钟元感觉到了剧烈的疼痛，仿佛有一支笔在身上作画。他知道是言公子的符阵，但知道有什么用。</p>
他现在已经废人。他也知道言公子要问什么。</p>
无非就是为何要对孩子出手。</p>
没有理由。</p>
只是喜欢杀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罢了。尤其那手无缚鸡之力之辈临时前的无助，让他此时心头都有些躁动。</p>
但那支无形的笔比他更为躁动。</p>
一副画落在了他面前。</p>
画中有一个女孩。</p>
他觉得厌烦，他游离的气开始最后的跳动，他想逃，他不想死在他亲手杀手的人面前。</p>
那是对他的侮辱，但知道了有什么用。</p>
他的眼皮开始耷拉，他最后的气也慢慢消失。</p>
他临时前想让女孩看他一眼，不为其他，那怕是与幻阵对视，他也再次看到那女孩眼中的无助。</p>
他狞笑起来，他伸出了手想去抓那女孩。</p>
然而只是一瞬间，他的身子便彻底僵硬。</p>
到最后那女孩都没看他一眼。</p>
女孩只是看着远方，听着远方的声音。</p>
对了，女孩笑得很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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