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芊摁灭了屏幕, 一字未回。
甚至于她连键盘都没戳出来，因为不知道说什么。
懒得说恭喜，也懒得质疑和回应。
干脆随他去。
靳圆回到柜台, “要喝什么？”
“草莓芋圆啵啵。”
奶茶店里再次安静下来。
外边起了风, 大抵快要下雨, 隔了会儿，靳圆把一杯红色的草莓芋圆啵啵放在时芊面前，不经意瞟了眼外边的天，“最近的雨好像格外多。”
“是啊。”时芊说：“我都觉得春天快过去了。”
“是快过去了。”靳圆笑了声，“今天已经26了。”
经她提醒，时芊才惊觉日子马上就要快进到五月初，她摁开日历扫了眼, 还有十三天是订婚宴。
她不清楚俞家那边的意思，不知是大办还是像那天一样人多点出来吃个饭，反正所有的事宜都由俞鹿两家商量，她没有话语权。
而靳圆伸手在她面前扫了下，“想什么呢？”
“没什么。”时芊下意识回答。
靳圆的眼神里明显写着三个字——我不信。
但她也没问，时芊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奶茶店里大屏幕上还在放着沈羡的《梅花落》, 那张绝色的脸经过高清屏幕放出来, 漂亮得令人惊艳。
有时，美是不分性别的。
尤其有一幕是他一身红衣，从天上翩然而落，人凑巧坐在竹椅上，手中折扇开合，发梢轻轻摆动，无须开口便让人移不开眼。
时芊的目光从大屏幕转回到奶茶，心思百转千回。
手机微震, 沈羡的消息弹出来。
【不可说：出来。】
时芊皱眉回复：【？】
沈羡给她发了张图，正是靳圆的奶茶店招牌。
他说：【我车在外边，车牌号你知道。】
时芊：【你查我？】
沈羡：【凑巧路过，看到了你的车。】
时芊：【这还真巧啊。】
浓浓的讽刺意味，只是她目光往外瞟，隔着明净的窗户也没看到沈羡的车。
沈羡：【也就一般巧。】
那会儿时芊无故不回沈羡消息回江阴以后，沈羡就找来过靳圆的奶茶店。
所以他找来这里并不稀奇。
时芊问过他这件事，他的解释是之前在这边录综艺，点过靳圆家的外卖，也就“凑巧”地见过她一回。
时芊便想起了那天在拱桥下闻到的檀香，之后再没追问过这件事。
靳圆这里算是在北城他唯一知道的和她相关的地方。
时芊拎着奶茶跟靳圆打了个招呼，然后出门去。
出门的时候她听到刚刚差点那个义愤填膺到差点跟人吵起来的妹子拿着手机给人发语音，语气激动，“我就知道我家哥哥不会不出来澄清的，果不其然，他好刚啊！我爱的男人果然没让我失望过，呜呜呜，沈羡永远是最叼的！”
时芊的脚步在门口多停了两秒，眉眼淡淡。
-
沈羡的车停在了她车后边，倒还挺容易看见。
时芊从兜里摸出一支烟来，站在门附近点了一支，烟雾随着风吹散，她不经意望向车的方向，尽管那辆车是防窥膜，但她仍能感觉到车里有一双眼睛正注视着她，而她刻意扬起一抹笑，修长的女士烟被夹在两指之间，红唇轻轻地呷一口，尔后吞吐出烟雾。
抽烟的动作被她刻意放缓，她一手拿着奶茶，一手拿着烟，慵懒地站在风里，微卷的头发被风扬起。
手机在兜里微震，她朝着车的方向扬了扬手里的奶茶，示意自己没有手去拿手机看消息。
果然，手机停止震动。
在外面磨蹭了有十分钟，时芊才迈开步子朝沈羡的车走过去。
她人刚走到车边，副驾那边的门便打开来。
时芊挑了下眉，身子微倾坐进去，但还未来得及坐稳，忽然感觉到一股蛮力拉住了她的胳膊，强迫着她转身，然后猝不及防地和沈羡来了个亲密接触。
他准确地找到了她唇的位置，在她的唇畔上留下牙印。
时芊也不过愣怔片刻，手指便抚在他的喉结之处，然后抚向他近乎完美的下颌线，在他用力的时候毫不退让，车内的氛围一时说不上是暧昧还是僵持。
他们做着很亲密的动作，舌尖儿和舌尖儿互相纠缠，却更像是在惩罚对方。
他在惩罚她的冷漠，她在惩罚他的谎言。
良久。
时芊往后撤，她的手指抵在沈羡的唇上，轻轻揩掉唇上的水渍，尔后抽了一张纸出来，往后倚在副驾驶上低敛着眉眼细细擦拭自己的手指。
沈羡的呼吸还未平稳，而她已经恢复如初。
她像是抽身而出的局外人，丝毫不受影响。
车内变得沉寂。
“看热搜。”终还是沈羡先开了口。
时芊：“看过了。”
她忽然仰头挑眉，挑衅似地问：“想听我说恭喜？”
“重看。”沈羡说。
时芊：“嗯？”
她偏是不听，手机放在兜里根本没有拿的意思。
“不想。”她声音慵懒，“不太感兴趣。”
沈羡：“……”
他碰了个软钉子，目光紧盯着她的侧脸，只见她手在兜里摸了摸，然后摸出一支烟来，沈羡的舌尖儿抵着左颚，带着玩味问：“又抽？”
“不行？”时芊摸出了打火机，但忽然被沈羡抢走，银质的打火机在他修长的手指间翻了个个儿，他瞟向时芊，“我帮你点？”
时芊噙着笑，“这不好吧？”
话虽这么说，但语气里也没多少拒绝的意思。
沈羡拿过她手里的烟，目光仍旧黏在她身上，细长的女士烟在他指间翻转，然后落在他唇间。
啪嗒。
火光明灭。
他将烟点燃之后轻轻呷了一口，然后吐出一口烟雾，这才给时芊递过去。
时芊从烟头的火光扫到他的脸上，等了许久才拿过来，在往嘴里递的时候笑着说了句，“动作挺熟练啊。”
“第一次。”沈羡面无表情地说：“给人点烟。”
“那你点的还不错。”时芊挑着眉笑，那笑踩在危险边缘，她知道，但她就是刻意一次次这样笑，“只是，你把我的烟抽了13，我有点不高兴。”
沈羡忽然钳住她的下巴，温热的指腹在她肌肤处摩挲，“那要怎么赔你？”
他没用力，时芊仍旧能抽烟，她缓缓吐出一口烟雾，那一大团青烟在两人中间散开，“赔啊？”
沈羡：“赔。”
“我说什么你都答应？”时芊挑眉。
沈羡：“是。”
“那就发条微博。”时芊笑得勾魂，“就说你有人了。”
沈羡：“哦？”
时芊：“不敢啊？”
“不是。”沈羡看她，“我想知道，是哪个人？”
“自然是——”时芊笑，“我。”
她的烟已经抽完，稍打开了一些车窗散味，然后把烟蒂扔出去。
她说“我”的时候眉眼坦荡，明明是在自夸却不惹人反感，似乎就是很简单地陈述事实。
而沈羡却在沉默两秒后问：“那你呢？”
时芊：“嗯？”
“你有了吗？”沈羡问。
“我有了啊。”时芊笑道：“不过不止一个。”
“那我只想让你有一个……”
时芊打断了他的话，“你在要求我？”
“不可以？”沈羡问。
时芊摇头，手抵在他的唇上，轻轻摩挲过，“不可以。”
“所以——”沈羡在想词总结她刚才的话，时芊已经先开口，她笑着说：“我们只是单向关系。”
“我在要求你，但你不能要求我。”时芊耸了耸肩，“当然，你也可以拒绝我的要求，只不过……”
她顿了顿。
沈羡问：“什么？”
时芊摁了摁太阳穴，声音慵懒又空灵，“我被拒绝的时候会心情不好。”
“然后？”
时芊笑了下，“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不太想回消息。”
比如之前。
比如刚才。
车内再次变得寂静。
沈羡忽然笑了，“你是小朋友？”
“是啊。”时芊耸肩，“我们小朋友表达不高兴的方式就是迟点回消息，只是迟一年还是迟半个月都没准头。”
沈羡没答话，他只是拿出手机戳了几下屏幕，“小朋友，你现在应该高兴了。”
时芊：“嗯？”
沈羡的电话随之响起，他接起来，声音懒洋洋的，跟和时芊说话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什么事？”
对方嗓门很大，明显气急，“沈羡！你还好意思问我什么事？你自己做了什么事自己不知道吗？把你微博密码交出来！不要自己随便发消息了，你这么一条微博扔出去，公关部今天就不用睡觉了！”
“后续我会安排。”沈羡说：“公关部不用睡觉也不是操心我的事，让他们管好周盈就行了，别什么人都往我身上搭，那天我说的话都没人听是吧？”
“不是！”杜景急了，“你跟周盈扯上关系不算什么，毕竟公司会把一切安排好，肯定不会让你们商业价值有所流失，但你这么承认恋情，你后续的资源怎么办？你考虑过？”
“我是演员。”沈羡沉了声音，“不是在白马会所上班的，我有没有谈恋爱跟我工作关系很大？”
杜景：“……”
沈羡做了最后总结，“要是连这点自由都没有，那明天退圈通稿给我安排一下。”
直接王炸，杜景被摁在地上摩擦，直接熄了火。
电话挂断，沈羡看向时芊，对方正在刷手机。
“看到了？”沈羡问。
时芊点头，沈羡是两分钟前发的微博，这会儿热搜已经有了词条，沈羡恋情沈羡恋爱，而且正以飞快的速度上升着。
戳进去词条的第一条微博就是：
沈羡：别发通稿拉郎配了，我家那位不太高兴。
而十分钟前的那条是：
沈羡：不是我。
先回应了跟周盈的关系，然后就自曝了恋情。
这波操作让很多粉丝心碎太平洋，但沈羡毕竟是有实绩的演员，广场里很多都是在祝福的，也有好奇他女朋友是谁的，甚至还有人说沈羡已经结了婚的，沈羡已经退了微博。
时芊刷了会也收了手机。
“我只是开个玩笑。”时芊笑：“你可真敢。”
“嗯。”沈羡淡淡地说：“反正也不是第一次。”
时芊刚才不是开玩笑。
她不高兴，所以把这种不高兴用很扭曲的方式发泄了出来。
沈羡满足了她的要求。
得到满足之后，她确实心情变得愉悦，于是对着沈羡这种明显带有情绪的话也不觉得生气，她仍旧笑着问：“那是第几次？”
“你试探我之后的——”沈羡忽然凑近她，“好多次。”
在电梯里。
在江阴的时候。
在很多个瞬间，她都在试探，想让沈羡妥协。
而沈羡就是一步步妥协。
对她的要求无条件满足和服从。
“念念。”沈羡凑近她的耳边，声音很低，带着旖旎和哀求，“不结婚，行吗？”
时芊的心微动。
她本就对沈羡的声音格外钟情，在这种他刚刚做完能类比周幽王的行为之后，再听到这样的话，心软到一塌糊涂。
时芊的嘴唇微张，想说些什么，却只是伸出舌尖儿舔了舔唇，然后保持缄默。
沈羡温声喊她，缱绻至极，“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她笑：“先去给我摘颗星星吧。”
“我要挂在天上的，会发光的。”时芊的牙齿轻轻磨过他颈间的肌肤，“摘下来了，我就考虑不结婚的事。”
-
时芊回家之后便忙了起来，鹿宜带着她去逛商场挑衣服。
自那天之后，她在热搜上看见过很多次沈羡的名字，他的名字常跟很多女明星挂在一起，而当天晚上，沈羡出了声明：她不是圈内人。
之后，他再没发声。
而从那天以后，两人也没再联系，就连游戏，时芊也没上。
没人会不为沈羡那样的偏爱心动。
她一个人待在房间里的时间居多，时常会发呆想到那天的沈羡，他说：“便是月亮，我也给你摘来。”
她笑他痴人说梦。
他说她小孩心性。
两人最后以吻分别。
那日的情景，时芊常想起来，但她却没有想和沈羡联系的欲望。
她怕再听到什么话，真就逃了跟俞明洲的订婚宴。
把这俗世羁绊剪个一干二净。
在距离订婚九天时，时芊收到了一条短信。
【宝贝，出来见一面吧，今晚六点我在天香居七楼等你。】
时芊盯着屏幕上的那个号码愣怔了许久。
距离上一次收到她的消息还是去年。
时芊坐在窗边发呆了许久，然后点开了游戏登陆。
上去之后沈羡在线，她就在大厅等着。
但沈羡正游戏中。
等了十分钟，沈羡才点邀请她进游戏，进去之后她一如既往沉默，没开麦。
而沈羡那边开着，他没跟她打招呼，而是说了声：“再打这一把，下播了啊。”
时芊听得眉头微皱，她从床上找到iad，点开微博翻到沈羡的微博，果然第一条是他的直播链接，久违的为了代言营业。
时芊：……
次哦。
她正打算退出去，沈羡已经点了开始。
时芊：……
她在公屏上打：你在直播？
沈羡声音慵懒，“是啊。”
时芊：那你邀请我干吗？
她说着用平板点进了沈羡的直播间，他设备不怎么齐全，背景应该是他家里的书房，后排书架摆得满满当当，低着头选英雄，公屏上弹幕刷得飞快。
[有生之年我哥竟然游戏带妹？]
[日！这不会是嫂子吧？]
[看id 好像真的是。]
[我的天？他真带嫂子打游戏！]
[妈的，这个人要杀狗啊！]
沈羡先回答了时芊的问题，他噙着笑，“看到你在线就想邀你一起玩。”
然后等别人选英雄的时候扫了眼弹幕，“不是我带妹，是她带我。”
时芊：……
她全程没开麦，选了最累的打野带飞了一局，对局结束后直接下线。
然后只见沈羡在直播间里退了游戏，跟粉丝闲聊着。
“我们家相处方式？”沈羡笑了下，“你们也看到了吧，她对我爱搭不理。”
“我在家地位低？”沈羡眉头微皱，“你对此有什么误解？我有地位？”
“要是你跟我谈恋爱，你吵架肯定先扇自己。”沈羡啧了声，“那要是我们吵架，我肯定也得先扇自己。”
说着他顿了下，“说错了，我们不会吵架。”
弹幕纷纷闪过一堆啊啊啊啊。
时芊的手指戳在微信会话框上，顿了两秒发：【沈羡，独角戏很快乐？】
直播视频里的沈羡瞟了眼屏幕，然后拿起手机回：【你要是跟我演，那我会更快乐。】
然后——直播视频里的沈羡脸色忽然变化。
弹幕都在问：
[哥哥怎么了？难道是被嫂子教育了吗？]
[啊！刚刚那个眼神蛊到我了！]
[那个眼神，次哦！刺激！]
[这是什么表情啊？哪位表情大师来解读一下？]
沈羡的舌尖儿抵着牙齿，忽然轻吐出一口气，他淡淡扫过弹幕，声音低沉，“我问你们个事。”
[哥哥快说！]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说吧！！！]
[我准备好了我的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