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就是因为和裴范先合住，受了他的影响，这傻病也就全都好了。” 裴聪首先提出了反对意见，他早就不相信裴二有病，以前，他还在府里住着的时候，裴聪就几次向三叔公提起，裴二不可能是个傻子。 他的父母虽然过世的早，可是活着的时候，精神都相当的正常，完全没毛病。 怎的到了裴二这里，忽然间的就呆傻了。 可惜，三叔公说什么也不相信，也根本不愿意在一个傻瓜的身上多动脑筋。 现在看看，到底还是他说对了吧。 这厮根本就是装的！ 这事与裴范先何干？ 另一个裴聪的好战友，身量不高，声音却挺响亮的，名叫裴长先的，和裴聪是一路人。 两人本来偶读应该是裴家的后起之秀，无奈何，多年过去，还仍然是无所作为。 从后起之秀变成了悠游子弟，全然没了志气。 官职一点也没见提升，倒是嘴皮子是越来越好使了。 两个人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若是裴范先的耳朵够长，必定也会对他们的伶牙俐齿佩服不已。 “当然有关系！”裴聪笃定的点点头：“你不晓得吗？” “这位裴范先可是有祖宗保佑的，听说祖宗给了他许多好处，他那副破破烂烂的身子，就是由于祖宗的庇佑才康复的。” “若是没有祖宗，哪里还有他的今天，恐怕早就升天了！” 裴长先抬头望天，左看右看，简直不敢相信。 “祖宗在哪里？” “我们裴家居然还有这样宽厚的祖宗，这样的好事，我怎么就遇不到？” “说的就是。” 裴长先的感叹，正是裴聪想说的。 祖宗啊祖宗，你可真是不开眼，这地上明明有他们这样清清白白，身强力壮的裴家子弟，你却不知道照应。 偏要去找那个傻的、病的，莫不是祖宗也偏好这一口？ “你说，会不会是因为我们的身子太好了？” “浑身上下一点毛病也挑不出，祖宗这才不愿意保佑我们，祖宗也是个怜香惜玉的，越是身子骨不好的，他越想要帮一把，你说，会不会有这个可能？” 裴长先大惊，一开始他呲着大白牙，根本不屑一顾。 这是什么歪理，裴聪他疯了吧！ 可随着裴聪越说越起劲，裴长先居然被他说动了，这说法虽然荒诞，但也不是一点道理没有。 “那你说说，我们该怎么办？” “要不然我打你一顿，你再打我一顿，我们两个挂点彩，看看祖宗会不会降临？”裴范先打着趣，可是眼神之中不无试探。 他们两个也是被逼无奈，凭着他们的本事，恐怕四十岁之前都不能披上红袍。 这裴氏一族，看似是家大业大，在朝廷上发展的蒸蒸日上，可只有真正了解世家大族内幕的人才清楚。 各门各户之间，那个差距也不是一星半点的。 就像他们东劵房这一支，从上一代开始已经没有一位位列三公的大员。 这就说明了什么？ 裴氏这一支，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出现一位能够撑起家门的朝廷大员。 这样的情况，对于裴家这样的大家族来说，一两代之间还不会有大问题，但时间长了，肯定是走不下去的。 那个境况，看看后世的巨著红楼梦就知道了。 整个家族若是再出不来一个能位列三公的，东劵房便危险了，蒙荫只能三代，他们这一支的趋势，长远看来，一定是往下走的。 虽然没有不落寞的世家，百年之后，说不定世家早就换了一轮，可哪个世家子弟都不想看到，一个权倾朝野的大家族，在自己的手中败落。 于是，他们这些后辈，一个两个的，也都铆足了劲头，想要在仕途上有所作为。 可惜，有的时候，天赋还重要，运气就更重要。 谁能想到，那个被裴家人无情扫地出门的病秧子，今天会大摇大摆旁若无人的走进裴家大门。 而以前那些看不起他的，无视他的，甚至是厌恶他的裴家人，现在也把脸皮一扔，急急的奉承他。 啧啧…… 果然人都是趋炎附势的，至于裴范先，看起来对他们的吹捧也并没有很受用。 “十郎，你早知道我们要来？”眼前的阵仗，不得不让裴范先做此怀疑。 裴十郎是个单纯的人，有什么就说什么，根本就没看出裴范先眼中的疑问。 只欣然道：“是啊！” “这阖府上下就没有人不知道，一大早我们就开始准备迎接你们了，也知道，因为西市开门晚，你们不会太早过来。” “快进来，三叔公也一直等着你们呢！” 三叔公？ 某人面色一凛，很快意识到了危险。 有这个搅屎棍出场，今天的事情，必定伴着诡异。他和裴二交换了一个眼神，裴二也深有同感。 这肯定是有人提前给裴家通了口信。 能是谁呢？ “你们怎么会知道的？”裴范先装作不经意的问道，裴十郎丝毫没察觉到问题。 只笑道：“当然了！” “卢家人都找上门了，我们还能不知道！”他看向裴二，眼神充满了赞赏。 “二郎，你小子可以啊！” “现在不只是头脑变好了，胆子也变大了！” 裴二眼前一黑，卢家人？ 他们怎么会来？ 卢宝珠？ 难道是她说的？ 不可能啊，昨天说的好好的，卢宝珠还想让他择一个好日子，主动上门呢，怎么可能让家人先来裴府拜访。 再者，这也不合规矩。 卢家是女方，这男女婚配，哪有女方的家人先找上门的。 经过几次相处，裴二很肯定，卢宝珠不是这样急不可耐的人，也自视甚高，绝对不会怂恿家人来裴家商议。 难道，卢家人到裴府，是另有其他的事情？ 不可能！ 裴十郎欣喜的眼神摆在那里，一看便知，卢家人到裴家来，就是为了裴二和卢宝珠的婚事。 说话间，几人便进了屋，裴范先很快就看到了三叔公黄鼠狼一般狡猾的脸。 在他的身边，坐着一位老者，说老，其实也并不老，大概也就是四十来岁。 但在唐人的观念之中，已经可以称为长辈了。 但见此人，穿着竹青色的圆领袍服，头戴远游冠，长须飘摇，看起来和卢宝珠竟有几分相似。 此人看到两位青年进门，稍做打量，三叔公便热情的介绍道：“镇恶，这位便是裴二郎。”三叔公指向裴二，名为镇恶的中年男子，微眯着眼睛，点了点头。 嗯嗯，看起来还算满意嘛。 “这一位，便是我东劵房的后起之秀，斜坡子男裴范先，现在是东宫文学。” 卢镇恶突然眼前一亮，裴范先感觉，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比看着裴二的要火热多了。 赶忙抖擞了一下，老头子，你要干什么！ 老子可是有家室的人！ 你不要有非分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