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依依那表情就已经说明了一切,燕清河心中冷意更甚,也没揭穿她。

  如今白天短,黑夜长,这么一折腾间,外面天色就有些暗了。

  燕清河睡了这么久,这才吃过饭,也没有其他事情做,云依依道:“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他如今能做什么?

  云依依莫不是借这个话题嘲笑于他。

  现在这种天道没有大夫,他更是无法下床走路。

  燕清河的心思百转千回之间,只看到云依依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听清楚她说了什么。

  云依依见他神游,又问了一句:“你要不要洗脸?”

  燕清河一愣,然后点了点头,他这一路上风餐露宿,的确很久没有洗脸了,燕二哥是个男子,自然不会那么细心。所以他现在还觉得身上都是风尘。

  “等你伤势好后,就把头发也洗了。”云依依说着,便去厨房给他打了一盆洗脸水。她把帕子用水沾湿拎干以后便递给了燕清河。

  燕清河脸上虽有伤,不过都已经痊愈了,并不影响洗脸。

  温热的帕子覆在脸上,他竟然感到有些舒服。好好的将脸上都洗干净后,燕清河又把帕子浸入水中,擦了擦脖子和手。

  他身上倒是不脏,毕竟现在是冬天,也没有出汗,不过头发看起来略微毛躁。

  这古代哪怕是男子也留着一头长发,洗起来耗费时间,云依依也不催他,打算等他身上伤势好得差不多后,再自己洗。

  云依依一直在旁边,燕清河也不便继续擦拭,他摸不准她的意思,只能抿着唇做完这些事。反正这也是对他有利的。

  “还要水吗?我烧了一大锅。”云依依说。

  燕清河淡淡地笑:“已经够了,不用太麻烦。”

  云依依挑了挑眉,总觉得他话语里很是生疏,但她也没有在意,只以为这燕清河就这个性子,不喜欢麻烦别人,她也不劝他,“行,那我把水端走了。”

  人一走,房间里就安静下来,只剩下屋子内还在燃烧的柴禾,有温度源源不断地传递出来,屋子里竟然很温暖。

  燕清河有些事情需要想明白,他想若是云依依做出不雅的事后,譬如和别人私会时,让所有人看到,她便名声竟毁。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云依依的动向,她就和他住在一起,只要他有意,定然就可以算计她。

  只要……

  如今也就是下午五六点的样子,但是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晚上了,现在天色黑得早,正是幽会的好时机。云依依方才吃饭时候,也穿得极为妥帖,又故意端水给他洗脸,借此讨好于他,肯定现在就是准备出门。

  燕清河以前虽然瘫痪了,但他的听力是完整的,又和云依依相处了这么久,自然早就能猜出她平日的行踪。他这次早到了这地,但估计云依依早就和那人勾搭在了一起。

  燕清河向来心思敏锐,心里冷笑连连,他如今的状况在别人看来凄惨无比,他经历过更严重的情况,反而觉得现在还好。

  他现在要忍耐,等自己的伤势好后,等云依依露出真实的面目,到时候就和她再也没有半点关系!

  云依依把水倒了,又去看了母鸡,还顺便把碗都洗了,这才进来找燕清河。

  他靠在床上,目光犀利,见有人进来时,竟然闪过冷锐的光芒。

  云依依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清河,你是不是睡不着?”

  燕清河收回目光,有些心慌,眼中又流露出无害,低声道:“我没有打算睡。”他才吃过饭,躺着已经觉得很难受啊,怎么可能睡得着。这人进来难道就是确认他有没有睡着,自己好出门。

  “我过一会再睡觉。”燕清河话风一转,他努力把自己塑造成什么都不懂的模样,还很听话。这样云依依可以放心了,不用再防备自己。

  云依依也的确觉得他很听话,她笑了笑,拿出一盒药膏,“你等等,我先给你上药。”

  “上午二哥已经给我上药了,我身上的伤口不严重。”燕清河说,他身上的伤虽多,大多在战场时就好得七七八八的,虽然都是拖得时间久了,直接痊愈的。他今日也就受了一些皮外伤,估计几日就没有什么问题了。然而他身子病弱,乃是积劳成性,又在雪地里挨了冻,体质极其差,才会显得如此不堪。

  这都是需要长期疗养的。

  云依依说:“这药膏是治疗你的脸的。”

  燕清河盯着那盒药膏,神色便变了,他的容貌虽然毁了,但相较于腿,他并不是那么在乎。毕竟当一个人无法走路时,怎么可能还会去在意自己长什么样。

  云依依这是什么意思,对自己的长相进行侮辱吗?也不怪他这么想,毕竟之前的云依依没有因为这点对他进行谩骂嘲讽。

  他的指甲嵌入了肉里,面上却显得紧张:“那就劳烦依依了。”

  这燕清河的确是读过几年书的,说话都文绉绉的,云依依觉得好笑,声音温和道:“不需要这么客气,都是些小事。”

  他嗯了一声,就要去拿药膏,反正现在他也不能得罪云依依。

  岂料,云依依直接打开了盖子,一股药物混着植物的清香散发出来,她用手挖了一点膏体就要帮他抹。

  燕清河心中生出一丝厌恶,云依依到底想干什么?他的头往旁边侧了侧,表示自己的拒绝。

  云依依说:“怎么了?”这可是她从背包里面拿出来的珍贵药膏,这里面的配方都是西药,药效快。燕清河的伤疤已经又一段时间了,要是用中药调理,不仅价格贵,估计还得拖个好几年。

  她到不是看不起中药,只是像这种淡去疤痕的药,还是西药的见效快。不然后世怎么会推出各种微整呢。

  燕清河也发现自己的反应太过了些,他垂下眼,脸上有淡淡的赧然:“还是我自己来。”

  这有什么害羞的,云依依显得非常自然,直接将药抹在了他的脸上,“你自己能看到脸吗?”

  冰凉温润的药膏在脸上散开,有股似是花香,又比花香要淡雅的味道钻进他的鼻间。

  云依依一边给他上药,一边将药给抹开,让药膏可以浸入他的肌肤内。

  燕清河只感到自己的脸上热热的,他一抬眼就能看到对方瓷白的肌肤,和认真的眼神,有时候还会有轻轻的呼吸吹在他脸庞上,让他有些坐立不安。

  平心而论,燕清河觉得云依依长得还是好看的,她的眼睛很大,鼻子很挺,嘴巴很小,当她看着你时,你便会有一种错觉,觉得她眼中似乎都是你。但这些都是假象。

  就上了一会儿药,燕清河却觉得过了好几个世纪那么长,直到云依依说好了,和他拉开了距离,他紧握的手才松开,整个人稍微不那么紧张了。

  说来奇怪,云依依一走,那股缠绕着的甜香也就不见了,他之前还以为这是药物的香味,现在才知道这是她的体香。想到这,那种不自然的感觉又涌上了心头。

  云依依看出来他的不自在,只觉得这古代人还真是内敛。这药膏不知道加了什么东西,涂上去是绿色的,咋一看有些滑稽。

  她忍住笑,把药膏随手一放:“这个一天涂一次就好。”

  这种折磨他可不想每天都受一次,“我以后自己来。”

  云依依也没有一直伺候人的想法,她干脆同意:“好,我等会把铜镜给你,你就能自己找到位置。”

  门背后放着几根竹子,云依依走过去拿了一根,便开始处理,她之前试着制作车时,便在这里留下了一堆失败品。

  燕清河看了一眼她熟练的动作,竟然有些入了迷。男人对这些手艺活都很感兴趣,她把两根竹子削短了,用布把下面的竹子包住,仔细缠了好几层,然后用绳子固定好。

  云依依做了一个简易版的拐杖,她把东西放在床头,燕清河随时都可以够着:“你若是想要在屋子里面走上几步,可以扶着这竹杆,不过最好不要出门。”

  听到前面时,燕清河还感到心惊,这东西居然是为了他准备的,他的腿使不上劲儿,情况非常糟糕,甚至摸上去都没有感觉。但扶着东西,他当然也是能移动的,毕竟他的手和身子还是正常的。但是上一世的云依依可不是这么对待他的,她害怕别人知道他的情况,拒绝所有人探望他,更不会让他和别人说话。她怕自己所做的事情败露,又怎么可能真心为自己好。

  但听到她让他不出门后,他便识破了她的虚情假意。既然她想要装好人,他便直接配合她。

  燕清河有些失落地说:“可是我现在还是无法使用这竹杆。”

  看,她不用担心他会到处走,更不可能出门,他的状况更为严重,她想做什么放手去做便是,根本不需要和他虚与委蛇。

  云依依闻言,皱了一下眉头,“你先忍忍,等过些日子我再想办法。”

  她纠结了一下,忽然问他:“那你能够自己去上厕所吗?”

  燕清河难得脑海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