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清河还从来没被人这般教训过,只觉得非常不服气。但他还必须容忍着,这种感觉比以前还要糟糕。

  云依依笑意盈盈的,见他气鼓鼓的,便上前揉了揉他的头,燕清河的头发本来就毛糙,这一揉,就更加乱了。

  由于云依依的动作太快,燕清河根本就没反应过来,此刻瞪大眼睛,看上去有些呆,

  他脸上都是绿油油的膏药,眼睛瞪大后就和燕大双一模一样,看得云依依莫名想笑。

  “你身上这件衣服太破了,都是破洞。”云依依说。

  燕清河穿的衣服让她想起才过来时的燕小双,就像一堆破烂。

  这还是第一次被人揉了头,还狠狠被揉了好几回,燕清河甚至觉得自己脑袋现在都还有余温。谁也不喜欢别人随意揉头的,更何况作为一个成年男子。

  “你……”,燕清河咬着牙,到底没有说出太难听的话,但他表达不满的方式已经很明显。

  一不小心就把他当成崽崽对待了,云依依收起笑,转移话题:“你要不要换一件衣服。”

  燕清河倒没有穿破烂的羞耻,毕竟这个年代穿破衣服的人很多,他倒是想换,云依依不是把所有衣服都给他扔了吗?

  “我昨日给你做了一件衣服,已经差不多要做好了,等后面塞上棉花就可以了,你先试试合不合身。”云依依说。

  燕清河内心有些怀疑,云依依连自己的衣服都不会做,会给他做。

  等云依依起身后,他就冷着脸,显得心情不是很佳。

  云依依果然没有让他失望,她很快就拿来了一件衣服。

  起先,燕清河还以为云依依是故意拿着一件成衣,骗他说这是她做的,借此讨好他,以此麻痹他。这个理由虽然牵强,但也是他根据云依依的表现合理推测出来的。

  结果呢,他实在小看了这个人。

  云依依拿出的衣服料子还不错,但就跟个麻布口袋似的,还比口袋更宽更难看,她用的布料也多,这样一个口袋完全可以装下两个他,哪里还需要试衣。

  “好像是有点不好看,但是现在不都讲究有衣服穿就行,也不在意样式,那些花纹我也不会绣,但也没关系。”云依依自言自语,把衣服摊开了。

  果然庞大。

  都不止是丑而已。

  衣服破没关系,大不了象征着自己穷,这年头穷人多着呢。贫穷根本不可耻,但他若真的穿着这种奇装异服,那才会成为众人面前的耻辱。

  燕清河觉得她故意用这件衣服来羞辱自己。

  云依依自己第一次做的衣服,虽然看着不怎么样,但她自个儿觉得还不错。她把衣服放在床上,还有一丝期待:“我先出去,你试好了叫我。”

  欺人太甚,燕清河咬着唇,见云依依真的要出去,才道:“不用试了,我能穿下。”

  他如此敷衍的话,本来以为对方会胡搅蛮缠,没想到云依依看了一眼衣服,摸了摸下巴:“我也觉得你能穿下,毕竟我怕你穿不下,放大了几个号。”

  “若是太大了也不行,要不我改小一点。”云依依良心发现,提出自己小小的建议。那模样似乎真的为他考虑。

  燕清河心中恶意满满,语气轻柔:“我自己也会做衣服,不若交给我改,也可以节省时间。”

  他料定云依依肯定会拒绝,对方本来就只是想用这种方式恶心他罢了,他不能生气,回敬过去便是。

  哪知云依依不按套路出牌,她眨了眨眼睛,“你真的会做衣服?”

  燕清河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这料子摸上去质感就不一般,他才不相信云依依真的舍得用来给他做衣服。

  云依依便把衣服递给他,“行,那你就自己做,我等会把针线给你找来,那柜子里面还有其他布料,你要是需要自个儿拿就是。”仔细一想,这话也不太对劲,她补充道:“你要是拿不到,就叫我。”

  燕清河愕然抬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云依依已经打开了柜子,她买的东西基本都塞在柜子里面,这一打开,就看到里面堆了满满当当的东西。其中布料就占据了不少位置。

  她居然在这间屋子里面放了这么多名贵的物品,就不怕被他糟蹋了?

  毕竟,布料粮食等物品对于百姓来说,都是家里的财产,是不会随意透露给别人的。一般都会好好锁在屋子里面,哪会大大咧咧地展示给别人看。

  燕清河现在的心里,完全是把他们划分成没有关系的人,完全就没想过这里也是他的家。毕竟前世云依依也没有把这里当成她的家。

  “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布料,这匹红色太艳丽了,这匹绿色的还是算了,这匹青色的呢,我觉得还不错。你要用鲜艳的布做个花边也是可以的。”云依依兴致勃勃的说。她自个儿不会做衣服,便用灰色的布随意做了一件睡衣,但显然她做的是失败品,并不满意。若是燕清河能够自己做衣服,那就让他选择更好的布料。

  燕清河垂眸看着手上的灰袍子,“这件就很好。”

  他本来想让云依依出点血,但又觉得这种行为委实无聊,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感觉,即便拿了她的布料,她还是会忍耐下去。

  云依依去她房里拿了针线等物,要说她虽然是个手残,但是这东西却很齐全,就说这线就买了十几种,完全都可以让绣娘用了。

  燕清河是会做衣服的,其实现在的人会种菜会做衣服会做点小木活,都是不奇怪的。哪怕是燕大哥也会做衣服,只是男人做出来的衣服要随意一些,不会在上面绣东西而已。

  但燕清河在做衣服上,似乎有点天赋。

  他用剪刀把衣服的线全部拆了。

  那件衣服便又成为了几块布料,让云依依看得直心疼。

  燕清河执着针线,动作倒也熟练,那块破布在他手里很快便有了形状,他在做领子,将两片灰蒙蒙的布折叠在一起,然后用针线缝制。

  云依依发现他有一双很好看的手,和他的脸不一样,他的手肤色极白,手指纤长。

  她心里一动,在这村里,云依依甚少见到这样一双美手,毕竟大家都是干活的,那手粗糙至极,布满了茧子。她自然不知道,这燕清河身子骨一向弱,家里的活都是不让他沾的,但凡是这些针线活,他偶尔才会做做,减少他们的负担。他脑子聪明,很多事一看就明白,这做衣对他来说并不难。

  云依依看了一会儿,嘴里道:“你还真是心灵手巧。”她也就感叹一句。

  但燕清河早就带着有色眼镜看她,无论她说什么,他都觉得别有深意,遂根本没有理会她。

  云依依却想起了一个办法,“你把这件衣服做完之后,再给两只崽崽也做套衣服。”

  “什么?”燕清河把线头剪断。

  “我看你闲着也没事干,整天躺在也无聊,不若找点事情做,大双小双穿衣服很费事,反正柜子里还有些布料,你就跟他们各做一套。”云依依觉得这个主意很好,不仅能让燕清河不无聊,还能拉近他和两只崽崽距离,让他们进行互动交流。

  灰色的线准确得插入了针眼,他内心想云依依讽刺他没有用又如何。

  他脸上却不动声色:“好,过几日我就给他们也做两套袄子。”

  云依依高兴了:“你记得两套要做的一模一样。”

  这是故意为难吗?难道连每针每线都一样。

  云依依见他不说话,便解释:“这两只崽崽嘛,要一碗水端平,你要做的不一样,他们嘴上不说,心里肯定还是别扭的。到时候你就用一模一样的颜色布料,衣服样式也要做的一样。”

  她这句话说得也没毛病,只是两只崽崽这么小懂什么,燕清河压下眼中的神色,抬头时目光又变浅了,“好,我都记得。”

  真听话!云依依心里大喜,她其实挺喜欢这种人,虽然过于老实,但是相处起来却很舒服。对方从不会给你添任何麻烦,无论你提什么要求他都答应。

  不过太听话了也不好。

  云依依低下头凑近他,缓缓说:“清河,你要记得不要对任何人都这样有求必应,知道吗?这世间坏人还很多,要是我不在的话,有人给你借孩子,你可千万别把那两只崽崽送出去。”

  温热的呼吸吹拂在燕清河的脸上,让他往后躲了躲,他眉间写着清晰的困惑。

  云依依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教育:“我便算了,其他人也许就是来偷孩子的,然后把孩子卖出去。”

  燕清河点头,绿油油的脸上也看不清什么表情,但那双清亮的双眼中却都是赞同,“我知道了。”他心中却想胡言乱语,这年头连自己都养不活了,谁还会买个孩子回去养。他只听说过扔孩子的,就没听说过捡孩子的。

  但燕清河转念一想,这云依依难道话中有话在暗示他,她把自己比喻成买孩子的人,这是想要和他抢孩子。

  上一世云依依是不要孩子的,她连孩子都懒的养,何况她找了其他男人,拖着两个崽崽根本就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