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药铺里面粗略看过去,也比较齐全,起码后面有一个很大的柜子,上面有几十个抽屉呢,那里面定然都是药物,云依依想。

  “你过来。”老头儿对燕清河说道,他走在桌子一边坐下。

  云依依连忙把他推了过去。

  老头儿让燕清河伸出手,先给他把了脉,然后又让他伸出舌头。

  云依依看一旁看得很古怪,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老先生,我们不是治疗风寒,而是治腿。”

  老头儿一愣,他方才自然也是看到了燕清河被推了进来,这腿不是断了吗?他如何治得。他这里药材虽然看似很多,但大部分都不值钱的,在山林周围也能采摘到不少,稍微贵点的药材则是他自己种的。这儿常常都有病人来寻求救助,他本来就会几分医术,时间长了,看得病人多了,自然医术也渐渐高明起来。

  但并不是说能够治疗这种复杂的病。

  云依依见他半晌没有动作,便解释道:“老先生,你要不先看看,若是还有救的话,钱都不是问题。”

  老头儿心里也没有什么把握,不过人都来了,他也得看看,他把手掌放在燕清河的小腿处,问:“有感觉吗?”

  燕清河点了点头,轻声道:“有。”

  也许是因为受到了一些阴影,他极少去观察自己的腿,对于自己的腿到底是什么模样,他也不愿意去看。但他潜意识又是想要治疗的,这种矛盾的思想,让他时至今日才看清楚自己的情况。

  老头儿撩开他的袍子,将他的腿露了出来,他本来想让云依依避嫌,但仔细一想,这个时候还一起来他医馆的,举止还很亲密,十有八九就是夫妻,他也没有必要把人赶走。

  燕清河的右腿已经变形了,约莫是早就受伤了,但是没有得到及时治疗,所以现在看起来有些水肿充血。

  他平时里面遮遮掩掩的,也不让云依依看他,所以才会造成这样的情况。

  老头儿本来也没有多大的信心,但他捏了捏燕清河的骨头,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为了确保自己的猜测是对的,他又从上往下捏了一遍。

  燕清河的头上有汗水滴落下来,但他却一声不吭。

  云依依急了:“老先生,你轻点啊。”

  看燕清河那样子,分明就是疼极了。怎么会不痛,他的腿受得可是内伤啊,平日里面虽然没有感觉,但老头儿可都是往伤口处捏。

  燕清河这时候还有心思说话,他对云依依笑了笑,安抚道:“我没事。”

  “老先生,那腿上都肿了怎么办?你有办法给他消去水肿吗?”云依依问。

  老头儿确认了一遍,缓缓道:“去肿并不难,我等会开副方子就行。”他顿了顿又继续说:“什么时候出的事?要是你们再晚来一刻,估计就没法治。”

  他的医馆就开在这里,都开了几十年了,以前也治过脱臼的人,但那是骨头错位的,并没有断,他只要把骨头移到相应的位置便好。

  他刚才捏了燕清河的腿,有种强烈的感觉。

  而这种感觉……

  那骨头好像并没有断。

  云依依听到这话也愣了,她道:“老先生的意思是能治?”

  老头儿点头:“腿没断,但再过一段时间若是骨头长在了一起,那就麻烦了。”

  云依依眨了眨眼睛,似乎明白了什么。

  “是严重骨折,右面比左面还要严重一些。”老先生道。

  这骨折在现代来看,并不是什么大病,再严重的骨折,在医院里面也是能治疗好的,大不了就是动手术。但这在古代来说,却也算严重的症状,若是骨头骨折的地方长歪了,那基本就没法治。

  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把长好的骨头切开,在没有手术的古代,这简直就是要人命。

  云依依这时候也松了一口气,她早点把燕清河带来果然是明智的举动。

  燕清河一直都处于懵懵懂懂的阶段,老头儿说自己的腿没有断,他还是有些呆呆的。

  关于骨折,有轻有重,严重时会引起人瘫痪,但也有及时治疗好的。若是治疗的时间晚了,有的人在后面也留下了后遗症。

  其实老头儿也不知道燕清河的情况是如何,在这个没有x光的时代,无法照片,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他能通过摸骨判断骨头并没有断,其实已经很厉害了。

  他给燕清河开了几服药,仔细叮嘱云依依,又吩咐了一些饮食要求,大约便是让燕清河吃一些易于消化的食物,不过在这个粮食稀缺的时代,他也就随意提提,并没有严格要求。

  回去的路上,云依依拿着几大包药,挑了挑眉,这骨折她也是听说过的,除了手术以外,是可以用石膏固定的,但这个地方也没有石膏,老头儿开这些药,有效果吗?

  但这药也不是全部服用的,有好几味药都是用来敷腿的。

  老头儿的意思是他错过了最佳治疗的时候,他的药能不能够发挥出作用,他也不能确定,但可以试试,若是有效的话,便继续用药。

  这些话,云依依到没有放在心里,毕竟再怎么有名的医生,也不能说百分之百治愈一个病。

  不过知道燕清河的症状之后,云依依有些后悔:“早知道,我当初就应该带你去找大夫。”

  燕清河现在也从刚才的震惊中反应过来了,在知道自己的腿没有断的时候,他的手就有些抖,现在才好一些。

  他忽然想起以前大夫也曾说过他的腿若是早些来看,也是能治疗的,原来是因为根本就没有断。

  见云依依一脸懊悔的神色,他轻轻摇了摇头:“无碍。”

  他那个时候,其实也没有想太多,也是前世残了太久,他本能有些排斥他的伤势,以为治疗起来肯定很困难。

  云依依却没有那么乐观,当初燕清河回来的时候,那样子委实很凄惨,除了腿伤,还有身上的伤,她自然想着先给他保命,至少把他身上的伤治好了。

  他的腿,她还以为断了,若是断了,她自然没有办法治疗,谁能知道是骨折呢?骨折在二十四小时内复位是最好的,那个时候能够接好,后面就不用花费太多心思了。

  现在很明显局部都发生了严重的组织水肿了,现在治疗起来,肯定很麻烦,但是再麻烦,那也得治的。

  燕清河听她嘀嘀咕咕的,好奇道:“二十四小时?”

  云依依摆了摆手,“一时说岔了,就是一日。”

  他轻轻垂下了眼睛,盯着自己腿,唇畔露出一抹清浅的笑意:“依依,你恐怕忘了,我是坐马车回来的,又岂会只有一日。”

  这话的意思便是让她不用自责,他的伤势早就形成了,又从那么远的地方回到家乡,早就过了最佳治疗时刻,这事也怪不到云依依的头上。

  燕清河这般一说,云依依也想起了一个事,这么久了,燕清河的骨头都没有长合,按理来说,也不科学啊。或许还有一个原因,他的骨折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

  她不是医生,其实也不了解这方面,但平时看多了一些科普,知道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毕竟导致人站不起的原因其实很多。

  “我决定了,等回到家,我让木匠给做两个夹板,把你的腿给固定起来。”云依依突然道。

  燕清河没有听懂她的话,但还是点了点头,似乎她做得事情都是对的。

  不远处,村长还在等他们呢,这天怪冷的,他缩在一家店铺的房檐下,也没有太过讲究,就坐在这里。

  云依依反而有些尴尬,这街上也没有其他人,看上去冷冷清清的,村长肯来送他们,她也是感激的。

  村长老远看到他们,便站起来,拍了拍袍子:“怎么样了,大夫怎么说?”

  燕清河微微一愣,他后面其实什么都没听清楚,老头儿一说他的腿还有得治,并没有断,他的思绪就发散了。关于后面的治疗,都是云依依一直在记。

  原来在潜意识之中,他这么信任云依依吗?

  村长见燕清河不说话,便把目光投向了云依依。

  “大夫说还能治,但还得观察一段时间,村长,谢谢你送我们来镇上。”云依依说完,就和村长合力把燕清河扶上了车。

  村长道:“都是村里的,没啥客气的,以后你来去,随时来找我都行。”

  这云依依也是给了钱的,大冷天的,他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出来活动一下也行。

  云依依嗯了一声,看着村长赶着牛车,陷入了沉思。她是想过也买个牛车,但是她不会赶牛啊。

  这赶牛车到底难不难,她看村长赶车时,也没有太过花哨的动作,也许很简单。

  村长很是敬业,一直把人送到了云依依的门口,等燕清河回到家里面后,云依依就把老头儿给的药给煮了。

  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草药,放在药壶之中,加上一些清水就开始煮,老头儿说这是消肿的,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

  “你就待在这里,哪儿都不要去,我现在去接两个崽崽。”云依依道。

  燕清河有只身跑来的前科,她又重复道:“这药要熬上一段时间,你要随时看着,哪里都不要去,要是火熄了,记得要添柴禾。”

  “好,我在这里等你。”燕清河有些无奈,他也看出来云依依对他不放心。

  云依依这才满意了,她想了想,却没有直接走,而是去屋子里面拿着一张纸,画了夹板,打算让老刘做出来。

  这种简易的玩意儿,他做起来肯定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