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人皱了一下眉头,“总归他不行,就算他能高中会元又如何?你没见他如此依恋家中的娘子,以后恐生是事端,那张耀可不就是……”后面的话被掐断了,她不再多说。

  李蝶却不无所谓,这张耀就是她的前任夫君,大约是李大人没有给到他想要的,他后面就想着要和离,一心想要抛下李蝶,李蝶当然不甘心,再说了,这儿可是京城,哪有他说话的资格。后来他感染了风寒,李蝶便不许大夫上门来,甚至还不许他吃饭,这般吊了半月有余,张耀就离世。最初李蝶还有一丝惶恐,后来李夫人把事情都处理好了,这事和她们没有一丝关系,她也就松了一口气,反正她也不是那么喜欢张耀,心中没有一丝愧疚。

  “夫人,大人刚回来,找你们过去。”之前的小厮敲开了门,便对李夫人说道。

  李夫人点了点头,看了李蝶一眼,让她不要有过多的想法,这才起身离开。

  李大人也是才回来,他一直都在为李尚的事奔波着,结果刚要回来,就听说李夫人把今年的会元叫到了府上,外头都兴起来不好的传言,让他感到更为焦虑。

  “我回来时,就听到不少谣言,说蝶儿看上了当今会元,你还把人叫到了府上,可有其事?现下我们李府的脸都丢光了?我一不在,你就不干人事是。”李大人的性子一向温和,平日里面也不怎么管家里面的事情,通常都是李夫人做主,但一旦她做出来了出格的事情,他自然就暴跳如雷。

  李夫人不相信,她见燕清河时,都是小心翼翼的,又没有敲锣打鼓,哪里就能让这么多人都知道了,“老爷,你何必生这么大气,我们也没有做什么,就是蝶儿觉得那人不错,我叫过来看看而已。但现在我觉得那人不行,这事也就罢了。”

  “什么罢了?你觉得罢了,别人可不这么认为,那些人可都是未来的国之栋梁,你真以为人人都是张耀。”李大人一想起今日什么都没有查到,上头还更是怀疑他了。这家里面又弄得一团乱,就连看李夫人都不顺眼起来。

  “你在家就少惹点事,李尚有如今的下场,也和你有关系。”李大人就道,李尚也是李夫人教出来的,平日里面就吊儿郎当的,念书虽不能说一窍不通,但也不算精通,此次他能考得这么好,李大人觉得他真有出息,便忘记了他之前的表现,如今仔细一思考,却又觉得不对。

  他是李尚的爹,自然应该相信他的,但若是寻常人,他也怀疑李尚舞弊。

  李夫人一向以这个儿子为荣,她溺爱李尚甚至都超过了李蝶,顿时,便有些不高兴了,“老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看不上尚儿吗?那可是你唯一的儿子啊,亲生的!你得想办法把他救出来。”要是以前李夫人哪敢这么大声说话,还是她为李大人生下了一双儿女,从而地位都已经巩固了,这才充满了底气。

  “你还知道尚儿的事情,你知道他现在的处境多么危急吗?要是找不出证据,不仅他有事,整个李府都要跟着遭殃。”

  李夫人哪里知道,她上次还去看了李尚,见他在里面好吃好喝的,也没人亏待他,因为还没有问罪呢,他们也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她以为这人出来,那是迟早的事情,听李大人说得严重,她也有些慌了:“怎么可能?尚儿什么都不知道,他是被冤枉了,肯定会平安无事的。”

  李大人看她六神无主,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这些事情,你不必过分担忧,我自然会处理的,只要尚儿没有做过,我就能为他翻案,至于家里面的事情,你也好理好,记得不好去招惹其他人,也要看好蝶儿。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不希望再出什么岔子了。”

  在听李大人说话的时候,李夫人的眼睛就心虚地转来转去,她问:“尚儿犯的事情,真有那么大吗?”就算是舞弊又如何?他又没有带纸条进去,也没有人亲自抓到他,最多就是怀疑他的答案有些问题,就算被发现了,老爷也一定能搞定的,最多,那个名次他们不要了也就罢了。

  “妇人之见,寻常人若是舞弊,那可是杀头之罪,你说严重吗?”李大人道,那一刹那,李夫人的脸色就变得煞白,李大人没有注意到她的神色,继续道:“但没有做过,我也不会允许别人欺负到我们的头上,这次的事情,我都能知道是谁搞出来的。”他在官场摸滚打爬了这么多年了,自然也有很多政敌,有人专门针对他,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李夫人的脸色越加惨白,身子也颤抖了一下。

  李大人说完这件事后,便离开了,他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他一面行动,其他人也在行动,把李尚的试卷和答案进行了分析,就是要栽一个舞弊的罪名给李尚。要说李大人这里也拿到了李尚所做试题的备份,他仔细看了看,也觉得不太对劲。

  “老爷,你要的资料都拿过来,我们也问了陈越等人,他们说少爷的确去找过他们,还让他们做了一些试题,正是科举考试上出的试题。”余二毕恭毕敬地推开门,就把那些资料扔给了李大人。

  考场上出现了雷同卷,只要有两份雷同卷,那就直接视这两人为舞弊,都不需要调查。但此次涉及的事情却稍微要大一些,因为这些试卷,咋一看也并无相似之处,可见考生还是极其有才华的,但细看之下,却又发现表达得那就是同一个含义,考生的确聪明,批阅试卷的官员们,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所以复查试卷的时候,这就引起了怀疑。李尚的名次排在前面,自然最容易引起了注意,为了筛选出还有没有雷同的试卷,他们便每日熬夜复查试题,基本把所有人的试题都又仔细看了一遍。

  而这陈越等人,那是其中几人,据他们所说,他们是早就知道了今年要考什么试题的,这还是李尚亲自告诉他们的,并且拿了钱给他们,让他们都做做试题,他们本身也是很多才的人,又有钱可以拿,自然就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哪里知道后面他们参加科举的时候,却发现了相同的题目,尽管他们也小心翼翼地修改了一下,但由于名利所诱,且自己的风格便是如此,很难不露出马脚。就说需要自己亲自写文章时,他也很难在现场重新编写一篇立意优秀的新文章,便至少在原作之上改了一些。

  要是这人说得是真的,那一切就成立了,因为他们说得没有什么逻辑错误,但李大人宁愿相信这是假的。李尚怎么会提前知道试题。

  李夫人心事重重地回屋去,就见李蝶还没有走,好奇地问:“娘,爹都给你说了什么?他是不是知道这件事了,那他同意吗?”

  “什么事?你还想着那人?我告诉你这次不行,你爹也不同意,让你不要胡来,方才就是叫我去训斥的。那些人可都是这次科举里的人才,你且不要得罪了。”李夫人道,她心里面有事,却又不想说出来,便显得有些焦躁起来,语气也不由硬了起来。

  李蝶根本就不在意她的语气,她这一生向来都是要什么,她娘都给她什么,不就是一个会元吗?爹娘处处阻拦她做什么?委实让人觉得愤怒:“我就不明白了,就这么一点小事,娘你就磨磨唧唧的,你们要不答应,那我自己去好了。”她思索着要不直接把人绑过来,李夫人看着她,那目光尤为冰冷,声音也压低了一些,“我问你,你当时和尚儿是怎么做的,不是说完全没有问题吗?”

  “什么怎么做的?”李蝶问了一句,见李夫人还看着她,这才反应过来,毫不在意地说道:“你是说弟弟舞弊的事情啊,爹拿了一份试题过来,我誊写了一遍之后,就交给了他了,弟弟可没有那么傻,不可能按照答案抄写的。”

  李夫人闻言后,眉眼稍微松了松,她去见过李尚好几次,怎么会不焦急,但是李尚一直说没事,她便也觉得没事了,今日李大人的态度,却又让她有些难安。这要是真出了事情,那可怎么办啊,这是她唯一的儿子啊。

  “只要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也是,最近少出去惹事,不然你爹定然会追究的。”李夫人道,心里面却还有觉得有些不放心,李尚现在可是在牢狱中啊,一直都没有出来,让她不得不多想。

  “爹就是没事找事,他不在查弟弟的事情吗?现在怎么又开始管我了,要我说,还不如多塞点钱,先把弟弟放出来就好了,娘,你上次不是背着爹收了两箱黄金吗?现在就拿出来……”她的话戛然而止,因为李大人突然就推开了门,那眼中还包含着震惊和愤怒,可见已经听了不少。

  李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刚一抬头,就看到李大人风雨欲来的表情,失声道:“爹!”

  “我刚才都是胡说八道的,爹听到了多少?”李蝶连忙补救,就看到一旁的李夫人噤若寒蝉,一句话都不敢说,她便也闭嘴了,她爹性子还算温和,但这种人一旦生气起来,却也是非常可怕的。

  李大人眼神漆黑,他本来是因为李尚的事情,这才过来,结果就听到了一些惊骇世俗的消息,他的夫人居然背着她收礼,朝廷官员都是禁止贿赂的,他不可能知法犯法,“你们都收了什么东西?全都拿出来。”

  半刻后,假山后面,床下面,甚至还有柴房里面,都被搜罗出来了不少东西,有几大箱黄金,还有珠宝首饰,名人字画等等。

  他这个夫人还真是了不得了,要不是今日撞破了,他还不知道她隐瞒了她这么多?这些东西堆在一起,价值可不少了,没有个常年累月,不会存了这么多宝贝。

  “老爷,我知道错了,我也是鬼迷心窍。”事到如今,李夫人也只要认错,她见李大人脸色黑得都快成了锅灰,知道此事不好善后了,“那些人把东西送过来,我也不好拒绝。”

  “你的意思是这还怪送礼的人?”李大人被气得差点背过身去。

  李蝶连忙道:“爹,你怎么能怪娘呢?她都是为了这个家?”要不是娘,他们哪能过这种奢华的生活,就靠着她爹那些俸禄,那可是要喝西北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