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斯年看着他,突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他总是想着过去,却没有想到这些伤势只是给了他一个教训而已,而他完全是可以熬过去的,不会对他产生太大影响。

  纵然那些人曾经伤他如此,那又怎么样呢?

  他现在活过来了,已然能把后面的事情都处理好。

  ;我明白了,清河,要是以后有机会,你也和我一起去战场吧,你头脑灵活,我真希望能有这个机会可以和你一起上战场。白斯年由衷地说道,他和燕清河聊了几句之后,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燕清河嘴角的笑容消失了,认真道:;恐怕要拒绝将军的好意了,我初来咋地,连自己的本职都没有做好,何德何能能去战场帮助将军。我一直就很向往战场男儿,他们身手都不错,但我身无长物,就算去了那也只是拖后腿。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可见燕清河这是诚心要拒绝的,他并不想去军营。

  云依依本来在一旁安静地吃饭,燕清河和白斯年说话的时候,她都不主动插进去的,后来听了这话之后,便道:;是啊,清河不适合那个地方,上次他回来时就差点没命了。

  燕清河立刻咳嗽了一声,云依依看他一眼。

  白斯年立刻明白了,很多人都想要去战场,今年的新兵蛋子们便是如此,每一个都充满了信心,想要保家卫国。从他的角度来看,就是战死,那也是光荣的。

  但燕清河却不同,他如今功名都有,前途似锦,还有几个孩子要照顾,又岂愿意上战场,再说了,元清河也说的没有错,他本来就不是这块料,这倒是白斯年想岔了。

  ;你们说的不错,方才都是我一时热气,你就当我没有说过吧。白斯年道,便打算不再提及这件事了。

  燕清河笑了笑,倒不是他是贪生怕死之辈,只是他若是死了,云依依和孩子怎么办?所以一旦有机会,他肯定都会努力存活下来,绝不会为大周所牺牲。

  这一点,他和白斯年是完全不同的。

  但是这些言论,他是不可能说出来的,只要憋在心里面便可了。

  ;要是有来生,我也希望生成将军这般的人,一手就能拿起几十斤的刀,将敌人都挥退。燕清河赞美了一句,白斯年其实挺有名的,关于他的事迹还专门有人写成书贩卖。

  燕清河也曾翻阅了几下,能够记住里面些许词汇,此刻便都说了出来。

  ;我其实也不是生下来就会的,毕竟什么东西都需要学,我小时候就被父亲送去练武了,那时候才七岁,每日天还没有亮就开始扎马步,晚上月亮都隐没了,我才回去休息。

  ;我的父亲是大周的将军,我一直都很崇拜他,作为白家的儿子,我自然也要继承他的衣钵,所以每日都需要非常刻苦。那段时日,我一直都想上战场,总觉得那个地方才是我的家。

  ;十五岁的时候,我便去了边疆,连打了几场胜仗,父亲也终于放心我了。

  白斯年有些怀恋那个时候,他后来便是大周公认的骠骑将军了,所有人看到他都很尊敬,这也是他向往以后的生活,他从来不害怕上战场,只觉得自己有股血液在蠢蠢欲动。白家人的血液,都有着莫名的好战因子在。

  打战这种事情,除了身手,还要靠运气,毕竟刀剑都没有眼睛。好在他运气一直不错,所以一直都是打的胜仗。

  这次,是他唯一一次失利,还差点把命给搭了进去,所以还真是记忆尤深。

  燕清河听他说起这些事情,有时候微笑,有时候点头,都给足了反应,白斯年便一直往下说着。

  他很少提起自己的事情,开了话茬子后,竟然便想起了那个时候。

  云依依吃着东西,倒是真的听得认真,她还真有些好奇边疆的生活,和燕清河不一样,她是发自内心佩服白斯年。

  这可是货真价值的将军啊,在古代这种纯冷兵器的年代,他们上战场完全就是贴身肉搏战,可以说非常有勇气,而且听说边疆的日子非常苦,吃食也不多,总归就是条件艰苦至极,白斯年却能一住就是好多年,甚至还有把一辈子耗在那里的觉悟,让她心中也莫名有些崇拜。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吃饭有些心不在焉,听得津津有味。

  这种简单的佩服在燕清河看来就有些变味了,燕清河瞅着还在喋喋不休的白斯年,也不做出任何反应了,他觉得眼前这个人莫名地有些聒噪。

  燕清河去过战场,他并不喜欢那样的地方。在他的记忆里面,那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尽管大战不容易发生,但是各种小摩擦却是经常都在循环的。半夜会有人夜袭,偶尔走远了便遇到敌方的埋伏,士兵中可能会有内奸,各种层出不穷的人,简直就让人觉得精疲力竭。

  他还真算不得什么英雄,夏天闷热到烦躁的时候,一堆士兵直接跳到河里面就地洗澡,他就默默地看着,然后便走远了,那种地方还真不适合他。

  不过白斯年倒是一个温和的将军,燕清河作为一个壮丁,本来就是没有机会见到白斯年的,他也是玩弄了一番心机,后面才碰上了,哪知道白斯年现在都还能记得他这么一个不起眼的人物。

  ;清河,我第一次看到你时,就觉得你肯定是能成大事的人,没想到你居然是皇上钦点的状元。白斯年叹道,燕清河现在任职于京城。不然的话,他估计真想把他拐带军营中去。

  ;我还记得当时看到你时,你虽然受伤了,还是一脸淡定的样子,丝毫不惧,那时候我便可惜失去了这么一个好兵。

  云依依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燕清河平日里面就是个不喜欢动的,只要是能动脑的,他绝对不动手。

  也就是那段时日她发现燕清河长胖了,这才督促他跑步,那估计就是燕清河运动次数最多的时候。其余时候,他都很安静,云依依是无法想象,他能拿着一把刀在战场上杀敌的模样。

  ;将军,你说得是真的吗?清河,还有这般的时候。云依依忍不住接了一句。

  燕清河抿了一下唇,没说话,尽管这两人再谈论他,他却丝毫不感到有多么高兴,他只希望白斯年能够嘴下留情。毕竟在云依依的面前。

  好在白斯年也没有想这么想,一片好心道:;是啊,很勇敢,我一直觉得清河就是做兵的好料子。

  ;可惜那个时候他受伤了,还说家里面有媳妇儿和孩子在等着他,他一定要回去看看她们。

  这都是一些人之常情的事情,但如今白斯年见了云依依之后,也能明白燕清河的心理了。有个这么漂亮又能干的媳妇儿和可爱的孩子,自然都想回去享受天伦之乐。

  这四个小宝宝,被养得正好,一看就知道是燕清河的孩子,胖乎乎的,也不哭闹,也不知道长大了之后,会不会选择做兵。

  他的目光投向燕大宝,这孩子长得结实,以后估计就是个好苗子。

  云依依大概看出了白斯年的想法,把燕大宝抱紧了一些,小宝宝以后的路,她当然不会干涉,但作为一个母亲,她只希望宝宝能够茁壮成长。

  将军虽然让人钦佩,但过得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若是身为家人,她定然每日都会担忧受怕的,所以还是希望她的宝宝不要和士兵扯上任何关系。

  人本来就是自私的,她倒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什么问题。

  白斯年喟叹了一口气,;我现在也算是知道清河为什么总是念着家里。

  云依依嘴角微微弯了一下,眸光温柔。

  燕清河看着她,也忍不住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对于他来说,那其实是一段很黑暗的日子,他没有抱有任何期待,但这世间如此之大,偏偏就让他遇到了一个人,后面便不能放手了。

  ;白将军,以后的日子还很长呢,你若是愿意,你也可能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燕清河道。

  白斯年沉默了,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道路,他自然也是如此,战争如此残酷,他嘴上不说,和别人报平安,心里面何尝敢侥幸。

  燕大双小心翼翼地吃着鱼,他上次被鱼卡住了,喝了不少醋,如今便有些害怕。到底还是个贪吃的孩子,还是在努力吃着东西。

  燕小双的耳朵动了动,源源不断地接收着白斯年的话语。

  其余两个小宝宝毛线都听不懂,只会啊呜地挥舞着双手。

  远方的太阳渐渐落了山,周围也刮起了风,有些冷,于妈没有和他们在一张饭桌上吃饭,她见此就把衣服给收了,然后过来接过来两个小崽崽,给他们裹上了小被子,然后放在了里面的床头。

  白斯年见天色不早了,也准备离开了,他最后道:;清河,本来想要感激你们,但仔细一想,你什么都不缺,那我们今后就欠你一个承诺吧。你要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必定帮忙。

  皇上已经赏赐了他们不少东西,他若是拿一些俗物,反倒是落了下风,毕竟他一条命,肯定不仅只值一点钱财。

  一个承诺便够值钱了。

  燕清河欣然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