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笔趣阁 > 网游小说 > 有病 > 7第71章 第 71 章
  梁婉秋没有善罢甘休, 彭炜阳也还有后招,第二天乔遇安下班前就有同事欲言又止的看着自己。

  最近发生这么多事情,乔遇安觉得自己没什么不能承受的了, 笑着开口:

  “什么事情?说吧。”

  同事叹息了一声:“我还是转发给你吧, 别上火, 我们都相信白院长的。”

  这句话说出来,乔遇安就已经知道有些事情到底还是发生了。

  同事转发给自己的是一个论坛的帖子:【实名举报榕城市市人名医院院长白锦书贪污受贿,吃回扣,住豪宅!】

  乔遇安翻看了一下帖子,列举了很多罪名,说各大药厂和医疗器械的厂商与她的关系都很好, 非同一般, 每年都会给她送大量的现金,每一笔的医院订单都会给她丰富的回扣,不争气的儿子也在她的关系下成了医院的一名医生,四季入梦的豪宅就是罪证。

  其实这个帖子什么证据都没有发,唯一的一张图片是白锦书出入四季入梦的照片。

  在网络世界里,什么人都有, 他们嫉恶如仇,却未必那么讲究证据,更何况, 那张照片不是证据吗?

  像白锦书这样位置的人, 大部分人从心里就觉得他们不是那么干净, 如今既然有人实名举报,那肯定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就算不像帖子里说的这么夸张, 至少也有不干净。

  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 先喷再说,反正不花钱,反正也怪罪不到自己头上,反正也不是他们一个人骂,就算将来反转他们也是被人欺骗和蒙蔽,他们想做的也只是在声张正义,做那一片雪花罢了。

  更有人在帖子里造谣生事,说认识白锦书的丈夫乔平生,在榕大心理系任教,曾猥亵过女学生,被钱压了下去。

  于是乔平生也有了一个单独的帖子,甚至连被猥亵的当事人都出来发声了,说什么事情已经过去太久,不想再提。

  一波未平再起一波,所有的事情都一起迸发了,如雨后春笋。

  其实这一件又一件的事情,不止是乔遇安,就连白锦书和乔平生都有心理准备,他们也防范了,可他们再防范也不能防范的了整个网络,他们只需要在键盘上打几行字,再雇佣水军炒一下就行了,根本不用来到面前去叫嚣什么,自有网络上的万马千军来将你指责的体无完肤。

  事情真正发生的这一刻,乔遇安才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大,自己马上要29岁了,父母也已经是退休的年纪,却因为自己而被挂在网上遭受抨击和非议。

  他心里难受。

  同事安慰了几句,乔遇安都没听进去,跟他们打了招呼就又一次去了白锦书的办公室。

  办公室门刚打开的时候白锦书正要从里面走出来,身后跟着医务处的李主任和乔平生,见到乔遇安,李主任点了点头就先走了,白锦书看着乔遇安:

  “下班了吧?一起回去吧。”

  白锦书和乔平生的状态看起来都没什么不对,乔遇安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提及,便沉默了下来,跟着两位一起离开。

  只是刚走出门诊大厅就看到了举着大字报站在人群中的梁婉秋,看到三人一起出来,她开始高喊:

  “还我儿子!还我儿子!”

  乔遇安迈步想要走过去,却被乔平生和白锦书拦下了:“你该说的都和她说了,现在过去能做什么?”

  “解释不通的。”乔平生说:“不理会就好了,走吧。”

  说完便拉着乔遇安的手臂想要离开,却被梁婉秋疾跑几步拦住了去路:

  “白锦书,乔平生,你们自己作风不检,教坏了儿子,现在还想让我的儿子被你们连累,你们配为人师表,配救死扶伤吗?把儿子还给我!我的儿子不知道被你们折磨成什么样子了,我要带回我的儿子!”

  围观的人应该有不少是看过帖子的,要不然就是彭炜阳和梁婉秋找来的专业医闹,将路瞬间围上,不让他们离开。

  乔遇安第一时间拿出电话拨打了报警电话,白锦书倒是不慌不忙的看着梁婉秋:

  “折磨?这个词倒是用的不错,可时年如今变成这样,究竟是谁的错?我和我儿子配不配救死扶伤,我丈夫配不配为人师表,这些暂且不谈,自然会有调查机关将结果公之于众,但今天我倒想问问你,你配人母吗?”

  “你什么意思?”梁婉秋有些恼怒:“你的意思是我不爱我的儿子吗?那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怎么可能不爱他!我不像你们,纵容自己的儿子喜欢男人当变态,还对我儿子下手!你们要变态是你们的事情,别来骚扰我儿子!”

  “喜欢男人怎么了?”白锦书冷笑了一声:“没偷没嫖,正正经经的谈恋爱,没有妨碍到任何人,有什么不可以?”

  “那也别来影响我儿子!我不同意!”

  “你有资格吗?”白锦书淡淡看着她,完全不见任何情绪起伏:“你都已经十年没有参与过你儿子的生活了,甚至没有见过面,现在凭什么拿出一副母亲的姿态来干涉他,干涉他的感情,让他喜欢的人难堪?”

  “我是他妈妈!”梁婉秋开口:“我没有资格谁有资格?”

  “母亲这个身份又不需要考试,谁都能当,但不是谁都能当的好。”白锦书看着梁婉秋:“你儿子离开你十年未曾想过回去找你一次,为什么?十年后的现在你找到了他,却依然对十年未见的你闭门不见,为什么?都十年了,你还是从来都没想过自己的问题吗?”

  “我有什么问题?”梁婉秋不解反问:“有问题的是你们,我只想自己的儿子正常起来!这有什么错?!”

  “怎么正常起来?再把他送到矫正学院去?让他变相的被□□,虐待?”白锦书语气严厉了起来:“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失败的母亲,自己的儿子逃离你十年,你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原因,即便如今找到,却还是想着要如何矫正他,还依然觉得他有病?在我看来,时年健康的很,真正有病的,是不在乎他的意愿,为了自己可笑的面子,一次又一次将他推入火坑,让他遭受非人待遇的你!”

  梁婉秋被怼的说不出话来。

  “观念落后,消息闭塞,没有接受过高等教育这些都不是原因,但你在看到自己的儿子遍体鳞伤的时候怎么还能忍心把他往火坑里推第二次?我想象不到时年的绝望,我很好奇当时你在想什么?”

  “是不是想再坚持一下就好了,那么多被矫正好的例子摆在眼前,是不是觉得时年也可以?可你有睁开眼睛去看看那些孩子是怎么被矫正的吗?所谓的被矫正好之后又是什么样子吗?你知道有的孩子会随身携带一把刀子,时时刻刻的提防着有人把自己再带走吗?你知道有的孩子已经没有自己独立的人格,别人的一个眼神都让他们下意识的怀疑自己做错了吗?你知道还有的孩子一辈子都被心里阴影所侵蚀,受不了这种折磨而选择自杀吗?”

  梁婉秋张了张嘴,却又被白锦书制止了:

  “你不知道,因为你也从来没有想过去了解,你只看到了他们变成了你眼中的正常人,孩子正常了,你也不用时时刻刻担心他的秘密被别人知道,别人在偷偷摸摸指责他的时候也会连带着伤害你的面子,对吗?”

  “我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一个母亲在孩子身体健康的情况下会觉得自己的孩子有病,是需要被矫正的。”白锦书说:“我也是一个母亲,我理解你想要让自己孩子变得优秀的心情,但每一个孩子都是独立的个体,从你怀孕的那一刻开始,你就要接受他可能不那么完美,可能和想象中的不一样,甚至可能不那么健全,你如果没有这个思想准备,就别要他,一个手术而已,简单的很,但既然选择生下来,就要对他负责,别总想着孩子能带给自己什么,让孩子成为自己的骄傲,你想过自己给了孩子什么吗?”

  梁婉秋静默几秒:

  “我,我把我最好的……都给他了,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为了让他好起来,花了多少钱。”

  “他之前没病,原本不需要你花那么多钱,是你用钱把你的儿子砸病了。”白锦书轻笑了下,问她:“他之前很正常是个正常人,却因为你一次次的想要把他矫正而让他不正常了,现在他才真的得病了。”

  “他,他怎么了?”梁婉秋如梦初醒的焦急起来。

  “被害妄想症。”乔平生接过了话,看向白锦书,示意她冷静一些,继而才继续说:“觉得他身边出现的任何人都是要害他,对他图谋不轨,所以他把自己封闭起来,不见任何人,凡事保持一个绝对安全的距离。”

  “你也应该看到他住的房子了,之前是个人人退避三舍的鬼屋,他为什么住进去?就是觉得那里没有人会去,没有人会打扰他,之所以变成这样,我认为是和他曾经的经历有关,我一直不知道到底是怎样的事情让他变成了这样,直到我儿子将他的经历告诉了我,我才明白过来。”

  “这两天我翻阅了很多案例,老实说,在时年经历过这么多伤害,一个人孤独的生活了这么多年之后,他现在的状态让我意外,他比我想象中要坚强的多,也自律的多,但凡他脆弱一点,也早在这十年的时间里放弃自己了。”

  医院外已经有警车的鸣笛声传来,白锦书淡淡看了一眼梁婉秋:

  “别说现在时年根本不想见你,不想跟你回去,就算他现在站在这里想要跟你走,我也不可能同意的,从他答应和我儿子乔遇安交往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是我们的家人,是我白锦书的半个儿子,我绝对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你第三次把他推入火坑。”

  梁婉秋看着白锦书,几秒后才找到自己的声音,看看白锦书,又看看她身旁的乔平生:

  “你们,你们连工作都不要了吗?”

  白锦书冷笑了一声:“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有多大的本事,竟然连我们的工作都能做的了主。”

  梁婉秋又看向乔遇安:“你就眼睁睁看着你父母被网曝?”

  乔遇安从一开始就没有说话,白锦书也根本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但事实上乔遇安也没有想到白锦书和乔平生会这么的维护时年,他想到了他们会支持自己的每一个决定,不会责怪自己给他们的生活和工作带来麻烦,但刚才白锦书和乔平生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站在的是时年的立场。

  他们真的早已经把时年当成了自己的家人,即便从未见面。

  十年前的时年生活或许很压抑,很痛苦,但十年后的现在不会了,他有家人了,这个家的每一个人,都爱他。

  “我不忍心,但或许这就是家人。”乔遇安看着梁婉秋:“在我迷茫或者遇到困难的时候他们会义无反顾的站在我的面前,为我阻挡风雨,十年前,时年也曾迷茫过,他将他的迷茫告诉了你,你是怎么做的?你站在了他的对立面告诉他,他有病,让别人来矫正他。”

  “你说时年对你很重要,可你知道几天前你们出现的时候,时年对我说了什么吗?”

  “他说,如果没有遇到我,他会在你找来的第一时间结束自己的生命。”乔遇安停顿了几秒钟,在梁婉秋满目震惊的话语中继续说道:“我相信你爱他,不然也不会一找十年,但这样的爱是畸形的,让时年觉得可怕,恐惧,想要逃避,如果你真的想要他好,别再打扰他了,从你第二次让人带他回到那所学校的时候,你就已经不是他的母亲了,恶魔固然可怕,但将他推向恶魔的亲人,更令人心寒。”

  警察到了,了解了情况,疏散了人群,白锦书和乔平生都没有计较算是友好解决,姜橙就是这个时候过来的,看到白锦书和乔平生急忙询问,说是已经让公司的公关部在公司等着了,商量一下如何解决,但乔平生和白锦书都拒绝了:

  “这件事既然已经闹的这么大,上面就一定会调查的,这不是商场,你做的越多,就对我们越不利,随他们去吧,我们没做过的事情,谁也不可能查出什么来。”

  “爸妈。”乔遇安开口:“对不起。”

  “你刚才不是还说这就是家人吗?既然是家人,这个时候不帮你什么帮?”乔平生笑笑:“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别想太多。”

  姜橙担心二老,让他们去四季入梦去住,但二老都拒绝了,甚至懒得跟他们坐一辆车,直接自己回家了,倒是乔遇安坐了姜橙的车。

  姜橙给公关部打了电话让他们下班,回过头看了一眼乔遇安:

  “想什么呢?”

  “我在想我想护着的人似乎一个也没护得住。”乔遇安靠在椅背上疲惫的说:“我明明知道他们会来找时年,却晚了一步,我明明知道他们会将矛头对准父母,却无能为力,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情一步步的发生,却毫无反手的能力,我去找彭炜阳的时候其实录了音,但彭炜阳也没说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况且法律规定录音不能单独作为证据使用,似乎也没什么用,对于现在的困局,我还是没有办法。”

  “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儿科医生,当自己奇异博士呢?就算是再有能力,这也是法治社会,讲究证据,要循规蹈矩的来,你能做到现在这样,我觉得已经很好了,还有你说的录音怎么可能没有用?”

  姜橙说:“你不是让我去调查湛西的育彰学院吗?有点眉目了,今天晚上我就让他们把现有的资料传回来,看看是不是能派上点用场,他们既然能制造舆论,我们也可以以牙还牙。”

  乔遇安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他知道姜橙是在安慰他,彭炜阳的势力之大能在湛西开办这样的学校这么多年都没有被人举报成功,可见不一般,如果只是一点舆论就能将其打倒的话,未免还是有点异想天开了。

  他们需要更多。

  姜橙将车开出去一段距离回头看乔遇安,发现他还是眉头紧皱在思考的模样,无奈的叹出一口气:

  “其实现在最好的解决方式是你拿把刀子把彭炜阳去捅了,人死了就什么事情都没了。”

  乔遇安笑了下,没理会。

  “当然了,彭炜阳那个王八蛋死了,你就算勉强活下来,也至少得在里面待了十几二十年,等你再出来,时年是什么样可就不好说了。”

  乔遇安还是没说话,静默许久才看向姜橙:

  “姐,谢谢你,帮我这么多。”

  姜橙狐疑的看他一眼:“你是不是有毛病?你是我弟弟,我不帮你难道还要去帮外人?你有困难了,我有能力,又是你姐,你得有多大毛病非得自己扛着不找我?这样就显得你有能力了?你难道不知道人脉也是一种能力吗?别人想要我这样的姐姐还没有呢。”

  “况且……”姜橙静默几秒:“你对小米尽心尽力当成自己的孩子,就没帮我吗?你帮了我整整三年,你甚至救过我的命,你对我的帮助远比我对你更多。”

  ——

  事情还在持续发酵,第二天战火已经烧到了微博,一个上午都是沸字热搜,量超1亿,不得不逼得各单位表态。

  临近中午榕大发布了官博,说会严查此事,给公众一个交代,涉事教授停职查看。

  医院也紧随其后,成立调查组,对白锦书进行调查。

  医务处对乔遇安也做出处理,暂时停职。

  对现在的一切都有预料,可真实发生的时候还是错愕的让人难以接受,同事安慰了一波又一波,甚至有护士还红了眼,哭着说:

  “乔医生,我知道你和白院长是被人冤枉的,我都去网上替你们说话了,可那些人……”

  是,有不少同事都上网帮忙说话了,甚至连尹然都发布了微博说绝不可能,但没有人相信,只说他们迫于压力,这没什么可奇怪的,对方既然早有准备,网上的水军怎么又会被这几个声音左右呢?

  “没事。”乔遇安说:“会回来的。”

  离开医院之前,乔遇安本想去看一次小雷,但想到去了脑外还是要面对新一轮的被安慰,便算了,反正小雷很好,孙主任说随时都可能醒过来。

  网上关于乔家的新闻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2号别墅的展图也并没有闲着,他拿着手机窝在沙发里狂怼网友,一个又一个,战斗力爆表,有几个人被他喷的已经下线了。

  或许是他过于认真了,所以也根本没有注意到时年是什么时候从楼上下来的,什么时候站在身后,又将他的手机页面看了个清清楚楚。

  直到时年出声:

  “白院长怎么了?”

  展图吓了一跳,比在4号别墅鬼屋时候的弹跳力都惊人,他从沙发上跳起来,防备的看着时年,确定他是个人的时候才松了一口气,但这口气压根也没松出来,因为他意识到了时年的问题。

  “什么怎么了?”展图企图打哈哈过去:“没什么。”

  “展图。”时年看着他,面无表情的开口:“我不是不会上网,你是想让我自己看,还是由你来说。”

  展图看着时年,没有说话。

  其实事情发生的时候展图就知道这事儿是因为时年,他也曾无数次的想过这事儿他应该告诉时年,乔遇安为了时年,不止他自己,连家人都牵连了,他和时年真的能这么心安理得的享受这种保护吗?

  可是回头想想,他说了又能如何呢?时年走不出去,他自己也没有任何的解决办法,反倒是姜橙人脉广,什么事情都能游刃有余的处理。

  所以展图没说,但现在似乎却不得不说了。

  “我说。”展图开口:“我都告诉你。”

  展图说了,从梁婉秋做大字报在医院门口为难乔遇安开始,说到现在不管是学校还是医院都对乔遇安父母做了调查处理,还有乔遇安被停职的事情,能说的,不能说的,展图都说了。

  “哥。”展图说完看着乔遇安:“你千万别发病,你别让乔哥在外面焦头烂额的时候回来还要担心你。”

  时年像是没听到展图的话,一直呆呆的坐在沙发上,展图虽然不想时年发病,却看到他这样还是有些不放心,他走过去:

  “哥,你……还好吗?”

  又过了一会儿,时年才回过神,视线许久之后才看向展图,开口:

  “展图,帮我做件事,别告诉乔遇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