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沉舟想到这些年经历的种种，眼中仿佛蕴着无边暗夜，雪水化作了冰棱。</p>
若是看不到，或许还能忍着疼痛，独自舔舐伤口，在暗无天日中独自前行。</p>
可她偏偏出现了，就像当年一样，像是一束耀眼的光，再次照进了他的世界里。</p>
怎么办呢？他再也不想放手，就算是身处地狱，也想拉着她一起。</p>
他不是不想找她，不是不想见她，他是怕自己见到了她，会忍不住毁了她。</p>
因为他已经不是三年前的他了，有时候，连他自己都害怕心中的猛兽。</p>
多少个午夜梦回，他总在想，若是烟儿见到现在的我，会不会被吓跑？</p>
若是她跑了，要不要把她囚禁起来，揍断她的腿，牢牢地捆在身边？</p>
看吧，他病了，病得连他自己都害怕。</p>
可偏偏她要出现在自己面前，或许一切都是注定的。</p>
注定藕断丝连，注定牵绊一生，逃不掉的。</p>
柳如烟感觉他的手越来越用劲，几乎要掐到她的皮肉里，浑身痛的瑟缩起来。</p>
“你弄疼我了，快放开！”</p>
柳沉舟被她的声音唤回神志，她的脸上满是泪痕，哭得这样可怜，好像在拿一只手揪扯着他的心。</p>
他忽而把人抱进怀里，紧紧地搂住，似乎想要嵌进骨血里，再也不分离。</p>
“烟儿，再也不要离开我。”</p>
柳如烟被他勒的将要窒息，脸色涨红，呼吸困难。</p>
“你、你快点松开，我要死了……”</p>
柳沉舟目光幽远，深如泥沼，把她放开，深深看进她的眼底。</p>
“烟儿，你为何不再叫我沉舟哥哥了？我是你的沉舟哥哥啊。”</p>
柳如烟被他这般盯着，身体抖了一下，睫毛微颤。</p>
柳沉舟慢慢地靠近她，凑在她的耳边，轻咬耳珠。</p>
“烟儿，乖，叫我沉舟哥哥。”</p>
他的声音很低，像是轻喃，像是蛊惑。</p>
柳如烟心尖发麻，身体完全不听使唤，总有种被囚禁在冰窟中的冷寒。</p>
嘎吱——</p>
身后忽而响起窗户打开的声音，紧接着，破空声响。</p>
柳如烟还未反应过来，柳沉舟已经松开了她，身形诡异一闪，向后滑去。</p>
眼看着炎文赤红着双目扑过来，迅速与柳沉舟打到一处。</p>
柳如烟刚要站起身，两人已经从窗户飞出，不知打到何处去了。</p>
等她跑出去的时候，完全看不到人影，空中又窜出几条黑影。</p>
柳如烟心跳如鼓，不禁有些担心炎文，正要追上去，独孤雪娇从外面走了进来。</p>
两人相视一眼，她还未来得及开口，独孤雪娇抬头看了一眼，率先追了出去。</p>
流星跑进来的时候，便听到屋顶传来熟悉的声音。</p>
“哪里来的小毛贼，竟敢在老娘的地盘上撒野！”</p>
玉箫听到动静也跑了过来，两人二话不说，也跟了上去。</p>
巡抚府的后院里一片混战，却因为是在房顶上，鲜少有人发现。</p>
不知过了多久，声音渐渐变小，直至消失不见。</p>
独孤雪娇一跃而下，站在门前，看着身旁气喘吁吁的柳如烟，满是打量。</p>
“是瓦里岗的死侍对不对？”</p>
那高大的身形，还有武功路数，一看就不是中原人。</p>
柳如烟站直身体，还在喘着粗气，眼里依稀可见泪光，红唇颤了颤，犹豫了片刻，却什么也未说。</p>
独孤雪娇走到她身前，把人抱进怀里。</p>
“没事，你若是不想说，就不要勉强自己，等你想说的时候，记住，我一直都在。”</p>
柳如烟感受到她的温暖，心里一片热烫，双手死死地圈住她的腰，眼泪顺着脸颊滑进她的衣服里。</p>
“对不起，给我点时间。”</p>
独孤雪娇伸手轻抚她的背，像是在哄小孩子。</p>
“嗯，我会等着。”</p>
其实她不说，独孤雪娇也能猜出些什么，肯定跟柳沉舟有关。</p>
主要是这日子也太凑巧了，白天才见面，而且知道柳如烟在巡抚府的人可不多。</p>
独孤雪娇想着，两人之间肯定有些什么，等她想说的时候，肯定会时候，现在不愿开口，肯定有什么苦衷吧。</p>
至于柳沉舟，后来她想了想，总觉得这名字很熟悉，以前在凉京的时候估计听的。</p>
紧张又忙碌的一天，在各自的不安和平和中结束，注定有人欢喜有人愁。</p>
燕兰城，倚红楼。</p>
完颜蒲巴虎果然一心惦记着请独孤雪娇去妓院耍的事，毕竟作为一个吃喝玩乐不务正业的皇子，每天脑子里想的都是这种事情。</p>
尤其是知道独孤雪娇的特殊癖好之后，瞬间感觉拉进了与她的距离。</p>
独孤小姐喜欢女人，我也喜欢女人，多么美妙的缘分，妙不可言。</p>
独孤雪娇收到他的帖子时，刚从西郊大营回来。</p>
前脚还在主帐里商讨着如何作战，后脚就要假惺惺地去陪猎物玩耍。</p>
至于她跟完颜蒲巴虎的约定，也就那几个人知道而已，肯定不会告诉独孤将军和几个哥哥。</p>
就他们那宠溺的性子，肯定不会让她涉险的，能让她跟来西北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p>
等到约定的那一日，独孤雪娇是偷偷摸摸出发的，可谁知好巧不巧，行到商落城外的树林时，遇到几个熟人。</p>
独孤雪娇原本想装作看不见的，谁知那行人中有个眼尖嗓门又大的。</p>
“呀，那不是老大吗！”</p>
大喊大叫的，正是吴华。</p>
独孤雪娇不得不停下来，恨不能把他一脚踹到天上去。</p>
吴华和池小水能被擎天军选为远探出哨头领，并非因为有她这个靠山，而是因为他俩确实有真才实干。</p>
别看吴华胖嘟嘟的，眼睛也小小的，笑起来的时候，几乎看不见，可其实他眼神比谁都好，特别适合放哨盯梢。</p>
最近晓星离和擎天狼领着擎天军偷偷地在城外拉练，准备在上战场之前保持良好的军容军纪和状态。</p>
而擎天虎负责留在大营，方便他获悉最新的作战消息。</p>
这事还是独孤雪娇首肯的，却因为忙碌，从未来看过，没想到他们是在这附近。</p>
早知如此，她就算是绕个原路，也不会走这里，可现在后悔晚矣。</p>
肯定是出门忘看黄历了。</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