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烟心里闪过数个念头，却也不再耽搁。</p>
“走，此地不宜久留。”</p>
冬雪紧随其后，快步离去。</p>
赵秋兰走到拐角处，双腿发软，浑身发颤，若不是撑着墙壁，早就滑到地上去了。</p>
她等了好大一会儿，这才偷偷露出脑袋，看了两眼，没有人跟过来。</p>
赵秋兰倒是一样就认出了柳如烟，毕竟是百花楼的花魁，那般容貌，见之难忘。</p>
心里有些担忧，也不知柳如烟认出自己了没。</p>
正想得出神，手臂忽而一痛，被人狠狠攥住了。</p>
赵秋兰吓得肝胆俱颤，正要挣扎，却被人用手捂住了嘴，耳边传来微凉的声音。</p>
“不要怕，是我。”</p>
赵秋兰听到熟悉的声音，身体抖的反而更厉害了，双眸晕出泪花，小腿肚子都在抽抽。</p>
背后那人却不管不顾，直接把她扯到了一间屋子里。</p>
商落城郊外，西郊大营。</p>
赵秋兰小心翼翼地避开人，悄摸摸地钻进营帐里。</p>
“你去哪里了？”</p>
还未转过头，身后忽而传来粗犷的声音，是擎天狼。</p>
赵秋兰小身板晃了一下，慢慢地转过身，嘴角勉强勾起一丝笑。</p>
“你、你今日不是要去练兵吗？”</p>
擎天狼双手抱臂，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座高塔，低头看着她的时候，给人的威压非常大。</p>
“你还没回答我的话。”</p>
赵秋兰往后退了一步，双手死死地揪着衣角，许是因为害怕，不觉咬住了嘴唇。</p>
擎天狼见她如此，眉头狠狠一皱，身上莫名一阵燥热。</p>
“我说过的，不要咬唇。”</p>
赵秋兰一愣，十分听话的放开嘴唇，这才看到旁边桌上摆的油纸包。</p>
难道他今天不练兵，跑去给自己买千层饼了？</p>
说起这千层饼，她当时不过是随口一提。</p>
以前她住在锦绣山庄的时候，就经常听赵大善人说起，他是个商人，走南闯北。</p>
曾经在西北这边还住过两年，对这边的风土风貌都十分熟悉。</p>
最让他念念不忘的便是千层饼，当地的特色小吃。</p>
那天赵秋兰跟擎天狼相顾无言，为了避免尴尬，勉强找了个话题，突然便想到了赵大善人时常挂在嘴边的千层饼。</p>
他总说，要是有机会，带她来这里，一定要给她买很多千层饼。</p>
可谁知，她来是来了，只不过，不是赵大善人带来的，而是……</p>
赵秋兰心里比黄连还苦，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p>
擎天狼本就是个糙汉子，根本不懂怎么哄女人，后来知道她是因为想吃千层饼而没吃到才哭的，还嘲笑了她几句。</p>
说她没见识。</p>
本以为这事就过去了，不曾想他竟一直记在心上，难怪早上起那么早。</p>
赵秋兰越想越心疼，觉得对不起他。</p>
虽然还是很怕他，却还是鼓起勇气走过去，主动拉住了他的手，放在脸上轻轻蹭了蹭。</p>
“我只是出去走走，这里太憋闷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p>
擎天狼只觉被她抓住的手热热的，甚至全身都热了起来。</p>
那只小手软软的，香香的，小脸蛋也软软的，香香的。</p>
她站在自己面前，堪堪知道胸膛，那么小的一只，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看向自己，像一只可怜巴巴的小兽。</p>
心里的怒气瞬间烟消云散。</p>
几天前就跟别人打听，商落城哪里的千层饼最好吃，一大早起来练兵，完成之后，便马不停蹄地跑去排队买饼，又风尘仆仆地赶回来。</p>
谁知一掀帐子，连个人影都没有。</p>
手上拿着热热的饼，心却好似掉进了冰窟里。</p>
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她走了？不告而别了？</p>
真是个没良心的小东西。</p>
擎天狼一直在大帐里干坐着，等啊等啊，眼看着就要耐心告罄，她却悄摸摸地回来了。</p>
一时间心里又是气，又是喜，悲喜交加，表情看上去有些吓人。</p>
此时，被她拽着手，看着她盈满泪花的小脸，哪还有什么怒气。</p>
可身上实在是热的很，尤其是……</p>
他老脸一红，抽出手，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只留下一句话。</p>
“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p>
赵秋兰目送着他离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有种怅然若失。</p>
她走到桌边，捧起油纸包，把千层饼放进嘴里，小口地吃着。</p>
明明很好吃，可她却忍不住掉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p>
她也不擦，只一边吃着一边流泪，喃喃自语。</p>
“爹爹说的没错，千层饼真的很好吃，呜呜，好吃……”</p>
巡抚府，桂枝院。</p>
柳如烟回来的时候，说柳沉舟已经答应了。</p>
独孤雪娇见她眼角微红，便没有多说什么，只让她进屋去休息了。</p>
想到雪玖将要被送给完颜乌雅海，到底心里有些难受，出了院门，就来到了她的院子。</p>
“雪玖。”</p>
独孤雪娇走进去的时候，正看到她坐在窗前，傻呆呆地看着夜空发呆。</p>
一张笑脸雪白，身上穿着单薄的纱衣，像是月下仙子，仿佛随时都可能飞走。</p>
雪玖听到她的声音，回过神来，看向她的时候，淡淡的弯了嘴角，笑靥如花。</p>
“独孤小姐你来啦。”</p>
独孤雪娇走进屋里，眼角余光瞥到一旁的梳妆台，上面摆着五彩缨线，从桌边垂下来。</p>
她收回视线，走到窗边，“看什么呢，那么出神？”</p>
雪玖见到她，心情颇好，却又有些失落。</p>
“啊，就是随便出神，原本想编个五彩缨线的，但我实在是笨，半天也编不成。”</p>
独孤雪娇听她提起五彩缨线，转头看了看梳妆台。</p>
五彩缨线是女子及笄的时候缠在发簪上的，她要编五彩缨线，难道她要及笄了？</p>
思及此，独孤雪娇心里升起怜惜，走上前，抓住她的手。</p>
“雪玖，你是要及笄了吗？”</p>
雪玖似乎没想到她那般聪明，小脸有些红，羞怯怯地点头。</p>
“嗯，明天是我及笄的日子呢。”</p>
独孤雪娇心头一紧，明日不就是她进宫的日子吗？</p>
没错，完颜乌雅海定的和谈日期，就是明日，在燕兰城的皇宫内。</p>
突然觉得上天有时候真的很残忍。</p>
善良的人不被厚待，作恶的人却迟迟得不到惩罚。</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