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玖身后的小丫鬟飞燕十分机灵，见她多看了两眼，便凑过来，压低了声音。</p>
“那里住的是皇上的宠妃，香妃娘娘，说起来，她跟娘娘您还是同岁呢。”</p>
雪玖面上不露痕迹，心底却泛起波澜。</p>
这么小的年纪啊，真是可怜。</p>
思及此，原本不想给自己惹麻烦的，脚步还是不由自主往东侧院走去。</p>
“今日第一天入住明华殿，姐姐以前就住在这里，理应先去拜见她一下才是。”</p>
两个丫鬟点头，这本就是宫里的规矩，谁也不会起疑。</p>
雪玖越往里走，鼻尖的血腥气就越浓，一颗心也七上八下。</p>
这香妃娘娘到底是怎么了？</p>
这般想着，已经走到了门口，一个丫鬟守在那里。</p>
看到她的时候，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毕竟是一张陌生的脸，此前也没见过。</p>
飞燕走上前，声音沉稳。</p>
“这是我家小主儿，从今儿起，要跟香妃娘娘同住在明华殿里，所以过来跟娘娘请个安。”</p>
那丫鬟呆呆地眨眼，原本想说我家娘娘不方便见客，雪玖却已经抬脚走了进去。</p>
她跺跺脚，赶紧跟了进去。</p>
雪玖走进屋里，鼻尖的血腥气铺天盖地而来，她的眉头紧皱在一处，心里惴惴不安。</p>
眼看着又有一人端着盆血水走了过去，脚步顿在原地。</p>
她身后的两个丫鬟虽说刚开始讶异了一下，但之后就很平静了，似乎对这种事情早就见惯不惯。</p>
雪玖拽住一个丫鬟，“这到底是怎么了？”</p>
飞燕见她如此，吓了一跳，赶紧拉住她的手臂。</p>
“小主儿，您才第一天来后宫，不应多管闲事的。</p>
您既然进了宫，就要记住少说少问少管闲事，否则会被连累的。”</p>
飞燕是柳沉舟让人给找的丫鬟，对雪玖算是忠心耿耿了。</p>
见到她这般多管闲事，忍不住出言提点。</p>
可雪玖又怎会听她的，那个香妃娘娘还那么小，不过十五岁而已，这也太残忍了。</p>
她挣脱飞燕的手臂，脚步飞快地走了进去。</p>
刚绕过屏风，便看到床上血糊糊的一个人，还有后背上触目惊心的鞭痕，吓得倒吸一口凉气，踉跄了一下。</p>
飞燕眼疾手快，把她扶住了，附到她耳边，压低了声音。</p>
“小主儿，您也看到了，忤逆皇上就是这种下场。</p>
别说是忤逆了，但凡你有一点惹皇上不开心，都可能被抽一顿。</p>
皇上若是知道你来看香妃娘娘，估计会怪罪于你，所以，咱们还是赶紧走吧。”</p>
飞燕得了柳沉舟的嘱咐，务必照顾好雪玖，也算是尽心尽力。</p>
军师说了，雪玖跟旁的小主儿不一样，她是圣女，皇上不会翻牌子。</p>
就算不侍寝，但也不一定就不会惹怒他啊，万一真被打死了，国师一定也会要了她的命。</p>
越想越害怕，只想拉着雪玖赶紧离开。</p>
可雪玖却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就算是被吓得脸色惨白，一手扶着屏风干呕了几声，脚下却不移半分。</p>
“你不要劝我了，我再待会儿，你若是怕被发现，不如带着人去门口和院外守着。”</p>
飞燕听她如此说，实在无可奈何，只能带着人去外面守着，生怕走漏了风声。</p>
屋子转眼只剩下两个伺候的丫鬟，一个颤抖着手给拓跋玉儿擦身上的血，一个不停地断水倒水。</p>
雪玖忍着不适走到床前，看着那丫鬟手颤来颤去，却不敢真的下手，折腾了这么久，不过才把衣服扯下来而已。</p>
她实在看不下去了，“把布给我吧。”</p>
那丫鬟抬头看她一眼，呆愣了半晌。</p>
雪玖直接夺过她手上的帕子，又把人赶到一边，在床边坐了下来。</p>
她捏着帕子，小心地往下落，在怵目惊心的鞭痕上擦了擦。</p>
才碰了一下，拓跋玉儿便痛得低呼一声，虽然没有醒来，却还是能感觉到痛。</p>
雪玖见她如此，越发放柔了动作。</p>
“我疼，小粽子，我疼……”</p>
雪玖听到她的嘀咕声，还以为听错了，又靠近了些，总算了听清楚了。</p>
可正是因为听清楚了，才觉得更加惊心。</p>
小粽子？</p>
不知为何，恍惚想起之前在院子外面的男人。</p>
雪玖眉头一皱，当即转头看向两个丫鬟。</p>
“你们先出去吧，这里交给我便是。”</p>
两人欲言又止，却被她的神情震慑，退着走了出去。</p>
拓跋玉儿说的话，难保不会被人传到老皇帝的耳朵边，到时候就不仅仅是她被揍的半死不活了，估计那个小粽子也活不了。</p>
雪玖到底是心软，一边小心翼翼地给她擦着身上的血，一边听她晕乎乎地哭。</p>
“小粽子，呜呜，我好后悔，当初真该放下一切，跟你私奔的，我好后悔……”</p>
原来竟是对苦命鸳鸯。</p>
“小粽子，我每天都好怕，总觉得会被打死，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你了……”</p>
这狗皇帝真不是人，连这么娇弱的女人，他都下的去手！</p>
“小粽子，你什么时候带我离开啊，你不是说快了吗，我怕自己快撑不住了……”</p>
离开？要从宫里离开谈何容易，这里就是个巨大的牢笼，进来了，就别想出去。</p>
除非死。</p>
雪玖心里越发同情她，很快便把她身上的血迹擦干净。</p>
想了想，又从袖子里摸出一只碧玉瓷瓶，看着小瓶的时候，眼神很柔很软。</p>
她把塞子拧下来，小心地把药膏抹在伤口上。</p>
“你真是走运，遇到了我，这药膏我自己都不舍得用。”</p>
两人一个躺着，一个坐着，一个晕着，一个清醒着。</p>
却你一言我一语，毫无违和感，也许听不到对方的话，却莫名得到安慰。</p>
雪玖给拓跋玉儿上完药，许是因为药效极好，涂在上面一片清凉，拓跋玉儿竟醒了。</p>
她依旧趴在床上，因为后背的鞭痕最多，根本没法躺着。</p>
一张白玉般的小脸转过来，看到雪玖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在做梦。</p>
“我这是死了吗？你是天上的仙女吗？”</p>
雪玖见她如此傻气，淡淡的弯了嘴角，笑靥如花。</p>
“没错，我就是天上的小仙女，看你可怜，特来帮你。”</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