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袍武将脸朝下趴在地上，左臂被硬生生掰扯向上，转了个诡异的角度，直接扭了一圈，骨头的碎裂声不绝于耳。</p>
就在他将要痛晕过去，以为一切将要结束的时候，右臂又被扯住了。</p>
“救、救……”</p>
后面的话还未发出，右臂被人往上一拽，一扯，一折，然后重重一捣。</p>
一截骨头直接从肉里穿了出来，鲜血汩汩而出。</p>
蓝袍武将眼前一黑，痛晕过去了。</p>
一切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怔楞的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蓝袍武将已经被废了。</p>
杜绍元看着场中突发的变故，双眸被血染红，眼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兴奋，舔了舔唇。</p>
“郡王爷真是一如既往的冷血嗜杀啊。”</p>
君承尧将蓝袍将领一脚踢开，转身走向雪琯。</p>
刚要把她抱起，看到她雪白的裙以及自己手上的血，楞了一下。</p>
他慌乱地摸出块帕子，胡乱地擦干净手指。</p>
“雪儿，你没事吧？”</p>
雪琯尚未从惊怔中回过神，听到他轻柔的嗓音，心里发烫，鼻尖发酸。</p>
有那么一瞬间，她看着眼前的男人，有种不顾一切扑进他怀里的冲动。</p>
可当她看到杜绍元玩味的眼神，袖子里的双手攥紧，直接陷进肉里，强迫自己清醒，眼眶里滚烫的泪憋了回去。</p>
“郡王爷，我没事。”</p>
话音落，避开君承尧的手，慢慢地站起身。</p>
“我的弹琵琶还未弹完。”</p>
雪琯踉跄着从他身边走过，朝着台子行去。</p>
君承尧想要上前，却被杜绍元的话打断了。</p>
“郡王爷，既然碰巧见到了，不一起喝一杯么？”</p>
君承尧目光如剑射向他，身上笼着杀气。</p>
杜绍元却好似无所觉，薄唇带着浅笑，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p>
“怎么？郡王爷不愿给杜某面子？”</p>
君承尧比谁都清楚杜绍元是什么样的人，他比自己更冷血弑杀，就是个怪物。</p>
若是得罪他，自己不在教坊司的时候，万一他对雪琯动手，后果……</p>
他并未思考很久，眉峰一挑，抬脚走了过去。</p>
因为这个插曲，宴会的气氛一下僵成了冰。</p>
杜绍元却好似什么都未发生，换了个姿势，半仰在榻上，迷离的眼眸因醉意而添了几分邪气。</p>
“你们是死的不成，还不赶紧把这混账东西拖出去。”</p>
两个武将赶紧站起身，一左一右架着晕过去的蓝袍男子走了出去。</p>
他饶有趣味地扫向吓傻的歌姬，嘴角勾着薄笑。</p>
“愣着做什么，该唱曲唱曲，该倒酒倒酒。”</p>
已经吓瘫的歌姬踉跄着从地上爬起，颤抖着手去倒酒。</p>
歌姬的小曲重新响了起来，伴随着琵琶声。</p>
君承尧端坐在矮桌前，脸色有些苍白，双眼却一直盯着雪琯。</p>
杜绍元看着他，或者说是欣赏着他脸上的神情，不只想到什么，薄唇挑着一丝漫不经心的笑意。</p>
“郡王爷为何这般看着雪琯姑娘？难不成郡王爷看上这丫头了？”</p>
君承尧心头一紧，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仰头喝了一杯，声音不急不缓。</p>
“关你什么事。”</p>
杜绍元被他一噎，不怒反笑。</p>
“郡王爷不要误会，并不是想笑话你，因为你的表情太熟悉了。</p>
曾经我也像你一般，这样目不转睛地盯着一个人。”</p>
君承尧捏酒杯的手一顿，倒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p>
像杜绍元这样的男人，真的会喜欢一个人吗？</p>
他一向沉默寡言，并未接话，只低头继续喝酒。</p>
杜绍元却好似把他当成了久别重逢的朋友，摆出了推心置腹的模样。</p>
“郡王爷可能不信，可我说的是真话，你应该听过一些我的名声。</p>
我喜欢拆散恩爱的情人，并不是空穴来风。</p>
每次看到他们因为一点事分开，我就很开心。</p>
说实话，我并不相信这世上有所谓的真爱。</p>
只要稍微给点诱惑，就劳燕分飞了，你不觉得很有趣么？</p>
你可知我为何如此厌恶看到有情人终成眷属？”</p>
君承尧依旧没有理会他，一言不发。</p>
杜绍元笑着看向他，甚至还敬了他一杯，缓缓道来。</p>
“因为我曾经被一个女人伤过，是她让我明白，这世上根本没有所谓的真爱，不过是互相利用而已。”</p>
他半躺在榻上，看着自己空荡荡的袖管，笑语晏晏如同在讲故事。</p>
君承尧却有种直觉，他说的是真话。</p>
他终于转头，看了杜绍元一眼。</p>
他身上隐藏着某种令人恐惧的东西，森冷、阴郁。</p>
因为被情所伤，所以就再也不相信真爱了么？</p>
可他不是他。</p>
君承尧思及此，收回视线，再次看向弹琵琶的雪琯。</p>
她坐在那里，骨肉匀停，被散着银光的绸缎衬得肌肤如珠似玉，隐隐生辉。</p>
雪琯不管在哪里，总是喜欢昂着头，就像是高傲的天鹅，似乎没有什么能让她折颈。</p>
要说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她脸上两个明显的手掌印！</p>
她皮肤本就白，那红印子就显得十分惹眼。</p>
君承尧看着她红肿的脸，周身寒气爆涌，恨不能把那个武将拖回来重新揍几遍。</p>
正这般想着，突然变了脸色，一只手下意识往下，摸了摸小腹到胸口的位置。</p>
他额上冒出一层薄汗，唇已转至苍白，尖锐细密的痛像刀一样绞着。</p>
“郡王爷，你似乎不舒服？”</p>
杜绍元虽在喝酒，眼角余光却一直扫着他。</p>
君承尧并不领情，松开手，坐直身体，下颌崩成一条直线。</p>
“无事，不牢杜指挥关心。”</p>
杜绍元抿了一口酒，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雪琯。</p>
“琵琶弹的着实不错。”</p>
一脸的玩味。</p>
真是越来越有趣了。</p>
君承尧倏然看向他，眸光如利剑，语气里满是警告。</p>
“你最好不要打她的主意。”</p>
两人对视一眼，暗潮涌动。</p>
雪琯似有所觉，却忍着没有看过来。</p>
琵琶声如疾风，似骤雨，如离弦之箭，射向四面八方，响彻每一个角落。</p>
她右手弹、挑、抹、扣，左手捺、绞、推、挽，但见十指纷飞，乐声不断。</p>
似激昂，又带着些许控诉，有种哀怨缠绕不去。</p>
雪琯鼻尖动了一下，终究是忍不住朝君承尧看去。</p>
看清他隐忍的神情，心头一紧，指尖忽而拂动，琵琶弦发出行将迸裂的金石相撞之声。</p>
就在这时，几个红裙歌姬捧着托盘陆续走了进来。</p>
她们站在每张小桌前，弯腰添酒。</p>
君承尧察觉到雪琯的视线，正与她对视，却被人眼前的女人挡住了视线。</p>
心里一阵恼怒，正要呵斥一声，对面传来惊呼。</p>
“小心！”</p>
红裙女子躬身要退出时，手忽然伸到托盘底部，摸出一柄预先藏在凹底下的利刃。</p>
雪琯正对着红裙女子的后背，被匕首的银光闪到了眼。</p>
身体比脑子反应还快，想都未想就扑了过来。</p>
琵琶声戛然而止。</p>
变故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没有半分征兆。</p>
雪琯扯住红裙女子的长裙，迫使她的手偏斜了些，没有刺中君承尧的心口窝。</p>
并借此机会，迸发全身的力气，扑在君承尧身上，将他挡住。</p>
红裙女子恼羞成怒，眼底寒光一闪，举起匕首便朝两人再次扑过来。</p>
雪琯眉目冰冷，出奇的镇定，毫不犹豫地伸手来挡。</p>
噗嗤——</p>
匕首穿透她的掌心，鲜血飞溅而出。</p>
君承尧脸上血色全无，一手揽住雪琯的腰，身体往后撤。</p>
一手抓起案上酒壶，直直地朝红裙女子的脑袋砸去。</p>
他心头集聚着滔天怒火，手上力气极大，直接把人砸的一脸血，摔在地上抽搐着。</p>
其他几个红裙侍女也纷纷举着匕首朝身前之人刺去，却抵不住武将力气大。</p>
虽然一开始武将还有些惊怔，等反应过来后，直接擒住手臂，把人揪住摔向地面。</p>
杜绍元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一切，之前行刺她的红裙侍女早被他掐断了脖子。</p>
“留个活口。”</p>
可惜这话说的太慢，等手下去抓剩下几个侍女的时候，全部吞毒自杀了。</p>
杜绍元慢条斯理地站起身，看向眼珠赤红想杀人的君承尧，脸上带着真假难辨的歉意。</p>
“应该是冲我来的，不好意思，连累了郡王爷。”</p>
君承尧愤而回眸，瞳中怒火腾腾，将他的理智灼烧殆尽。</p>
杜绍元皮笑肉不笑，伸手指了指雪琯。</p>
“郡王爷，现在应该不是找我算账的时候吧。”</p>
君承尧一把将雪琯抱起，健步如飞，朝外跑去。</p>
杜绍元看着两人的背影，薄唇勾起，似在自言自语。</p>
“你该谢我才是，最起码帮你认清了这个女人，看来她还是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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