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艮看着怀里气若游丝的女人，盯着君承尧的背影，忍不住上前一步。</p>
“你最好冷静一下，你就一个人，要去送死吗？”</p>
君承尧根本未做停留，好似没有听到她的话，带着一腔怒火和滔天恨意，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p>
黎艮忍不住掀开袍子一脚，看到雪琯的样子时，心头一揪，接着叹息一声。</p>
若是换做她，此时只会更疯狂吧，此情此景，谁能保持理智。</p>
她也不敢耽搁，身形急闪，原路返回。</p>
万一被发现，想走也走不了。</p>
而且雪琯现在这样，必须马上救治。</p>
君承尧感觉胸口有一团烈火，双眼更是被烧的充血赤红，浑身笼罩着深浓的杀意。</p>
他先来到王府护卫住的地方，并没有直接闯进去，而是悄无声息地站在外面。</p>
窗内传来喧闹的说话声，偶尔夹杂着荡漾的笑，荤话不断。</p>
“啧啧，那女人滋味儿真不错，爷快爽死了，要不是主子吩咐别把人玩死，我真怕控制不住自己。”</p>
“能不好么，她可是教坊司的右司乐，平时高冷的很，听说连那些名门贵族的官老爷都不假辞色。”</p>
“表面上看着高冷而已，私底下还不是个荡妇，小婊子还把我的脸抓花了，去他娘的！”</p>
“行了，咱们可是捡了大便宜啊，得亏跟对了主子，世子对我们真不错，自己玩完，就赏给我们。”</p>
“……”</p>
君承尧站在窗外，身体摇摇欲坠，怒火和恨意在身体里疯狂翻涌。</p>
砰——</p>
紧闭的木门被一脚踹开，屋里正喝酒说荤话的几人同时转头看过来。</p>
待看清眼前人的模样，吓得酒杯都甩了出去，蹭地一下，全部站了起来。</p>
“郡、郡、郡王……”</p>
君承尧体内经脉被强大内息横冲直撞，将要要失去理智。</p>
他眼神冰冷地看着他们，就像在看死人，一字一句，字字如刀。</p>
“你、们、都、该、死。”</p>
几个护卫被他充满怒意的目光吓坏了，一边后退，一边抽出随身带的武器。</p>
君承尧好似一阵风，转瞬间就冲了过去，抓住一人的手臂，直接给扯了下来，鲜血爆涌。</p>
那人神情骤变，被吓得面无人色，痛苦地哀嚎着。</p>
叫声刚冲破喉咙口，脖子一凉，眼前一阵血雾喷涌。</p>
一剑割喉，死了。</p>
君承尧好似丢废物一样，把那人的尸体甩出去，然后冲向离得最近的一人。</p>
长剑横扫，剑气爆涌，把其余几人挥退，抓住最前面那人。</p>
“你碰了她？”</p>
话音落，不等护卫开口，染血的长剑直接插进了他的胸口，狠狠一搅，直接把心剜了出来。</p>
护卫全身痉挛，手上长刀落地，嘴里鲜血随着爆涌，破布般落在地上。</p>
不过是眨眼间，已经死了两个人，剩下三个护卫早已被吓得浑身瑟瑟发抖。</p>
“快！快去通知世子！郡王爷疯了！”</p>
其中一人手上用力，猝不及防把其余两人退出去，自己一人想要跳窗逃走。</p>
君承尧眼看着两人扑过来，左手伸出，掐住一个护卫的脖子。</p>
咔嚓——</p>
手上用力，直接掐断了那个护卫的脖子。</p>
与此同时，右手长剑挥出，将另一个护卫手上的长剑击飞出去。</p>
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长剑横切，一蓬血雾喷出，护卫的脑袋直接飞了出去。</p>
直到死的那一刻，双眼依旧保持圆睁，满是恐惧。</p>
屋里血腥气蔓延，俨然人间修罗场。</p>
想要破窗而出的护卫，刚把两个同伴推出来，还以为能挡上一挡，却不曾想君承尧动作太快。</p>
他刚爬上窗户，后背一痛，被一只铁钳般的大手揪了回来，重重地甩在地上。</p>
护卫心中发毛，一边极力往后爬，一边惊恐地惨叫出声。</p>
“郡王爷，是、是世子让我们……不、不是我们想……”</p>
他被吓得语无伦次，还是努力把锅甩出去，企图蒙混过关，讨一条狗命。</p>
可惜，君承尧此时早就疯魔了，赤红的眼里只有血，爆涌的真气无法控制。</p>
他倏然上前，弯腰，掐住护卫的脖子，眼神如剑。</p>
“世子？世子也……”</p>
护卫求生欲望强烈，即便被掐的说不出话，也在不停地点头。</p>
君承尧如遭闷棍，一口鲜血喷出。</p>
雪儿说的没错，王府里的人没有一个值得信赖，是他太傻。</p>
若不是他固执地相信他们，也不会是如今这局面，他对不起雪儿。</p>
护卫的脖子暂时被放开，瞬间感觉逃出生天，努力往后倒着爬了几步。</p>
“郡王爷，是世子他先上的，然后让我们……我们也是被逼无奈……”</p>
君承尧倏然抬头，赤红的眸子射向他。</p>
护卫吓得一缩，就在他以为能逃过一劫时，胸口忽而多了一只手。</p>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只手穿透衣服，又穿透皮肉，插入胸腔内！</p>
护卫惊恐地睁大眼睛，感受到那只手捏住了心脏，张嘴想要求饶，却只吐出一口血，然后是越来越多的血。</p>
君承尧的五指在温热的胸腔内捏紧，把脆弱的心脏直接捏碎在掌心。</p>
“你、该、死。”</p>
不过是几句话的时间，原本还在屋里喝酒聊天说着浑话的五个护卫全躺在了血泊中。</p>
君承尧站起身，看都没看一眼，转身走了出去。</p>
他身形几个起落，已经站在书房外了。</p>
此时书房内依旧灯火通明，里面隐约有说话声。</p>
声音熟悉到令人战栗，是世子和安王。</p>
君承尧看着窗户上倒映的剪影，轻轻喘息着，努力压制胸中乱窜的真气。</p>
可他越是压制，越痛苦，整个胸腔都要炸开了。</p>
砰——</p>
书房的门被踹开，随着一阵夏夜的凉风涌入，伴随着浓重的血腥气。</p>
君承志和安王同时站起身，一脸警惕地看向门口。</p>
君承尧浑身是血，手上的长剑在往下滴血，脸上也被血糊的快要看不出本来样貌。</p>
他就像是刚从地狱场里爬出来的厉鬼。</p>
安王心头一颤，眼眸紧缩，面上血色褪尽，却还是努力压抑着，勉强开口。</p>
“你怎么在这里？”</p>
君承志眸子里暗光一闪而逝，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伸手抓住墙上挂着的长剑。</p>
君承尧根本没有理会安王，一双血红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君承志，染血的唇一张一合。</p>
“你、毁、了、雪、儿。”</p>
安王迅疾地看了君承志一眼，又转头看向君承尧，企图让他冷静下来。</p>
“不过是个妓女而已，本就是被人玩的，就算你大哥……”</p>
后面的话还未说完，一阵劲气猛地涌到面前。</p>
安王被那凌乱疯癫的内息生生震出，身体撞在墙上，惨叫吐血。</p>
他瘫在地上，浑身痛的抽搐，再也说不出一句话。</p>
君承尧这才走向君承志，再次开口。</p>
“我、要、杀、了、你。”</p>
一字一句，字字如索命的刀，刺在君承志心上。</p>
那张惯来带笑的脸，终于失去了往日的淡定，下颌紧绷，手上长剑举起，挡在身前。</p>
“君承尧！你疯了不成！我是你哥哥！”</p>
君承尧好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心神激荡，痛不欲生，嘶吼出声。</p>
“去他娘的哥哥！你当我不知道么，你从未把我当弟弟！</p>
你们只把我当成王府的一条狗，我跟那些暗卫根本没差别！</p>
在你们眼里，就是用来杀人的兵器，随时可以丢！随时可以弃！”</p>
君承志见他早已疯魔，丝毫不敢大意。</p>
他心里明白，只要说错一句话，很可能下一刻就能成为他的刀下亡魂。</p>
对于这点，他丝毫不怀疑。</p>
“君承尧，你冷静点，雪琯不过是个下贱的妓女，你何必对她心心念念！</p>
你可知，她一直在利用你，她根本不爱你，只是想利用你来找我们报仇！</p>
她是前翰林大学士的养女，她留在教坊司，就是为了找父王报仇！</p>
你清醒点，世上女人那么多，你想要什么样的不行，给你娶十七八个也可以。</p>
何必跟个仇人在一起？你就不怕等我们死了，她也把你给杀了？</p>
万一她趁你睡着，对你下手怎么办？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啊！”</p>
君承尧心里一紧，手上紧握的长剑颤了一下，眼里倏然闪过痛苦，煎熬，恨意和怜惜。</p>
他五岁时就入了暗卫营，为了活下来，最先养成的习惯就是，闭着眼睛装睡。</p>
尤其是经历过唯一的朋友半夜刺杀，他就再也没真正睡熟过。</p>
很多次，他躺在雪琯的床上，听着熟悉的脚步声走到床前。</p>
她就站在床前，熟悉的香气钻入鼻尖，他甚至能感受到匕首的冷光，可他依旧动也不动。</p>
若是她真想他死，他不会反抗。</p>
不管雪琯是出于什么原因想杀他，他都甘愿死在她手里。</p>
那时候，他闭着眼睛想，与其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杀死，不如死在心爱的人手里。</p>
那样的话，雪琯就再也不会忘记他，他会永远在她的心里。</p>
这就足够了。</p>
可雪琯终究是没有把匕首刺下来。</p>
一次，两次，三次，他都记不清多少次了。</p>
他甚至生出一点卑微的欢喜，雪儿是喜欢他的。</p>
若不是真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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