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慈有些将信将疑地看着盘庚的背影，心思急转。</p>
若他说的是真，那肯定有什么被她忽略了。</p>
风慈呼吸渐紧，似乎想到什么，又觉得不可思议，抬手在胸口轻轻拍击，让自己能够勉强呼吸顺畅。</p>
“若有人中了金环蛇的毒，却没有死，会是什么原因呢？”</p>
盘庚似乎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再次转头看向她，眉头紧皱。</p>
“那是不可能的，除非中毒之人一直在服用解药，但他压根不知道情况，被蒙在鼓里罢了。”</p>
风慈如遭雷击，身体不受控制地踉跄了一下。</p>
盘庚伸手想要扶她，却被她轻轻避开了，只摇了摇头。</p>
“你不用管我，赶紧帮挽柳医治吧。”</p>
她低着头，一手按在桌面上，才勉强撑住身体。</p>
就在盘庚说完那话后，她的脑子里立刻浮现一个人。</p>
是泷翼，肯定是他。</p>
两人第一次在马车上相见的时候，他故意挑衅她，最后还咬了她一口。</p>
此后，那个男人就像影子一样，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冒出来。</p>
不管她是打是骂还是咬，他都不为所动，而且雷打不动地每个月至少要来找她一趟。</p>
更让人心惊的是，他似乎每次来，都会咬她。</p>
有时候是嘴唇，有时候是耳朵，有时候是脖子，最喜欢的是蝴蝶骨。</p>
风慈经常骂他疯狗，动不动就咬人，不是疯狗是什么。</p>
现在想想，他总是打着占便宜的名号欺负她，总喜欢在她身上咬来咬去，或许是为了帮她解毒。</p>
当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就像是蔓草，瞬间疯长，占据了她的整个脑壳。</p>
有一次泷翼被派出去执行一个秘密任务，后来不知出了什么事，被绊住了脚步。</p>
也是那一次，她浑身不舒服，好像身体里有什么在游走，钻心蚀骨。</p>
起初还以为是被人偷偷下了毒，满头大汗捂在被子里，呼吸不稳，窒息感折磨着她。</p>
就在她将要痛死过去的时候，被子被人掀开，她被抱进一个寒凉的怀里，鼻尖充斥着浓浓的血腥气。</p>
泷翼受伤了，腰部不知被谁捅了一刀，还在汩汩流血，许是来得太多匆忙，甚至连身上的血染的袍子都来不及换下。</p>
刚进门就把她抱在怀里，在她后脖子咬了一口，还不忘调侃她。</p>
“你这个小没良心的，这么久不见，你都不想我么。”</p>
说了句话，听起来没什么力气，又抓住她的小手咬了一口，表情十足阴骛。</p>
“我可是想你的很，每天都念着你，若不是急着赶回来，也不会被人算计。”</p>
那时候的风慈根本没多想，只以为他疯病又犯了。</p>
反正每次咬她，总有各种借口，神情看起来还很吓人。</p>
正因为如此，风慈才从未往旁的方面想，还一次次安慰自己。</p>
这人就是个疯子，不必跟他计较。</p>
过去几年发生的一幕幕如流水般在脑海里奔流而过，每一个瞬间都有他。</p>
不知何时，他早就如流水般渗透了她的生活，就像空气一样，离开太久，会窒息。</p>
风慈胸口好似被什么堵住了，难受的要命，干涩的眼睛生疼。</p>
“盘庚将军，你似乎对二皇子很熟悉，他是个什么样的人？”</p>
盘庚几乎没有多想，脱口而出。</p>
“二皇子殿下像索命的阎罗，平日里不见踪影，白天更是见不到他。</p>
偶尔会在晚上遇到，每次遇见，他都在杀人，所以大家都叫他索命阎罗。</p>
二皇子殿下就像是皇室豢养的一条猎犬，更像一把暗器，指谁杀谁。”</p>
风慈眼底漆黑一片，看不清神情。</p>
“这么说来，他并不受皇室待见，可他这么有本事，为什么不离开呢？”</p>
盘庚幽幽叹息一声。</p>
“因为他的母妃吧，二皇子的母妃身份低微，之前只是个宫女。</p>
但长得太好看，被皇上看中，强行给睡了，后来怀上了龙种，才被封为妃。</p>
可即便生下了皇子，卑贱的身份也不能改变分毫，而二皇子就更不受待见了。</p>
听说他从小就被养在皇宫的地牢里，跟那些影卫一起，厮杀，存活。</p>
皇上把他当成杀人的武器，从未当做皇子看待，甚至用他母妃的命威胁他。</p>
八年前吧，大端朝和北冥打仗的时候，他母妃自杀了，为了不连累他。</p>
二皇子殿下再也没了顾忌，就像疯了一样，想要杀了整个皇室的人。</p>
可毕竟寡不敌众，后来被皇室豢养的暗卫围追堵截，直至下落不明。</p>
很多人都以为他死了，没想到会在这里再见到他。”</p>
风慈心头一紧，指尖几乎抠进桌子的木头里。</p>
“那些被豢养的暗卫，可有什么特殊之处？除了要互相残杀，可还有其他什么？”</p>
盘庚想了想，有些不确定的开口。</p>
“这事我也没把握，是偶然一次偷听到我父亲跟大皇子的谈话。</p>
他们提起了夜翎族，说是族中有种秘术，可将人变得百毒不侵。</p>
夜翎族原本的不问世事的，世世代代都藏在雪山里。</p>
这种世外高人，所有人都想得到，尤其是野心勃勃的帝王。</p>
也不知皇上用了什么法子，请了一位夜翎族的高人下山，偷偷藏在皇室中，为其出谋划策。</p>
姨母是宫里的贵妃，后宫女人为了家族权势也是厮杀不断，即便千防万防，偶尔会被人暗算。</p>
有一次姨母就中了毒，她又信不过太医，只能把我叫过去了。</p>
因为我钻研药理，又拜了很厉害的师父，医术还拿得出手。</p>
当时姨母气得大骂，说皇后勾结野男人，想要弄死她。</p>
而她口中所说的那个野男人，就是皇帝请来的夜翎族人，姨母说很多阴毒的法子都是那人提出的。</p>
那时的我对毒理也很感兴趣，听说那人很厉害，就我趁机问了两句。</p>
姨母说那人太过阴毒，让我不要靠近，也不要随意打听他的事，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p>
为了让我信服，她提起了那些豢养在地牢的影卫。</p>
军师提出了一种极为阴毒的法子，用以训练药人。</p>
把他们丢在装满蛇虫鼠蚁的毒虫堆里，每次被啃噬后，再服用什么秘药。</p>
久而久之，以毒攻毒，就能养成百毒不侵的药人。</p>
这种法子一听就很致命，能熬过来的，十之有一。</p>
正因为当时被震撼了，所以记得尤为清楚。”</p>
风慈听完他的话，才回过神来，如遭雷劈一般，面上血色褪得干干净净。</p>
药人，百毒不侵……</p>
原来他竟是那样长大的。</p>
虽说她很惨，可跟他比起来，似乎又幸福多了。</p>
至少在前十几年里，她是被家人捧在心尖上疼着长大的，从未受过什么苦，在地上摔一下，都要抹眼泪。</p>
可他呢，似乎从出生起就见不得光，人生一直暗无天日，真正地惨绝人寰。</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