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笔趣阁 > 网游小说 > [综武侠]大侠今天吃什么 > 第58章 荒谬
  冷血不好受, 贺九黎这边也并不怎么样。

  冷血走了之后,她才慢慢的回到了自己居住的三层,被子和床单还是凌乱的, 而冷血的气息……冷血的气息也还没有散去。

  她十分烦躁的扑到床上去,结果一吸气,那一股沐浴露的味道就顺着鼻腔冲进来,那侵略性,竟然跟冷血还有几分相似。

  贺九黎更烦了, 忍不住要发脾气,她从床上跳下来,一把扯住床单的一角,把床单被子枕头全从床上给薅下来了。

  又见那两只枕头,实在是碍眼的很,她的狗脾气一下上来, 噗的一脚踢在了枕头正中心,枕头软趴趴的被她踢飞,落到了不远处。

  系统适时的出现:“宿主要不要重新买一套床品呀?”

  贺九黎:“呵呵。”

  系统瞬间沉默, 过了半晌,才小心翼翼的说:“宿主既然喜欢冷血,为什么要拒绝人家呢?”

  拒绝了之后还把自己气成这个样子, 人类真难懂。

  贺九黎没说话。

  系统怎么会懂呢?他只是一个程序而已。

  她所穿越过的世界是不是程序?现在这个武侠世界是不是程序?或许冷血也根本不存在,是系统特地设置出来叫她高兴的人设。

  以前看电影,《楚门的世界》,里头主人公楚门自出生开始就是一个谎言, 一个噱头, 他身边所有的人都是演员, 没有人真正的爱他, 也不会有人真正的与他产生连接。

  贺九黎有的时候也会和楚门一样,在某一个瞬间忽然怀疑这世界的真实性。毕竟穿越过那么多次,小世界对于她来说,本来就是真真假假的,这后遗症会带到如今,也相当正常。

  所以她实在是不敢答应冷血。

  她怕答应了冷血,她就要完全的付出,要是某一天忽然,她又要离开的话,估计她真的会崩溃。

  人心都是肉长的,又不是机器。

  而且就算是机器,也有个使用阈值的,过了这个值,铁打的也要报废。

  贺九黎在床铺上坐了一阵子,忽然拉开了窗帘,落地窗上结满了雾气,她用手抹了抹,让自己能够看到楼下的那颗合欢树。

  昨天,冷血就傻的在那里坐了一夜。

  今夜,那里没人,他再也不会来了。

  贺九黎若有所思的看着那树下的一方阴影,忽然轻轻的说:“如果再也见不到你,祝你早、午、晚都安。”

  她转身拉上窗帘,再连一眼都不要看那棵树,她对系统说:“我要玩游戏!”

  系统:“…………”

  系统:“你要玩什么?”

  贺九黎:“侠盗飞车!我要抢警车,我要抢劫,我还要冲到别人家里去行凶!”

  系统:“…………”

  系统:“建议玩动物森友会。”

  贺九黎:“那我要看哥斯拉大战金刚,快点!投影仪和片源都给我安排上!”

  系统:“…………”

  然后贺九黎就真看了一晚上哥斯拉,看大怪兽把城市全毁掉的感觉还真好。

  第二天一早,贺九黎都有点懒得下楼了。

  现在客栈没她也能正常运转,所以理论上她只需要在客栈供应午餐和晚餐的时候出现就可以了。

  但贺九黎总觉得这么窝着也不是个事儿,而且她在林诗音和白欣茹面前一向都是那种不会受情伤的形象,现在自己跟个鬼一样的窝在三楼嘤嘤嘤,多丢人啊。

  所以她还是下楼了。

  今天秦香莲一早就出去了,带回了一大筐子野菜。水灵灵的绿叶子,上头还带着些清晨的露水,闪动着晶莹的光泽。

  里头有荠菜,还有苦菜。

  这都是些常见的野菜,出去上山一趟,漫山遍野的都是,这大概是大自然馈赠给人类的礼物之一了。苦菜略带苦味,拿来凉拌却很香,荠菜呢?剁进肉馅里包馄饨,也好吃的很。

  秦香莲喜气洋洋的背着一箩筐的野菜回来了,正巧林诗音也起了,这种便宜的食物,她以前是没吃过的,见这一筐子喜人的绿,十分好奇的朝里头望了几眼。

  贺九黎从楼上下来,只穿睡衣,外头搭了一件薄摇粒绒的外套,脚上踏拉着拖鞋,头发也没怎么梳,林诗音一转头,正欲跟她说话,却见她脸色不好,登时是一愣。

  这是怎么了?

  还有……昨天冷捕头不是来住下了么?他人呢?

  冷血从外头办案回来之后就直奔贺九黎这里,两个人昨天一天都是形影不离的,今天这是怎么了?吵架了?

  林诗音心中思量着,却也没在这会儿问她,只是笑着道:“阿九起了啊,你看香莲嫂子带什么回来了。”

  贺九黎兴趣缺缺,只看了一眼,道:“荠菜啊。”

  这下连秦香莲都知道她心情不佳了。

  贺九黎一向对吃食兴趣极大,她若有一天兴趣缺缺了,那肯定是出大事了。

  秦香莲是个会来事儿的,见贺九黎如此,立刻便道:“贺小姐不若尝尝?今日我来做,保证给大家伙儿吃的高高兴兴的。”

  贺九黎无可无不可的应了。

  蓬莱客栈正正经经的员工,说起来也就只有秦香莲一人,林诗音、白欣茹、阿飞都与贺九黎同住,与其说是员工,倒不如说是朋友来的更恰当一些。

  秦香莲鲜少来小别墅,只是有时会来送些小零碎的东西,她这是第一次用小别墅的厨具,只是因着和供客人们吃饭的大厅里的厨房设施相近,于是她今日上手也十分利索,根本不用别人教。

  苦菜焯水后晾凉,再拌上盐、醋,淋上一点点香油,就是一道爽口的小菜了。

  荠菜大肉馄饨剁馅虽然麻烦些,不过现在还早,大家都有时间等着,只见秦香莲将荠菜切碎,与肉馅同拌,又飞快的擀面切面,馄饨包起来比饺子容易些,手生的人也包的好看,更不要说秦香莲干惯了家务,两只手飞快的动作着,不一会儿就包好了一大堆馄饨。

  又煮一个紫菜汤,汤底自带鲜美,把煮好的馄饨下进去,汤清味美,一口咬下去,蔬菜的纤维丝与肉馅极好的融合在了一起,又带着一股子青草一般的香气,若在平时,贺九黎一定会觉得高兴的。

  若在平时。

  她没什么胃口,只随意吃了两个,便借故上楼了。中午午餐供应的时候倒是下来一趟,只说这荠菜馄饨很是鲜美,叫客人们也可以尝尝。

  贺九黎这蓬莱客栈,与别处最不同的地方便是,午餐晚餐都是限时供应的,且不接受点菜,只根据每日新鲜食材定下菜单,然后就不会更改了。客人们入住之时,只需告诉主人自己的忌口即可。

  当然了,也有那等什么都不吃的,前几日就来了一位侠女,似乎是从峨眉山上下来的,报忌口跟报菜名似得,先是鸡鸭牛羊猪肉一概不吃,又是蛋奶荤腥沾不得,再来是瓜果还过敏,弄的秦香莲都没办法了,只得问她你能吃什么?

  结果那侠女冷笑了一声,道:“西门吹雪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贺九黎现在的生意好做的很,本来就不惜的伺候这种刁钻找茬的武林中人,闻言便叫秦香莲白水白饭白煮蛋的供应上,再要别的啊,一概没有。

  她本欲发作,结果刚好西门吹雪从房中出来,只淡淡扫了她一眼,她就再发作不出来,冷哼着转身走了。

  说起来,今日就是西门吹雪与独孤一鹤决战之日了。

  这一场决斗,可谓是武林之中少见的盛会,不少人都想着要一睹两大剑客的风采。

  陆小凤还跑过来问贺九黎去不去看,贺九黎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冷着脸说没兴趣。

  陆小凤摸了摸胡子。

  女人这个状态,他可算是再熟悉不过了,毕竟他自己就是个时常惹女人伤心生气的主,见状,心中一动,立刻凑上来问道:“阿贺呀,这是怎么了?冷血惹你生气了?”

  贺九黎剜了他一眼,不想说话。

  陆小凤又道:“没事,你说呗,他做什么了?哥给你出气去!”

  贺九黎:“…………”

  他这一下,身份地位还成哥了!

  贺九黎皮笑肉不笑:“怎么着,我得叫你一声小鸡哥么?”

  陆小凤眯了眯眼,道:“倒也不是不可以……”

  贺九黎:“滚滚滚,快滚。”

  陆小凤大笑着退了两步,脚尖一点地,整个人便如旱地拔葱一般的掠了起来,他掠上屋顶,一边飘然远去一边大喊道:“别生气啦!哥今天回来给你买绿豆糕吃!”

  贺九黎:“呵呵。”

  陆小凤走了,她自己便一个人又上了楼。

  冷血现在在干什么呢?她忍不住想到。

  他是个执拗的性子,昨天她做的那么过分,或许……或许他真的现在已恨透了自己?

  贺九黎长叹了一口气,只觉得心里头空空落落的。

  她昨晚一晚上都没睡,脑子里又乱糟糟的,今天只觉得疲惫不堪,往床铺上一倒,又把窗帘拉的严严实实的打算睡觉,结果迷迷糊糊之间,又做了噩梦。

  梦见大夏天,她闹着要吃小车上推着卖的西瓜露,结果手里拿着冰碗一回头,爸爸妈妈都不见了,只留下一个声音说:“宿主是否确认进入第一个世界?”

  贺九黎猛地惊醒,一摸额头,冷汗连连。再一看窗外,天将黑未黑的,她这一个荒谬的噩梦,居然做了这么久。

  系统早检测到宿主状态不对,便立刻道:“宿主状况如何?”

  贺九黎没有理它,转身下楼,准备开一罐冰可乐去,结果碰到了一个等候已久的客人。

  追命。

  追命昨夜陪冷血在春风阁喝酒,冷血把自己灌的烂醉,还是追命把他扛回了神侯府,本来打算等今日再好好开解于他,却不想今日一早一睁眼,就发现冷血已经不见了。

  这……这能上哪儿去呢?

  追命心焦不已,虽然说冷血一向是个省心的,但他毕竟是初尝人事,又第一次被女人伤透了心,会干出什么事,追命也不能保证。

  他慌忙出门寻找,把冷血有可能去的地方都给走遍了,也不见冷血踪迹,这才来到蓬莱客栈拜访,想来问问贺九黎。

  结果一来,就被白欣茹告知贺九黎心情不大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呢。

  他只能苦笑。

  这一对鸳鸯,分开了倒是谁都不好过,只是既然如此,又为何要分开呢?若不是有了什么误会?

  他等了贺九黎许久,才见她从楼上下来,一副憔悴模样,显然也是一副饱尝情伤的模样。

  追命长叹一声,对贺九黎道:“贺姑娘,不请自来,抱歉。”

  他来的倒也不是很让人意外,贺九黎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很直接道:“你是为冷血来的?”

  追命愣了愣,似是没想到她如此这般的直接,便也不多废话,苦笑了一声道:“我是来问你,今日有没有看见小师弟的。”

  贺九黎一愣,又抿了抿唇,道:“没看见,他去哪里,我怎么晓得。”

  追命揉了揉额角,道:“贺姑娘,你们……”

  贺九黎冷声道:“崔捕头,我还有其他事要忙,你若是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我就……”

  追命忽然打断了她,道:“贺姑娘,我小师弟是个执拗性子,你……哎,你若是不喜欢他了,也应该说清楚,叫他死个明白,这样让他放下也容易些。”

  贺九黎不说话。

  追命摇了摇头,道:“那我就先走了。”

  说着,就转身走了。

  而冷血今日,乃是出城缉凶去了。

  他昨夜喝的烂醉,一觉醒来,只觉得头痛无比,周身的一切都陌生的很,他一下子有些茫然,又一下子想起了昨天发生的事,只觉得胸口堵得难受,呼吸都呼吸不上来。

  他提着剑,恍恍惚惚的出了神侯府。

  清晨的街道人已多了起来,来来往往的吆喝着,叫卖着,一如每一个这样的早晨。冷血有些茫然的盯着来来往往的人,忽然有一种十分荒谬的感觉。

  他只觉得一股郁气凝结在胸前,这郁气让他烦躁的想杀人,破坏欲从未像现在这样旺盛,他忽然想冲进人群里,破坏这宁静又喧嚣的早晨。

  他双眼血红,浑身酒气,手中提着自己那一柄无鞘的薄剑,身上的衣裳也沾满了泥土,像个醉醺醺的江湖汉一样。

  神侯府附近的居民,对四大名捕皆是熟识,只是见冷血这样,也不敢这样打招呼,就看着他一步一步的出城去了。

  出城之后,居然恰逢遇上了一伙儿山匪抢劫。

  一般来说,汴京周边是很难遇上山匪的,毕竟一般的山匪也不敢在京师重地作乱,而这一伙儿山匪呢,都穿着短打,手持刀剑,一看便是不知死活的江湖人罢了。

  冷血正愁找不到人发泄,当即冷笑一声,话都不说一句,直接把自己的剑给投掷了出去。

  他的身体像是豹子那样,背部弓起,胳膊和腿上的肌肉全都隆了起来,这一剑掷出,用了他十成十的力气,当场把一个企图强抢民女的江湖汉自脑后贯穿。

  剑尖从那江湖汉张大的嘴中伸出,阴森森的闪着寒光,血从剑身上汇聚而下,潺潺的流着,像是坏掉的水龙头一样淅淅沥沥个不停,而那人的两只眼睛像是死鱼一样的鼓出来,牙呲目裂。

  其他歹人皆是一惊,抬头一望,便望见了不远处的那个黑衣的青年,那青年还保持着投掷的姿势没变,黑色的碎发挡住了他的眼睛,歹人们只看到一道锐利的绿色光芒,像是荒原上的野狼一般。

  他们能干出在汴京周围抢劫的事情,就不可能有个好脑子,见自己同伙被杀,登时怒目圆睁,一个个哇呀呀的叫着朝冷血冲了过来。

  冷血突然高高的跃起,又如猛虎下山一般压下,他双手空空,却有如千钧之势,一个歹人还未曾反应过来,便只听到脖子咔嚓一声,他的脖子竟被冷血生生的扭断了。

  一柄剑忽然从冷血的身后刺入,冷血偏开了三分,那剑尖便没刺中后心,只是从肩胛骨处贯穿而出。

  冷血忽然笑了。

  这令人牙呲目裂的痛苦,终于盖过了他心中让人发疯一般的空虚与愤怒,让他终于感觉到了自己还活着,自己的身体还活着。

  他喘|息着,忽然伸出右手紧紧的攥着了那柄剑,血从他的指缝间淅淅沥沥的留下,他忽然扬起了头,那蓝色的天空就恍了他的眼睛,那双碧绿色的眼眸眯了眯,恍惚之中他轻笑了一声。

  身后那歹人狞笑道:“好小子,看老子不剁了你!”

  冷血没有说话,他忽然向后用力,那剑身便深深的刺入了他的肩膀,血肉被撕裂贯穿的感觉令他脊背都像是被打断了一样的痛。他竟然拿自己的身体去撞剑身!他在虐待自己!他在丧心病狂的虐待自己!

  那歹人也被冷血这行为惊呆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冷血忽然向后伸手,那骨节分明的手立刻就用力的掐住了那歹人的脖子,那歹人登时大惊,正欲下死手之时,冷血的五个手指头骤然收紧,那歹人面色青紫,舌头都从嘴里伸了出来,冷血松手,那歹人就软绵绵的倒下,没了呼吸。

  冷血竟然头也不回,就生生扼死了那歹人。

  他休息了片刻,反手一把抽出了那剑扔掉,肩头留下一个血淋淋的血洞,他转过头去看地上的尸首,忽然露出了一个残酷的笑容,他咬着牙道:“你说你要剁了我?”

  回答他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短短几分钟之内,三个歹人就全被冷血杀干净了,其实这个级别的歹人,平时冷血动手,压根不会伤到自己,只是今日……

  只是今日,他是故意的。

  他杀完这三个歹人,当即觉得失去了力气,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下一下费力的呼吸着。

  束发用的发绳早在刚刚缠斗之时掉落,他垂着头,黑色的头发披散下来,遮住了那张冷漠无比、也英俊无比的脸。

  冷血杀人的手法未免太过于残酷,那几个被救的百姓甚至都不敢靠近,只是战战兢兢的在外围给他磕了几个头,又留下了几瓶金疮药,这才赶紧拿上东西回程去了。

  冷血跪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样的发泄并没有什么意思,因为在杀完人之后,他还是一样的痛苦,还是一样的空虚。他只觉得自己四肢无力,这种无力并非是生理上的,而是从心底涌出的无力感彻底包围了他,让他甚至提不起力气去干任何事。

  为什么啊?

  他想不明白,他想不明白!

  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啊?

  忽然之间,他想起了一开始他的不安,还有贺九黎时常躲避的态度。一个荒谬的想法忽然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原来从一开始……她的态度就是“不可能”么?

  冷血忽然低低的笑了起来,他忽然觉得自己想明白了,他忽然觉得自己已明白这一切都是为什么了,因为贺九黎从一开始就是耍他的,从一开始她就只想要一条忠诚的狗而已!

  他痛苦的不能自己,痛苦到每呼吸一下都感觉到痛,他自虐似的握紧了拳头,那手心里还留着刚刚握住剑刃时的伤口,血已经要把他浑身上下都给浸透了,但他毫不在意。

  或许就算是死在这里,他也不会介意吧。

  他的心底忽然涌起了一阵燃烧一切的愤怒,他要去找贺九黎,他要质问她到底是不是一开始就只是在玩儿他,他要……他要从她的嘴里听到答案,真真切切的答案!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冰冷的雨滴落在了地上。

  又一场秋雨要开始下了,这一场秋雨过后,天气会更加的寒冷,冬天就快要来临了。

  雨水急促的砸下,落在了冷血的脸上、身上,头发被黏在他的面庞之上,而他的身体,因为失血过多,已冷到快要僵硬。

  他挣扎着站了起来,用力从歹人身上拔下了自己的剑,然后一步步的回城,走在自己最熟悉的那条路上。

  ——那是去蓬莱客栈的路,那是去见贺九黎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