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笔趣阁 > 穿越小说 > 带着仓库回古代 > 第四百零九章 屠龙术的阉割版1
  皇帝陛下和李咎在这个场合说话,是真的长辈对晚辈的推心置腹之言。

  特别是皇后那个“半子”的提议戳中了他的心事,再看李咎,那就是自家女婿啊!

  至于李咎说的那什么“必得一知己”,笑话,皇帝的女儿,皇帝说她是你知己,你敢说不是?

  皇帝陛下把近两年朝里针对李家的事情与李咎透了个底儿,包括他自己的想法,包括问题的根结,包括这些人内部的互相勾连甚至围绕立嗣产生的波澜汹涌等等。

  皇帝陛下不是不知道,只是年纪大了之后越发注意修身养性,不高兴劳神,反正下面人也翻不起什么大风大浪,再说了,小孩子们也该拉出来面对这种复杂的局势,不然难道以后皇位传给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黄口小儿?

  说完了这些,皇帝陛下问道:“伯休自己是怎么想的?这次叫你来,也是为了让你为自己做一些辩护,省得外面把你当软柿子,谁看了都想捏一手。”

  “回禀陛下,臣的想法很简单,很直接。不论他们因为何种问题,何种借口,何种矛盾,反对臣的提议和策略,归根结底都是同一个动因。‘利益’,这个‘利益’不仅是产、财、权、色,还能再往下归,归结为‘分配’,而‘分配’它属于制度的一部分,这个‘制度’在臣看来并非是现在人们所认为的简简单单的法令、道德、规矩,而是所有的人和人的关联的综合,臣的祖辈给它取名为‘关系’。”

  皇帝陛下敏锐地觉察到,李咎说的东西不简单,当机立断,叫人从库房取来了笔墨纸砚。

  其实要写的并不多,因为内容高度抽象。

  “人,他是个人,就一定处于某种关系之中。有父子、母子,有兄弟姐妹,有君臣上下。即便是天生天养的孤儿,他也要活下去。活下去就离不开吃喝拉撒睡,一个人解决不了所有的问题,一定会和别人发生一定程度的关联。这就是关系。所以为什么有君臣纲常,为什么有租调赋税,为什么国家要有军队,为什么县衙摆不平村里的事,以上种种,都能归结到‘关系’里。而这个‘关系’并不是一个人说了就算的。比如说这个君臣纲常,太//////祖立国,难道是自己说自己是国君,这事就成了么?兵、马、粮、草、人,少了哪一个能成呢?立国后至此时,所行之种种政策,岂是出自陛下一心?陛下没有做妥协么?朝里的政策在地方上执行时没有被歪曲么?朝里多少年前提出禁止溺女,民间依然溺女成风,这个‘风’是风俗习惯,也是关系的一种,那么为什么会有这样可怕的关系呢?只是因为民间愚昧,认为男子是香火,女子是泼出去的水所以不值得抚养吗?”

  李咎在一张纸上写下了“生产关系”,在另一张纸上写下了“生产力”三个字。

  有两个內侍很自觉地过来把两张纸提在手里给众人看。

  “决定生产关系的这个,我的祖辈称之为生产力。生产力,可以简单地理解为,一定时间内,一定成丁人口,能够创造的东西的数量。臣在江南的所有行为,包括学塾里教的杂学,都是围绕生产力展开的。最典型的代表就是水力织布机和骡机。过去一个熟练的女工一天织一匹布已经了不得了,这个一匹布就是生产力的一个表现。而现在水力织布机一天可以织十几匹布,说明生产力提高了。还有修路,有轨车道大大提高了通行能力,让货物和人可以更快地运转,这也是一种生产力提高的表现。”

  见大家都理解了生产力,李咎才倒过来说二者的联系。

  “生产力的水平直接决定一个地方的人口容量,在这种情况下,它当然可以决定人和人的关系。当土地的数量高于人的耕种能力时,当然不会有人去租别人的土地种植,因为他不需要缔结社会关系,只靠自己的手就能刨出足够的土地种粮食。这时候如果有人有大量的土地需要别人耕种,他就会采取购买奴隶的办法。而这个时间段人的需求很浅,他们的寿命也很短,生存之外的需求很低,这就意味着有大量的人口可以被挥霍。所以时间越靠前,奴隶这一关系就越广泛、越严苛。而到了现在,早在大雍立国时,就已经废除了贱籍制度,法令条规禁止主人打死奴仆,最大限度地保证‘人丁’的存活。为什么呀?因为国家需要人哪。为什么国家需要人?因为生产力提高了,每个人能生产的东西增加了,国家的统治范围变大了,人的欲望也更加丰富多彩了,道德水平变高,律令变得更加严格、细致。陛下请回忆一下,周王室时代的律令如何,如今的律令如何?《论语》《孟子》所记载天子衣食如何,在现代天子的衣食又是如何?逐渐推论,那庶民呢?”

  在场的皇帝陛下、城阳和三皇子都听明白了,虽然李咎高度概括简化了一些内容,但是他们大差不差的能理解。

  城阳和三皇子还好,皇帝陛下却不知为何,脊背生凉。

  李咎已经光速掠过了“生产力”,在一张纸上写下了“所有制”“分配制”两行字,其实还有一个人和人的关系,但是李咎今天不想讨论那个。

  “生产关系的表层提现就是这两个东西,还有个人和人的关系,不是今天的主要要点。因为我现在动摇的就是‘分配制’,而最终会动摇的是‘所有制’。”

  “你说的‘分配制’就是指天下财富名望如何分给各人。你确实动摇了他们的根本。你的治下农民税赋低,人工贵,人们自然会集中去你的方向。你又有自己的一套学说,得到朕的许可后有了独立的官员任命系统。不论是财,还是权,你都在和他们争抢。难怪。”

  “陛下,不仅如此。分配制不仅仅只是税赋和权力。国家也不仅仅只通过税赋调整财富的去向。这里还有一个隐藏的条件,就是人劳动后的所获到底有多少会属于他。所谓‘陶尽门前土,房上无片瓦。十指不沾泥,鳞鳞居大厦。’兼并土地,雇人种田,收租收贡,这是最基本的农本财富积累的思路。我最后动摇的是这个制度。我把人从土地上带走了,送到了工厂里。工人获得的收入来自劳动后按劳分配的薪水,他们不再为地主服务。人工更加值钱,种地的人逐渐变少,朝廷为了稳住粮食的耕种面积不得不直接制定律法,可是还是抵不过有人偷偷越线。地主为了招到足够的人种地必须要调低田租,或者私底下蓄养不合法的奴隶……陛下,围绕着工厂,新的制度诞生了。依附于土地的群体攻击我的原因不仅仅在于我挑战他们的权威,更在于他们不知不觉间就已经发现,工厂这个被我放出来的大杀器,就是第一把屠刀悬在他们的头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