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沛又惊又疼，清瘦的脸从水里探出来，头上还顶着泡沫。
看见厉燃拉开帘子，他眼睛装满了惊恐，一时间又想骂人又想叫疼，急的连话都不会说了：“你你你……”
浴缸里都是泡泡，厉燃本也看不见什么。他亲眼确认了萧沛没有淹死在浴缸里，这才稍稍放心。
萧沛终于面红耳赤地憋出了那句话：“你流氓！”
厉燃不为所动，目光从发红的膝盖上移到萧沛紧绷的小腿：“抽筋了？”
萧沛艰难地从泡泡里挪了一下身体，想把腿缩回来。
厉燃蹲下，抬手捉住了他那只小腿。
“疼疼疼——”萧沛一阵叫唤，跟被人踩了尾巴的猫似的。
厉燃坚实的大手往后一抻，拉直了他那条腿：“绷脚尖。”
萧沛一边惨叫，一边颤颤巍巍地伸了一下脚尖。
厉燃掌心扶着他的脚，前后压了压：“泡澡都能泡抽筋，你是太瘦了。”
他三两下把筋抻开，萧沛很快就不疼了，便想把脚缩回来。
厉燃却没放手，滚烫的掌心捏着他的脚底板，忽然抬手打了他一下。
萧沛猛地缩回脚，抱着脚底板在浴缸里坐着：“你怎么打人！”
厉燃咬着牙，有点恼恨地说：“洗完快点出来，我还没洗呢。”
“所以家里那么多浴室，你干嘛非要用这间……”萧沛骂骂咧咧地，理不直气也不壮，最终在厉燃烫人的目光下，老老实实地闭嘴了。
厉燃收回目光，把浴帘重新拉上。
隔绝了萧沛的目光后，他才悠长悠长地吐了一口气。
只觉得碰过萧沛的手像被点燃了一半，那火星从掌心绵延，一路烧到心肝和肺腑，搅得他片刻不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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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沛没敢泡太久，洗干净出来了，膝盖被撞青了一片，走路还一瘸一拐的。
还以为厉燃在外面等，没想到卧室里也没看见人影。他踩着拖鞋往外走，在走廊上遇到从隔壁浴室洗干净出来的厉燃。
萧沛：“……你都去隔壁洗了，还催我快点？”
厉燃没回话，只是看着白白嫩嫩、被泡的脸色红润、额前耷拉着湿发的萧沛。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邪火，又有蹿上来的意思，难道让他再去冲个凉水澡吗？
厉燃艰难地把目光拔回来：“吃饭。”
楼下梅思怡的饭已经上了桌，也不知道在短短一小时内她是怎么张罗出满满一桌子的菜，还全都是萧沛爱吃的。
萧沛吸溜着口水坐下，刚要开吃，就听门口传来大哥的声音。
“在婆家还一点规矩都不懂。”萧江缓步进来。
他还穿着白色军装，肩头七个星星熠熠生辉，从头到脚一丝不苟，应该是刚从军部开会回来。彭智就跟在他后面，正含笑望着萧沛。
几个人默契地对视一眼，把生死过往都掩藏在眼底，谁也没多说半句。
萧沛撇撇嘴，不情不愿地把筷子放下：“大哥。”
梅思怡护着他：“沛沛好不容易回来的，在我这讲究什么规矩？”
萧江面对这位长辈也端不住架子，浅笑了一声：“也就您总是宠他，不怕把他宠坏了。”
梅思怡催他：“赶紧洗手，坐下吃饭，彭智也来，别天天杵在萧江后面跟个柱子似的。”
彭智无声笑了笑。
众人暂时抛开公事，围桌而坐。梅思怡心情好，开了一瓶酒，挨个给桌子上的人倒：“这是我去年亲手酿的，度数不高，喝个兴致。”
萧江难得没推辞，要知道，他平时可是滴酒不沾。
等轮到萧沛的时候，梅思怡却把酒瓶子往后收了收：“沛沛能喝酒吗？”
萧沛：“啊？我成年了，是个大人，怎么不能喝？”
梅思怡捂嘴笑：“妈妈让你们带的礼物，带回来了吗？”
萧沛：“……”他顿时囧红了脸，说：“礼物倒是有，在行李箱里。”
梅思怡：“我要的是那个吗？”
萧江：“他个小孩子懂什么，梅姨有什么想要的，我让彭智给你找。”
萧沛：“噗。”
萧江莫名其妙地瞪了弟弟一眼，暗道——我帮你说话，你还想拆台？
梅思怡嗔他一眼：“我跟沛沛说话，你别插嘴。”
萧江大概很少被人这样嫌弃，只能抿了抿嘴，拿起筷子吃饭去了。
梅思怡往萧沛杯子里倒酒：“跟你开玩笑的，礼物的事不着急。你喜欢喝就多喝点，我酒库里还有今年的新酒……”
萧沛美滋滋地接了一杯。
梅思怡本就是大小姐出身，又特别讲究生活品质，她手里出来的东西就没有不好的。那杯子还没端到跟前，酒香味就快把人熏醉了。
萧沛捧起酒杯，优雅地晃了晃，把涩味在杯中醒开。
厉燃看他那副老酒棍的样子，问：“以前经常喝？”
萧沛喝酒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成年以前。
血气方刚的孩子，就喜欢装大人。有一回萧沛趁家里没人，偷偷开了酒柜里的酒，从那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时不时地就爱偷两杯润润嘴，他酒量不好，喝完之后飘飘欲仙，睡得特别沉。
其实萧家本来没人喝酒，那酒放在柜子里是为了招待客人的，因此被萧沛喝了之后，萧江居然没发现酒瓶子空了。
后来打扫的阿姨觉得重量不对，还以为家里进了贼，正要告诉萧江，就被萧沛拦住了。
打那之后，家里仆人知道二少爷偷酒，又怕大少爷发现生气，就往酒瓶子里灌了饮料和水，战战兢兢地摆着，至今还没露馅。
萧沛猛然被问到头上，愣了一下：“没，我跟电视里学的。”他说完，抬脚在桌子底下踢了厉燃一脚。
厉燃顺势勾住了萧沛的腿。
两人都只穿了短短的睡裤，裸露的皮肤顿时贴在一起，也不知是谁的更烫一些。
萧沛腾地红了脸，想把腿抽回来，却被厉燃死死锁着。
挨得太紧了，他几乎能感觉到厉燃的腿毛扎在皮肤上的粗糙感。
萧沛手抖了一下，连筷子都拿不稳，半晌把筷子往桌上一拍：“我吃饱……”
在他说话的同时，厉燃便松开了腿。
萧沛缓了一口气，在梅思怡的目光中重新坐下来，磕磕巴巴地说：“我还没吃饱，再添一碗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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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毕，几个人都吃撑了。
梅思怡作为主厨，成就感十足，还要给他们端饭后甜点。
萧江连连摆手：“梅姨，真吃饱了，饶了我。萧沛，你跟我回家，有话跟你说。”
“哦。”萧沛站起来。
厉燃自动跟上。
几个人连大门都没出，从院子里一绕，就直接走到了萧家。
萧沛一脸神奇地看着这里：“怎么在这又开了个侧门？原本不是有一个吗？”
萧江：“梅姨说了，以后咱们不分家，重新开个大门方便，她还买了葡萄藤要在这里种下，说不定等明年咱家就能吃到葡萄了。”
萧沛压低声音：“大哥你也不劝劝她？这以后还得离婚呢，到时候再把门堵上，跟梅阿姨怎么交代？”
萧江和厉燃对视一眼，装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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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智同情的目光落在萧沛身上：哎，我们单纯的二少爷，什么时候才开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