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笔趣阁 > 穿越小说 > 锦衣大明 > 第一百五十九章 卖官
  老鸨手里拿着那块锡牌,就像是捧着一坨烫手的山芋,想要丢回去,却被这蓝眼睛的捕快捏住双手,怎样也挣不脱。

  不过这老鸨几时也不曾被男人这般捏住双手,被那双蓝眼睛一瞪,心里怕得不止,却又生出一股异样的感觉,整个身子竟然发热发软起来。

  老鸨暗骂自己这副身子不争气,只好将小凤儿的话一字不漏地同雍关说了。

  雍关听到一半,就知道事情不妙——今年所有加科的考试,都有人做了手脚!

  这可是科举舞弊!

  别的考试倒还罢了,大不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那王参议的儿子是江宁县人,不出半个月就要参加江宁县考,出题和主考都是张守拙!

  如果有人在这一场考试便有舞弊,得了利益的闷声发大财也就罢了,万一被捅出来,张守拙吃官司都是轻的。

  那老鸨说到最后,说那王家公子已有人保了,一定一路考过进士的,如今开价是十万两银子一个,不过因为王参议的关系,最后很可能免掉这十万两。

  只是王参议要付出甚么代价,便没人知道了。

  小凤儿不是说了么,今天老头子在家同几个京师大佬谈话,连茶社都不去,道学也不讲了。

  他们所谈的事情,显然就是王家要付出的“代价”。

  雍关得了准消息,松开老鸨的手,将自己的锡牌抽出来,塞回衣兜里,五两银子却留在了老鸨的手掌心,一招手唤了胡二屁股来,两人便朝饮虹园去了。

  那老鸨紧紧攥着手中的银锭,脸上火烧一般,忽的朝门外啐了一口,“哐当”一声将大门关上了。

  只是不知道她是在啐那个没风情的臭男人,还是啐那个不争气的自己……

  饮虹园王家始终没甚么动静,梁叛一直没有看到王参议从家门里出来,反倒是瞧见好几乘大理寺的轿子,从王家的侧门里抬出来,也不知轿中坐着何人。

  从北城大理寺一直抬到这里,路程可不算短了,几乎纵穿了整个南京城。

  梁叛抱着手臂站在王府对面,看着那一队轿子一个跟着一个,慢慢悠悠离开饮虹园,朝北而去。

  王家的门口始终静悄悄的,连个出来送客的人也没有,给人一种欲盖弥彰的味道。

  张守拙已经回县衙去了,是梁叛的要求。

  雍关不见了踪影,但肯定没有去东阳茶社,因为他们一路走来并没有瞧见雍关和胡二屁股的踪影。

  如果雍关没有出事,那就肯定是被甚么事给绊住了手脚,等他抽开身来,要么是事情已经办完,回饮虹园来找自己,要么就是事情太过棘手,要去县衙搬救兵。

  所以梁叛让张守拙回到县衙坐镇,万一雍关需要调人,还要张守拙通盘组织。

  他自己留在饮虹园,一方面是监视王家的动静,一方面就是等待老八。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他在饮虹园等了差不多两炷香的时辰,雍关终于带着胡二屁股出现在了眼前。

  两人极有默契地相看一眼,没有半句多余的话说,一个递过纸条,一个伸手去接仿佛商量好了一样。

  梁叛并没有急着看那张纸条,而是转身找了个角落,避过胡二屁股的视线,将那个卷起来的纸条打开,看了一眼,重新翻了个个儿,这才从右至左默默读了一遍。

  这纸条少说有两拃长,乱七八糟的符号画了几十个,但是合起来其实只有一句话:季永年在骂驾桥西,绣春堂酒店后面。

  其实这些符号所表示的并不一定是这些字,但一定是这些读音,只不过要想变成文字,需要结合用语习惯来猜测。

  有点像是拼音,但是没有后世汉语拼音那么繁复和准确,组合起来的字音颇为生硬。

  但是如果用得多了,有些符号的组合会逐渐演变成固定单词或词组,这就类似于日本的假名了,只是比假名简练得多,当然用途也会比假名单一和狭窄。

  这东西在南京锦衣卫中被称为“锦衣符”,而且并不是锦衣卫人人都会用。

  其实锦衣符的适用范围仅限于南京锦衣卫北镇抚司的部分情报人员。

  整个缇骑所会读写这种锦衣符的人也并不多,机速总当中则只有吕致远一人。

  每一个人想要学习锦衣符,必须得到北镇抚司镇抚钱丹秋的同意,才会有人负责教授此人锦衣符的用法。

  因为这种拟音文字的创设者,就是钱丹秋本人。

  没有人知道梁叛也懂得锦衣符,就连陈碌也不知道。

  这是梁叛从吕致远的信件当中破译自学而来的……

  对于掌握汉语拼音和假名的梁叛来说,在看到这种东西的组合结构的第一眼起,就猜到是甚么了。

  当时他的心中自然是惊诧莫明,同时便生出难以遏制的好奇之心。

  所以他找到吕致远两封大量混杂着锦衣符和汉字的信件,经过比照破译,将这东西完全掌握了。

  其实这东西最难的就是让人想不到,想不到这些会是拟音的字符。

  所有人看到这些东西,本能就会以为每一种符号都代表着一些意思,一个符号组合就是一句话,如果照这个思路破译,根本就破译不了。

  其实一个符号只是一个字母而已,一个符号组合就是一个单词,所表示的只是一个读音字或者一个词。

  所以他没有当着胡二屁股的面细看这张纸条,他还不想暴露自己看得懂锦衣符的秘密。

  梁叛掏出小本子,将那写字符故意歪七扭八地抄了下来,然后拿着小本子和纸条返回来,将纸条递给胡二屁股,皱眉道:“这东西看也没发看,你可知写的是甚么意思?”

  胡二屁股瞄到他的小本子上,已经将这些符号抄了下来,说道:“小的也不懂!”

  梁叛当然知道他不懂,装作无奈地挥挥手,让雍关将他放了。

  胡二屁股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自由了,知道雍关抬起脚来,作势要踢,这才急忙转身逃开,一溜烟往下浮桥施家巷去了。

  雍关看了看梁叛手中的小本子,低声问:“怎么样,能看出是甚么消息吗?”

  梁叛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将小本子收起来,说道:“等我今晚去探一探再同你说。”

  其实这句话等于已经承认了,他从那纸条中得到了某些信息。

  雍关放下心来,便将利涉桥河房外瞧见和听见的事情,对梁叛一一细说了。

  梁叛听着老八的叙述,双眉越拧越紧,最后表现出一种难以置信的惊骇之色。

  “南京大理寺和行人司都在卖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