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笔趣阁 > 穿越小说 > 锦衣大明 > 第二百二十章 窃听者
  “啪”!

  惊堂木重重地拍在公案上。

  梁叛抱着手臂站在当中,毫无惧色地看着堂上坐着的汪启德。

  汪通判面容冷峻,他缓缓开口道:“案犯梁叛,你可知罪?”

  梁叛嗤笑一声,摇头道:“你这里又没有书记,也不用录卷宗,走那些过场做甚么,有话直说,有屁快放。”

  “你……”

  汪通判黑着脸,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事实上他到现在也不知该如何是好,难道直接下令家丁们把兵刃掏出来砍人?

  这似乎缺一点过场罢……

  “跪下!”

  突然一声呵斥响起来,站在门后面的汪太太从阴影之中走出来,一张肌肉松弛的脸上冷若寒霜。

  梁叛又从这个女人的身上看到了最初在永庆寺时从她身上看到的那种高高在上的冷漠。

  是的,现在这里是她的地盘。

  应天府大堂,一个在应天府一府八县的老百姓眼中,最威严最不可侵犯的地方,现在是她一个女人说了算!

  她见梁叛好像没听见的样子,便又呵斥一声:“跪下!”

  梁叛当然不会跪下,这已经不止是尊严的问题。

  面对十二名手持水火棍虎视眈眈的应天府捕班,以及二十多个带着兵刃围在四周的汪家家丁,只要他跪下,或许就再也没有机会站起来了。

  跪在地上的姿势会严重束缚自己的双腿,也给了对手居高临下的天然条件。

  只要那些捕班会一些长棍擒拿的手段,在他起身之前用水火棍压住他的膝盖内弯、后背,并两根水火棍交叉杵地锁住脖颈,任凭他天大的本事也只能束手就擒。

  而且他现在没有带铁尺,在有限的空间里面对这么多人的围攻,基本没有甚么胜算。

  所以即便是为了活命,他也不能跪下。

  梁叛看眼下的情形,大概不是插科打诨或者嘴上吓唬两句就能解决的了。

  要想活命只有一个办法——先擒住汪太太和汪寸金其中的一个。

  如果办不到这一点,形势发展到了最坏的情况,那就杀死其中一个!

  他的袖中还藏着那个铁匣子,随时可以发射出一枚致命的黑针。

  但是他只有一次机会,因为对手在这么近的情况下,不可能再给他装填下一根针的时间。

  梁叛很快做出了选择——抓汪太太,或者杀死汪寸金!

  所以他故意不理会汪太太,而是对汪启德道:“你应该听说过我?”

  汪启德看了他太太一眼,淡淡地道:“久闻大名。”

  他的嘴里有些发苦。

  不提这茬还好,提起这茬来,他便不禁又看了汪太太一眼,只是眼神之中多了几分幽怨。

  汪太太才不管他这些心思,不满地冲坐在公案后面的汪通判发火道:“你和他啰嗦甚么,叫你的人把他按下去,我要他跪下!”

  梁叛突然看到两侧靠墙的家丁们有几人突然掏出弓弩来,远远地对准自己!

  两张弓、三把弩。

  可是《大明律》在收藏兵器这一条上沿用的是唐律,私藏甲胄和弩都是明令禁止的。

  甚至连弓箭有时也在被禁之列。

  就算此时纲纪废弛,人们对律法的忌惮心理日益减少,但底线就是底线,总有一些东西是不得触碰的。

  梁叛还以为是汪启德已经狂到这种地步了,谁知连汪启德看到那几张弩,也是大为惊骇,叫道:“干甚么,这是哪里来的?快给我收起来!”

  站在两边的捕班虽然没有回头,但都看到了对面汪府的家丁手里的家伙,个个吃了一惊,有些骚动起来。

  梁叛心中微微一动,他见这些捕班似乎并非汪启德的死党,便有意指着公案后面大声喝道:“汪启德,你私藏弓弩,是要造反吗?”

  汪通判显然有些慌了,眼睛不住地看向太太。

  汪太太怒不可遏,走上两步,竟举起手来要朝梁叛的脸上扇去。

  梁叛心想你来得正好,只等汪太太靠近自己三步以内,他就会将这妇人擒住,到时候便可脱身了。

  谁知那汪太太十分乖觉,刚走了两步,突然想起甚么似的,冷笑一声,又退了回去,淡淡地道:“我数三下,你再不跪,可就要发弓弩了!”

  那些手持弓弩的家丁本来听了汪通判的话,都已收了起来,此时又拿在手里搭弦上箭,齐齐瞄准了梁叛。

  那些捕班一个个吓得朝两边缩去,将当中一大片地方都让了出来。

  汪寸金躺在担架上,眼中射出兴奋的光彩,嘶声叫道:“杀他,射死他,杀他!”

  “一!”

  汪太太冷冷地数了第一声。

  梁叛眉头皱起,他右手铁匣子从袖筒之中悄然滑到掌心。

  “二——”

  汪太太拖长音调数了第二声,见对方依旧无动于衷,眼中闪过一丝厉芒。

  梁叛左手忽然举起一枚牙牌,正对着汪启德,字迹清晰,形状分明。

  汪启德的瞳孔猛然紧缩了一下,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这个梁叛不是个简单的江宁县捕快!

  汪太太站在背面,可瞧不见牌子上的字,她停顿了数息,猛的把心一横,喝道:“三!”

  “慢着!”汪启德从椅子当中豁然站起来,“不可鲁莽,他是南京锦衣卫的总旗!”

  汪太太也是一愣,对方是个锦衣卫总旗官?

  这时大堂外面忽然有个怯生生的声音道:“小……小的求见汪大人,有要事通禀……”

  汪启德听见外面有人叫他,脸色一阵煞白,慌忙看向太太。

  他感觉这里的局面已经控制不住了,现在又有人知道了他们在大堂中私审犯人,如果真要在这里杀死一个锦衣卫总旗,那是不可能瞒得住的!

  汪太太倒有几分沉着,眼珠一转,朝门外问道:“外面是谁?”

  “小的叫张吉,是推官公廨隔壁的书吏。今早偶然听见这位……大人提审的这位人犯与李推官交谈,其中甚是要紧的话倒有几句……”

  梁叛一惊,没想到今早在李梧那里谈话的时候竟然隔墙有耳,早上他可是明确提到过汪启德的名字,还有那个贪污的证据。

  这小子大概是见自己被汪启德抓来审判,因此赶来邀功。

  汪太太朝守在门后的两个家丁使了个眼色,那两个家丁便将门开了一道缝,一伸手把那书吏扯了进来。

  那书吏进门一瞧,没想到这里面光景如此诡异,也骇了一跳。

  汪太太朝他微微一笑,十分和气地道:“小兄弟,你听见甚么,说一说,汪大人不会亏待你的。”

  那书吏朝两边扫了一眼,狠狠咽了口唾沫,半晌才道:“小的……小的依稀听见,这人犯对李大人说,他手里有个东西,是汪大人贪墨的证据,明天中午便送到都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