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笔趣阁 > 穿越小说 > 锦衣大明 > 第二百六十八章 做大事的代价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梁叛还是从那老驿丁的口中知道,清凉门已经打通了。

  老驿丁姓金,从三十二岁开始便在温州府窑奥岭驿当差,至今已整整三十年。

  老金是一个多月前从浙江温州府一路赶到的南京城,可惜路上始终不能太平,一路被人追赶,将他逼得陆路换成水路,水路改成陆路,时而往北,时而往西,终于在两天以前顺着大江一路进了江东门。

  本以为任务终于能够完成了,可谁知进城的当天,他就被无情地拒于三山门外。

  老金已经在城墙外徘徊了两天,一直到在城西遇见几个逃亡的商贾,从他们的说话中才晓得,原来今天早上清凉门已经可以通行了。

  于是老驿丁急忙骑着他的老马赶到清凉门,很幸运地进了南京城。

  他的任务就是将刺在自己肋下的这几个字送到南京从,给一位江宁县的梁捕快看过,便算圆满完成。

  老金到了南京交了任务,已经是到了强弩之末的境地,不管是他这个人,还是那匹老马,都已不能再走了。

  于是他接受了梁叛留下来修养几日的建议,就在家里住了下来。

  梁叛是傍晚出门的,也就是钞库街那座小楼上今天第二次出现旗语的时候。

  第一次的旗语出现得太过突然,不管是从谭三郎家请来的那位老仆,还是高大、谢无名等人,都没有来得及细看。

  一直到今天第二次出现,那名谭家的老仆,也就是梁叛请来的旗语专家,当即解读出了其中的意思:仓库失陷。

  这在旗语中不能算是四个字,而是两个词。

  第一个词是“仓库”、“船舱”,第二个词是“丢失”、“失陷”、“折损”或者“战死”。

  谭家老仆比较倾向于“仓库”和“失陷”这两个词,并且很笃定地表示,这个旗语所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

  而且他很确定,对方用的是海上旗,而且跟他见过倭寇的旗语路数相近,几乎就是完全相同的表达习惯。

  可是“仓库失陷”到底是甚么意思呢?

  哪一座“仓库”,怎么个“失陷”法儿?

  梁叛立刻联想到安家庄的鸟铳仓库,那座仓库确实已经“失陷”了,而且是被湖溪书院的人给攻陷的。

  可那是昨天晚上的事了!

  湖溪书院的人不会那么蠢,事后一定会封锁现场,那么消息是谁传出来的?

  如果说是那个逃走的鸟铳手,那又怎么会到现在才传出来?

  或许……那仓库里又有人出来了?

  ……

  梁叛人在南门东机速总的观察地点,就在距离此地不远的会同馆中,突然多了十几名衣着各异、身份不同的“访客”。

  这其中自然少不了在安家庄仓库立下大功的工部营缮司主事王振。

  王主事的顶头上司,也是这件事的直接推动者,工部右侍郎蔡秾也到了现场,他要给自己的属下撑腰站台。

  主管会同馆的兵部会同馆大使自然随行在侧,对那位王主事的要求也在相当程度上给予了满足。

  余下的便是王主事带来的营兵、蔡桑梓的随从、工部和会同馆的杂役。

  还有一个神态萎靡、形容枯槁的独眼大汉,被两个营兵架着,头前带路往会同馆中的那片桃林走去。

  正是把守安家庄仓库的大头领独眼龙。

  蔡秾和王振两人走在队伍的最后面,屏退左右,一边跟着队伍一边窃窃私语。

  “是属下的指挥不力,以致损失惨重,请大人重罚!”

  王主事直接承认了自己的错误,态度异常坦诚。

  蔡桑梓摆摆手,话语中带着三分豪气,又有几分关怀,并特意称呼了王主事的表字:“再兴,你要知道,做大事不可只看眼前的得失。此事并非你的过错,有些失误在所难免。不过我希望你这件事过后好生总结反思,今后仍有重任交于你去办!”

  王振露出激动之色,声音有些哽咽:“是!多谢大人体谅栽培!属下一定不负大人和书院之期望。”

  “嗯嗯。”蔡秾很欣慰地点点头,“你能从这穷凶极恶之徒口中问出东西的下落,做得很好,是怎么做的?”

  “回禀大人。”王主事稍稍平复了情绪,回答道,“此匪极其冥顽,属下请了城中一位号位‘毒医’的朋友,给那匪首用了三种不致死的毒药,叫他痛不欲生,足足用了两个时辰,才终于让他开了口。”

  蔡秾很满意,说道:“这位‘毒医’朋友是个有用之才,你需好生笼络酬劳,最好能让此人为我书院所用。”

  “是。不过这位‘毒医’性情古怪,只认钱财,这次是允诺了他一千两银子,才请得动的。”

  “多少?”

  “一千两……”

  蔡秾的眼皮子颤抖了几下,沉默着走了一段路,才声音干涩地道:“知道了。”

  王振知道账上还有一千四百多两银子可以支用,即便付给毒医一千两,但是马上就能找到那个楠木盒子,得到徐九公子的五百两奖赏,还能剩下将近一千两银子。

  算上给那位木铁汉的二百两贿赂,其实花销不过是七百两银子而已。

  只要事情办得漂亮,因此得到徐九公子的青睐,区区七百两银子又算得了甚么?

  不过就在他们来到那片桃林的时候,便又傻了眼了。

  那独眼龙说楠木盒子埋在桃树之下,可是眼前一整片足有上百株桃树,一眼望不到头,究竟徐九公子要的楠木盒子埋在哪一株的桃树下面?

  王振狠狠地揪住独眼龙的领口,质问道:“是哪一株桃树?快说!”

  独眼龙看着眼前密密丛丛的桃林,突然很想笑。

  他张着嘴,吐出被毒得发黑的舌头,却不能发出半点声音。

  因为他在石屋中被那毒医折磨的时候,已经将嗓子喊得嘶哑失声,现在他的咽喉还火辣辣的肿胀着。

  他直到此时浑身的肌肉还在间歇性地抽搐,只是毒药带来的疼痛已经变成了麻木,手脚都很难完全听从自己的使唤。

  不知道刚刚在经过淮清桥的时候,自己打的那几个手势,钞库街楼上的人有没有看见,有没有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