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船离开燕子矶不到三里水路，前方大江宽阔，浩浩江水滚滚而前，江风呼啸，吹得桅杆上的角旗猎猎作响。</p>
眼看西南边昏沉的天色渐渐向江上蔓延而来，看来大雨不远了。</p>
梁叛穿越前坐过许多次船，世上最豪华的邮轮、私人游艇、走私快船、武装海盗船，以及装满集装箱的远洋货船……他甚至在英国登上过一艘现役的军舰！</p>
可是这句身躯却还没有坐过大号的江船，至多只在秦淮河上晃荡过。</p>
此时站在船头向前看，真就有一番“潮平两岸阔”的气势。</p>
只可惜，江面上这股风可不“正”，船帆也早已收起来了，他们并不赶时间，大船顺流而下的速度便已足够，这种天气里，无需再冒风险去挂下那几张风帆。</p>
这时一个老船工肩膀上扛着一卷缆绳，手搭凉棚朝西南方的天空望去，皱眉道：“这天气，本不该出港的！”</p>
这时恰好管船的帮长巡视过来，听了这话抬脚便在那老船工的屁股上踹了一记，没好气地道：“妈的，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就离人远点，不要在这里胀眼！”</p>
那老船工此时才反应过来，自己边上可站着梁五爷，这位可是齐老大的拜把子弟兄！</p>
他连忙挤出一脸褶子，赔笑道：“哈呀，我这臭嘴，五爷你老别见怪。”</p>
梁叛笑着摆摆手，示意无妨，这时头顶的天空已然开始黑了，空中飘起豆大的雨珠来。</p>
那雨珠起先只稀稀落落地砸在甲板上，发出“嗒嗒嗒嗒……”的声音，那名姓张的帮长见状劝道：“五爷，还是进舱里去罢，这天气甲板上不能留人了。待会沾了水脚下湿滑，又刮风打浪的，未必站得稳。”</p>
其实不用他劝，谁愿意好好的站在外面淋雨啊？</p>
梁叛当然也不愿意。</p>
只是他刚要转身走进船舱去，却忽然瞧见前方一条小船，正被一阵乱风卷着，在江面上团团打转。</p>
张帮长也瞧见了，不禁叫道：“啊唷，快靠过去救人，那样小船也敢在这天气到江心来，真正不要命了！”</p>
听到张帮长这一声喊，原本已经回到舱里的水手和船工便一个个又奔出来，随时准备救人。</p>
此时雨点还不甚密集，大船缓缓靠近那艘小船，却见那船已经被风吹得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可能倾覆。</p>
张帮长一面盯着小船一面指挥：“小心，慢慢往前靠，朝右转舵，不要将那船撞翻了……”</p>
梁叛忽然看见那小船上有个人影，正拼命朝自己这边挥手。</p>
好像是个女人……</p>
他仔细辨认那身形，突然惊呼一声：“我的天，怎么是闹闹！”</p>
他连忙抓住张帮长，着急忙慌地道：“老张，那艘船一定要救，船上的人非同小可！”</p>
他说着便从那老船工肩膀上卸下缆绳，在自己腰上系了一道，另一头绑在挂着铁锚的绞盘上，随时准备跳下去救人。</p>
这时大船又靠近了些，雨势也突然大了起来，甲板上嗒嗒的雨声渐渐密集到如同爆豆一般，噼里啪啦激烈异常。</p>
张帮长急得满头雨水加大汗，又叫了几人出来，都带着绳索，将甲板上众人一个个系在船舷上，防止有人在这恶劣的天气里滑落水中。</p>
暴雨声中，梁叛隐约听见对面的小船上传来一声声带着哭腔的呼喊：“大坏蛋……大坏蛋……”</p>
忽然大船船头“砰”的一声响，船身微微一顿，张帮长叫道：“不好，撞上了！”</p>
虽然以那小船的体量，和眼下相撞的速度，对大船根本无法造成多大的威胁，但本就岌岌可危的小船立刻侧翻下去。</p>
梁叛听见闹闹的声音戛然而止，心中一紧，连忙奔到最前头，正看见郡主的身影“扑通”一下落入水中。</p>
梁叛飞快脱掉鞋袜，只来得及叫一声“停船”，想也没想便纵身跃入水中，腰上系着的缆绳在空中抖出一个大大的弧线，随着他的身体重重地扎入水中，溅起一团雪白的浪花。</p>
张帮长呆了一瞬，连忙朝身后喊道：“停船，抛锚，拉住绳子，准备救梁五爷！”</p>
此时梁叛已经一头扎进滚滚江水，刹那间只觉周身汗毛全都被冰凉的江水激得倒竖起来，只是眼前浑浊一片，哪里能看到郡主的影子？</p>
他只好奋力朝着估计的方向划去，好在江面以下并无风浪，压力稍减，梁叛估摸着已经到了闹闹落水的方位，一面下潜一面伸手朝四面去捞。</p>
他知道自己时间不多，必须尽快找到闹闹，只要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船上的张帮长一定会下令将自己拉出水面。</p>
可这江水浑得伸手不见五指，哪里能够找人？</p>
就在梁叛焦急之时，忽然间脚趾头好像被一缕发丝拂过，连忙转身去捞。</p>
也不知是自己运气太好，还是闹闹命不该绝，梁叛一伸手恰好搂住一个柔软的腰肢，刚刚将人抱住，腰间绳子陡然一紧，一股力量扯着他快速朝水面浮起。</p>
绳子一勒之下，顿时将他胸中存的一口气全挤了出来。</p>
梁叛连呛几口水，只觉脑袋“嗡”的一声，险些失去意识。</p>
好在身体突然一重，整个人被绳子扯出水面，迅速吊在半空。</p>
只听张帮长急切地下令拉人，船上水手、船工喊着号子拼命朝后扯拽，等到梁叛后背快撞到船舷上时，张帮长叫道：“慢！”</p>
众人拉拽绳子的速度立刻放慢下来，几个人七手八脚地奔到船舷处，将梁叛和郡主都救上了甲板。</p>
看见梁叛趴在甲板上咳嗽，张帮长长长地松了一口气。</p>
还好……人没事……</p>
“快，快进舱！”</p>
张帮长大手一挥，让人扶着梁叛回到船舱中去。</p>
梁叛从口鼻之中控出许多江水，随即顾不得呛水的痛苦，抱着闹闹便朝自己所住的船舱里去。</p>
船外想起轰隆隆的雷声，冉清和丫头此时正在船舱里担心着梁叛的安危，刚才外面吵吵闹闹，也不知遇着了甚么麻烦。</p>
突然就见梁叛浑身湿透，抱着个人直冲进来，冉清也丫头都惊呼一声。</p>
梁叛来不及解释，进舱后便关了门，将闹闹平放在地上，伸手将她衣领扯开，抬起闹闹的下巴便俯身吹了上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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